长安,王府。
堂内,程普忧心忡忡,在堂中来回踱步,说道:“今杨公病逝,许相继任司空,大赦而不得免,使君羁押于诏狱,今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着,程普停下脚步,以拳捶掌,沉声说道:“不如寻机劫持张奉,逼迫张让释放使君。”
“不可!”
王晨神色大变,说道:“张奉为大将军妹婿,如果劫持张奉,势必得罪大将军与皇后。且程君可有想过,叔父即便因此而出狱,而张让恐会愈发恼怒叔父,除非无计可施,否则此策不可为。”
张奉,张让之子,任太医令,其妻为何皇后之妹。
从张让家族与何氏家族的联姻角度来看,张让已非普通的大宦官,其势力已经遍布到后族。故张让与何进存在姻亲关系,若非张让与何进之间存在权利冲突,二者或能和睦共处。
而张让为何能与何氏联姻,还需追溯到数年之前,何皇后用鸩酒毒杀美人王荣,惹得汉灵帝,欲废黜何皇后。
具有长远政治眼光的张让,果断选择帮助何皇后,与一众诸宦官各出资千万钱,才让汉灵帝赦免何皇后。为了加强与后族的联系,张让之子张奉遂娶何氏为妻。
拥有帝、后二人的支持,张让所拥有的权利格外恐怖,即便是袁、杨二氏这种四世三公的家族也不愿过分得罪。王允招惹张让,若非袁、杨二人庇护,早就被张让整死了。
当了解了张让的恐怖实力,程普面露讪笑,显然雒阳的水太深了,不是一般人所能熟知。
王晨沉吟少许,说道:“今岁大赦,因许相作祟而难成。今时不如拜会袁太尉和大将军,看二公有何计划?”
“三公联名上奏,方让陛下减免死罪。而今杨公去世,许相继位。仅凭二公之力上疏,纵能救出使君,亦不知要耽搁多久!”
郭图捋着短须,说道:“今值冬季,诏狱湿冷阴暗,且缺食少衣,使君年岁已大,若是久居于中,恐会因此受寒,还需另寻他策。”
说着,郭图看向张虞,说道:“程夫人情况,我已命人打探过。程夫人为冀州乐间人,其虽贪财慕色,但却颇重豪义,尤其好投壶。今如能说服程夫人,王使君之事,当能从狱中脱罪。”
张虞眉头微皱,郭图所思计策当真是偏门,难怪历史上袁绍重用他,被曹操打得大败。
“不如我携钱财前去拜会程夫人吧!”
王盖迟疑几许,说道:“济安有俊颜,恐会多生事端。”
“这~”
郭图犹豫片刻,说道:“程夫人虽有美少年在旁陪侍,但从未听闻程夫人有强人所难之事迹。”
张虞思索其中利害,就当前情况而言,王允即便能出了监狱,但估计也难以官复原职。而王允失去了官职,意味着他失去了靠山,而他再有才能,恐怕也很难得到升迁。更别说在数年之后的乱局中,得到一个有利的生态位。
他必须做些什么,不仅帮助王允逃出牢狱,更能帮助王允官复原职,甚至说要帮助王允扭转他在汉灵帝心中的形象,有利于王允更进一步。
而汉灵帝其人真正的品行如何呢?
从改年号中平,以及许多操作来看,汉灵帝其人算是聪慧,且有好好治理国家的想法。仅是受自身治国水平,以及多方面积弊的影响。
如果能让汉灵帝真正了解王允的政绩,恐怕情况就不一样了,毕竟汉灵帝是通过张让、袁隗的口述才了解到王允,而他对王允的好恶则受很多事的影响。
张虞念及于此,忽然问道:“尚书卢植如何官复原职?”
众人虽然不知张虞为何突然提及卢植,但众人却能猜到大概与王允有关。
王盖思索良久,说道:“皇甫将军讨贼成功后,上疏为诸将表功时,盛赞卢尚书战功,陛下大喜之下,释放卢尚书,并官复原职。”
顿了顿,王盖问道:“济安之意是?”
张虞微眯眼睛,说道:“陛下如能知晓叔父功迹,岂会将其久囚于狱中,不仅会赦免其罪,更会官复原职。”
王晨沉吟片刻,说道:“三公联名上奏时,便是以叔父功绩为由,恳请陛下赦免叔父。今陛下仅免叔父死罪,而非赦免,更非官复原职。”
张虞笑了笑,说道:“之前是三公联名上奏功绩,而三公又非豫州百姓,陛下恐难全信。且口说无凭,陛下又怎知叔父功绩?”
“那以济安之意是?”
“万民伞!”
众人纷纷各露疑惑,不知张虞口中冒出来的‘万民伞’是为何物?又有何用途?
“这万民伞是为何物?”王晨疑惑地问道。
郭图思虑少许,说道:“莫非将百姓姓名绣于伞上?”
“然也!”
“伞者,为人遮风挡雨;官者,为百姓去难除灾。故官吏者可如伞,百姓为感激长吏仁德爱民,亲绣姓名于其上,是为万民伞。”
张虞微微颔首,笑道:“使君治豫州有功,而陛下不能深知其功,如能制万民伞献于陛下,使君功绩不说自明矣!”
闻言,在场众人无不明白张虞所说‘万民伞’的利害,上面有百姓名字,这不就是代表了百姓的民意?反而不就更加说明了王允的功绩?
须知万民伞出现于清代,在那个封建社会的末期,各种宣扬官吏政绩的形式已经被人玩烂了,这才诞生出万民伞这一事物。
刘宏虽说无大智,但却不是暴虐的君主。当他面对代表民意的万民伞时,必然会感慨万千,对王允的印象将会因民意而改变,毕竟没有君主会不喜欢好官。
“这万民伞是何样式,又当如何制作?”王盖问道。
张虞回忆为数不多关于万民伞的模样,说道:“以绸缎制为伞盖,伞盖下以锦条为流苏,条上绣有各家姓氏……”
“那需找豫州各士族帮忙?”郭图说道。
“正是!”
张虞点头说道:“此伞不可私制,当由豫州士民亲自织之。如若作假,将适得其反!”
说着,张虞看向众人,说道:“伞盖可由伯松请雒阳巧匠出面制作,切莫被宦官察觉。而流苏锦条由王氏提供,公则、德谋二君恐需前往豫州,招揽使君旧吏,令豫州士族绣名于锦条上。”
“需要多少士族?”郭图问道:“此事恐会得罪宦官,恐无多少士族愿意署名。”
张虞沉吟少许,说道:“我当拜会河南尹,请河南尹准汝南袁氏绣名于上。有汝南袁氏为名,另加颍川、汝南二郡诸氏,并添地方三老姓名,人数虽仅两三百人,但足以堪称万民伞。”
王盖补充说道:“父亲与孔文举关系甚好,今不如请孔文举持笔写文,绣于伞盖上,以明父亲治豫州功迹。”
“孔文举何在?”张虞问道。
“今为大将军掾属,父亲入狱之后,多赖孔文举奔波。”王盖说道。
“既然如此,堂兄请孔文举写疏,再绣于华盖之上。”张虞说道。
“善!”
“万民伞制作不难,当如何才能将伞送至陛下面前?”王晨思索少许,问道:“靠大将军亦或是袁公?”
“不可由二公代呈!”张虞说道:“二公代呈万民伞,难以显示百姓真诚,而会让陛下疑虑万民伞乃作假之物。”
郭图若有所思,说道:“那以济安之意,莫非拜会程夫人,令程夫人代送于陛下。”
“我意如此!”
张虞点了点头,说道:“程夫人为陛下傅母,陛下亲信之人,与皇太后关系深厚。今如能疏通程夫人,令她代呈万民伞,陛下必然信服。”
不是说刘宏看到万民伞这种作秀的大杀器,就会相信王允,还要看是谁把万民伞上呈与刘宏。
这个将万民伞送到刘宏眼前的人非常关键,关乎万民伞是否掺杂水份。
如果是袁隗上呈,怕很难令人信服,因是本案人,会让刘宏猜忌;如果是与本案无牵连的程夫人上呈,以其‘客观性’,刘宏不会另生疑虑。
张虞从席上起身,说道:“程夫人由我与兄长走动,堂兄请孔文举属文即可。”
王盖迟疑说道:“要不由我代济安前往。”
“公则言程夫人从无强人所难之举!”
张虞似乎很有把握,笑道:“今时拜会程夫人,无需因此小事而畏惧。”
原身除了武艺让张虞满意外,余者便是自身脸蛋。
此行拜会程夫人,张虞并没有抱着‘睡服’的想法。
既没有睡服’的想法,而张虞又为何主动请缨,其道理不难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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