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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商,这位宗林先生充分体现了这两个字。
“见过宗林先生。”贞娘依着规矩给胡宗林见礼。
这时,韩以贵又趁机介绍贞娘道:“宗林兄,她是我外甥女儿,李贞娘,如今李墨的掌事人,到南京来开墨庄的,以后若遇难处,宗林兄可要帮把手。”
“哦,这位就是推出再和墨,一举扭转李墨颓势的李贞娘,久仰啊,这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难怪能拿出那样的百草霜墨,据我所知,那百草霜墨怕是跟一般的百草霜不同吧?药效更显著。”那宗林先生含笑道,他略懂医,当日那药墨效果明显比以前用过的好。因此才有这么一说。
随后又抬了抬手,让贞姑娘不要多礼。
“嗯,好叫先生得知,李家的百草霜墨另添了几味药,有清心,去燥,收涩之功。”贞娘道,至于添了什么药草,那自不需要说,那可是独家密方。
至于胡宗林所说的久仰,青出于蓝什么的,贞娘却是明白的,事实的传言并不是这样,徽州人说李家是牝鸡司晨。
因为李家自十多年起,便是七祖母掌事,如今,虽然仍是七祖母当着家,当在外面开拓李墨业务的却是李贞娘,这在世俗人的眼里,还是有些离经叛道的。
当然,宗林先生儒雅气度,自不会如传言中那么认为,所以,才道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说。
贞娘自也是心领神会的。
“嗯,我想就该是这样。”那宗林先生点点头。
“松儿媳fù,你自去忙吧,让贞娘留下,帮我们温温酒。”这时,一边的韩以贵冲着边上的韩陈氏道。
“是,那媳fù下去了。”那韩陈氏跟韩以贵和宗林先生见完礼,又冲着贞娘点了点头,贞娘笑笑,表示没事,于是韩陈氏便退了下去。
贞娘便在一边坐了下来,所谓的温酒根本就不需要她动手,自有丫头shì侯着,而她只不过是坐在一边,帮着姑父和宗林先生添酒。
而她也明白,姑父这时候把她留下来,一算是引见了宗林先生。毕竟,徽州出来的商人,离不开徽州商业协会的支持。尤其贞娘一个女子,她要想在南京商界立足,商业协会的支持至关重要。
另外,姑父同宗林先生聊天,那定然也是谈一些南京商界的事情,贞娘才到南京不久,对南京商界自是两眼一抹黑的,之前的了解其实连冰山一角也算不上,如此,更可熟悉一些南京商界的事情。
……
“对了,听说最近典当行那边出一桩趣事?”这时,韩以贵含笑的道。
“哈,你也听说了。”那宗林先生有些苦笑的mō了mō鼻子。他胡家就是开典当行的,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最清楚。
“倒也没弄清楚些什么,只是听说一个fù人要当一副画什么的,最后竟引起了意气纷争?”韩以贵道,他是生丝布业这一行的,对于典当钱庄这一行并不是太熟,平日里也不是那么喜欢八卦的,只是偶尔听些,倒也是不太清楚的。
“嗯,是有一位fù人,拿着韩熙载夜宴图的手绘卷到各家典当行典当。”宗林先生道。
“哦,韩熙载夜宴图,那可是好东西啊,那各家典当行岂不跟猫儿闻了腥似的了?宗林兄想必也心动了吧?”韩以贵有些惊讶的道。
“如果是真的韩熙载夜宴图,那我自然会心动。只是,那副画我也看过了,根本就是假的,谁都知道,韩熙载夜宴图是顾闵中所绘。顾闵中的绘画笔法圆劲,设sè浓艳。偏那副所谓的韩熙载夜宴图却是笔法劲瘦,sè彩上又不施朱傅粉的,甚是素雅,便是仿品也仿的相去甚远。不过那画倒也是有一定特sè的。
因此,当初我倒是想花点钱买下的。可那fù人却一口咬定就是韩熙载夜宴图,开价甚高,免不得被另外几家典当行的东家嘲笑她想钱想疯了。最后那fù人恼了,便在街中立了个摊子,说只要有人认出这韩熙载夜图,并说明出处,这副画她甘愿相送。因此,惹了许多的好事之徒相看。”宗林先生说着,脸sè便是有一些哭笑不得。
实在是此fù人这一举,这是在拆他们这些典当行的台子,是在怪典当行的人有眼无珠。
只是以宗林先生的气度,自不对跟那fù人计较。
“也许,未必就是假的。”贞娘这时在一边突然开口道。
前世,韩熙载夜宴图是很有名的,这副就珍藏在北京故宫博物院里。当年,李贞曾有一个心愿,那便是以墨的形势再现这韩熙载夜宴图,所以,对这副图比较关注,查过一些资料知道,其实韩熙载夜宴图是有两幅的,一副就是藏在北京故宫博物院的那副,是由顾闵中所绘。而另外一幅,却是由周文矩所作,而周文矩的笔法就是劲瘦,自然。不施朱粉的。
“哦,为何?”宗林先生有些好奇问道。
而一边的韩以贵也微微皱了皱眉,他让贞娘留下来,主要是让她听,贞娘这般的冒然插中,而还是反驳专业人士,如此,终归是有些失礼的。
“我曾在查墨典时候,翻过一本古书,上面有记载,记录着韩熙载夜宴图的出处,李唐时,韩熙载功高权重,为李后主所忌,而韩熙载为了避免李后主的猜疑,于是纵情声sè,当时,李后主为了证实这个,便派了顾闵中和周文矩共同去查看的,所以,韩熙载夜宴图应该是两副,而这fù人手上的,很可能就是周文矩所出的那一副。”贞娘一脸诚恳解释道。之前她是脱口而出,说出后才觉得有些不妥,只是话又收不回来,因此只得尽量解释清楚些。
而后世,周文矩所绘的韩熙载夜宴图早就失传了。
听完贞娘所说这些,便是宗林先生一向的儒雅淡定,也不由的有些sè变。
而一边的韩以贵,他是小商贩出身,对这方面是不懂的,不过看着宗林先生有些sè变的神情,倒是突然觉得,难道自己这外甥女说对了?
“啪。”此时,宗林先生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我去去就来。”说完,竟顾不得失礼,抬tuǐ就走,走的甚急。
贞娘自是明白他此时的心情,如果那画让别人证明出来,那几家的典当行,包括宗林先生家的可就颜面扫地了,而且还怨不得别人,谁叫你们有眼不识金镶玉的。
看着宗林先生急急离开,韩以贵看了贞娘:“说不得真让你说中了。”
“倒也不好说。”贞娘笑mimi的道。
这是,韩以贵又让丫头撤了酒下去换了茶上来。然后问了贞娘一些徽州的事情,贞娘一一的说了,便是王进财的事情也说了。
“这白眼狼,只是委屈了润哥儿,不过,这样倒也好,还是你七祖母厉害。”韩以贵道,其实当初他听说李家六房让王进财入赘时他就不太同意,他见过王进财,就觉得此人诚府太深,不是入赘的好对象,只是这种事情,他毕竟不好干涉,也就没提了。
“对了,姑父,这次姑母去借钱,实在是一来,墨庄正需要银钱.二为,土地的买卖实在是凶险,所以,我才没有答应的。”贞娘想着之前姑母的态度,这会儿便解释了道。
有些事情不解释清楚,明间久了,便解释不清了。
韩以贵一听,却愣了:“什么借钱,你姑母不是去探望你七祖母的病的吗?”
“啊,姑父不晓得吗?”贞娘有些讶然,突然觉得她是不是不该提这话题。
“给我说说倒底怎么回事?”韩以贵这时却不容得贞娘打马虎眼。
贞娘于是把姑母跟她借钱买地的事情说了说。
“你这姑母啊,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心思太大了点,你没借给她就对了,我一会儿定要说道说道说她。”韩以贵瞪了眼道。他早就让她不要碰上这些,偏她一门心思的钻了进去。
“姑父可别说道姑母了,我没错钱给姑母,已经把姑母得罪了,再说道她,以后姑父这这家门我怕是再也进不来了。”贞娘笑嘻嘻的冲着韩以贵拜了拜道。
“你这倒是心疼起你姑母来了.行了,我不怪她的,只是这买地的事我还得敲敲她,要不然,依着你姑母的xìng子,那是认准了的事情,总是会千百计的办成的。”韩以贵道。
“嗯嗯。”贞娘自是点头。
正说着,一盏茶毕。
这时,那宗林先生又回来了,只是脸sè并不太好看。
“怎么了?可还是假的?”韩以贵请他坐下问道。
“唉,叫贞娘说中了,那副手卷正是周文矩所绘的韩熙载夜宴图。只可惜啊,我去迟了一步,早先一步叫别人认出来了,这回我们几家典当行那脸面可丢了,这么名贵的东西,居然愣是没有一家认出来的。”胡宗林摇摇头。
“那是什么人认出来的?”韩以贵也好奇的问。
说实在的,这典当坊那边的几家典当行,里面的朝奉可都是几十年的火眼金睛的,这回走眼,实在是信息上的缺失,先入为主,不知道韩熙载夜宴图是有两副的,这才丢了脸。
“一个叫罗九。”说到这里,胡宗林又是一阵苦笑。
罗九此人,是最近才在南京lù面的,听说之前在关外挖金发了财的,就纯一个暴发户。前段时间一直在跑门路想开钱庄,当时他一家家的拜访,但南京典当行和钱庄本就不少了,大家自然不愿意再让这么一个人入行分一杯羹,因此没少刁难。
这几天没声没息了,本以为他知难而退离开了,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众人让他狠狠的扫了一把脸。
着实是有些哭笑不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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