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见到老母完好,心中大石落下,谁知下一刻就被母亲劈头砸了出去。
摸着头上肿起的大包,徐庶莫名其妙地看着房门,犹豫着还要不要进去问问母亲,到底是为什么把他砸出来。只是“小杖则受,大杖则走”,老娘手中的那根拐,被她那么用力地砸两下,还是砸脑袋上,估计没几下他就要头破血流了……
“滚!我没有你这种不知感恩的逆子!”徐母精力旺盛,怒骂之声穿墙而出。街面上路过的人群都不由停下脚步,好奇地探头看过来。
领徐庶来的那名侍卫抬头望天,仿若没有看见他丢人的场面,也没有听到徐母的怒骂声。
闹腾了片刻,徐母似乎是累了,房间里没了声响。
徐庶担忧地靠近前,悄悄地推开门。
一根木棍朝他的脑袋袭来,徐庶侧开脑袋,却没敢躲开,硬生生受了老母这一杖,打得他肩膀几乎没了知觉。
“娘,儿不孝,回来看您了。”麻痹过后,剧痛袭来,但徐庶忍着痛,扯开笑脸,讨好地望着母亲。
徐母瞪了他好一会儿,又瞥了眼站在院子里的侍卫,慢吞吞地说道:“你且去见过曹丞相,再来说话!”
徐庶见母亲消气,立即上纲上线:“娘,我日夜兼程赶回来,您让我进去喝口水吧。”
“咚!”拐杖再次轰上徐庶的脑袋,只是这回没有用力。
徐庶进屋,这回得机会仔细看了下屋内的摆设。看得出母亲被接到许昌,日子过得不错,放心了一半。但他有些疑惑,母亲不是坚持汉室正统,怎么会……他就是怕母亲脾气倔,惹了曹操,这才一刻不停地赶路来许昌。眼下又是什么情况呢?
徐庶不解地偷瞄母亲的神色。她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是个硬脾气的老太,没什么大变化。想了半天,没想通,索性不想,反正一会儿要见曹操,自然会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贺坐在徐庶家对面的茶馆里,一直关注着他家的情形,一开始见徐庶被他母亲砸出来,还以为徐母像历史上一样想不开,准备自杀以全节。最怕她还死在自己儿子面前,白白浪费了徐庶的才华,吓得她赶紧派暗卫潜入在他家中,伺机而动,以免出现什么意外。现在看到徐庶摸着脑袋,却带着笑意出门,去丞相府,终于松了口气。
事实上,徐母没有站在曹操这边,但因为此时刘备不再占有天子承认的皇叔之名,普天之下,最正统的皇室就在许昌,而曹操目前并没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生活在颍川的徐母受惠于屯田制,生活安定,富足,每年还小有盈余。颍川的百姓没有人不称赞曹操的恩德,没有不说他的好。这也是唐贺有意让手下人四处散播曹操好处,造出的舆论氛围。对于百姓而言,生活安定富足,便是最大的愿望了。何况,就算曹操四处征战,也没有妨碍过民生,荀向百姓处收购粮食时,总是给出高于市价的价格,没有生出什么民怨来。人又是很容易跟风的,人云亦云,说的人多了,相信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故而,曹操治下的百姓,都觉得曹操是个大好人。
原先徐母还会就天子年岁已长,为何不还政于天子的问题纠结上一阵子,但将徐母接来之后,出身颍川的几个军师轮番上门拜访。几次之后,徐母就败下阵来,觉得那些军师说得很对。现今天下大乱,诸侯割据,天子万金之躯,不适合四处征战,正该有曹操这样的能臣助他平定天下。身负重任的曹操手上没点权力怎么做事,所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被忽悠的徐母对比了下,曹操与刘备,顿时,觉得自己儿子投了那个“伪皇叔”实在是有辱家门,还不如在曹操手下好好做事,也是在天子治下做事来的好。
于是,就有了徐庶一进门,就被她责打的一幕。
龙井很奇怪,唐贺怎么对一个毫不相干的青年这么重视,还常常让人送东西到他们家。特意去调查过这个徐庶的家人,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收到龙井询问的视线,唐贺心情很好地笑了笑,却没给他解惑。如无意外,日后徐庶会被派往徐州,帮元龙镇守徐州吧。陈登这几年加封了伏波将军,在广陵一带数次顶住了江东的进犯,立下了大功。虽然她知道,这对于陈登来说,并非难事。要不是陈登手中没有武将,或许,要拿下江东,不一定要通过荆州。只是曹操也有他自己的顾虑,是以一直不敢给陈登增兵,让他过江攻打孙权。因为徐州如今已是陈氏一家独大,且徐州百姓心中……微微皱了皱眉,唐贺觉得自己或许该给陈登提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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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唐贺吃惊地看着荀,“这么说,不仅蔡瑁,连忠于刘表的蒯越都有归顺之心?”蔡瑁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蒯越怎么会在刘表还没死的情况下……
荀露出一个笑容:“多亏你给我的那些消息,不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日,我军即可南下,进驻襄阳了。”
“刘表愿意?”唐贺不大相信。
“愿不愿意可不是他说的算!”
荀语气中透出几分强硬。听在唐贺耳中则是觉得,正应了那句“谁的拳头硬,谁说的算”的俗语。以曹军目前的实力看,可不就是这样吗?
“不是因为我军势大。”荀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似的,笑着说道,“你可记得那份资料上有写,刘表有两子一事?”
“刘琦、刘琮?”唐贺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两个倒霉的兄弟,继而想到了两人背后所站的人。也就是说,本就是荆州大户的蔡氏借由姻亲之便,在襄阳日渐坐大。如今更是难以收拾了。虽然这几年刘表提拔了蒯氏、庞氏,也难争过蔡氏。眼看刘表年迈,荆州世家已经在他的继承人的问题上展开新一轮的争夺了。
荀抬手轻抚了下面前的纸张,提笔准备写信:“刘表年迈,在治理属地的事情上,已然心有余而力不足。连选择继承人,都不得不看在蔡氏一族的份上,偏向幼子刘琮,将刘琦赶去江夏。荆州的其他大族怎么可能容忍此事。蒯异度可不是傻的。”也就是说,在刘表还没死的情况下,为了他继承人的问题,已经内部分裂了。
这么说,很好理解。唐贺点点头,看向荀,见他铺开纸张准备写信,不由皱眉。他已经很久没有把事情带回来做了。不会是因为赤壁之战将近,所以又开始没命地工作了吧。
“……这么晚了,你给谁写信?”
荀手中的笔没有停歇,抬眼看了下她,说道:“元龙前次上奏请战,攻打江东。主公没有答应,此番荆州降了,却是个机会。”
“从徐州出兵攻打建业?”唐贺回想了下地图。
荀点点头:“我与奉孝、志才商议了下,觉得两路出兵更稳妥些。从这边抽调人马与徐州的军队合并,大约十万,可以将孙权手下的几员大将拖住,分散他们的兵力。我军再与荆州兵马汇合渡江,所受的阻挠会小很多。”
“孟德大哥会答应吗?”唐贺下午才想着要提醒陈登不要搞得太夸张。徐州百姓只知有伏波将军,不知有曹丞相,是很危险的事情,没想到荀这时候居然要让曹操给陈登加派兵马?
荀手中的笔停顿了下,说道:“元龙是个聪明人,你不必担心。再说,你觉得主公若是派兵马增援,会派谁去?”
……不用想,不是曹洪,就是夏侯恰r簿褪撬担馐遣懿俦斫ば熘莸幕帷s凶约胰俗颍懿俚囊尚幕嵝芏唷5翘坪啬衙饣峄骋桑髁顺碌潜ê螅懿傧乱徊接只嶙鍪裁础
“元龙早些年,就有想过这个问题了。”荀放下笔,等着纸张晾干,“奉孝说,他打算自请与东郡太守陈宫交换。这个调动大约在打下江东之后,就会实行。”
唐贺怔了怔,多少也放下心来。换防,不带手下兵马,孑然一身,就等于没有结党营私。只要陈登在东郡待上几年,再回徐州,也就只剩下名声了。陈家的势力也会渐渐被控制在官府允许的范围内。想到这些事情背后的关系,唐贺心底轻叹一声。别的不求,她只要自家人安全就好,陈登也算是自家人中的一个,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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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庶新进曹营,曹操有意考校他,以攻打江东一事询问他的意见。
徐庶给出的答案与郭嘉等人相同。他建议从广陵一带出兵攻打建业诱敌,另一路从荆州渡江攻打江东。两路兵马虚实,视情况而定。孙权手中兵少,是分兵应敌,还是舍弃一处?该如何取舍就让孙权自己头疼去。反正不管那一路,孙权都只能全力以赴迎战,曹军则是游刃有余。
听过徐庶的答案,曹操大喜,任命徐庶为从军司马,跟随夏侯11暮钤ㄇ巴懔曛г碌枪ゴ蚪t怠=焓保钦娴哪孟陆t担故怯盏校献∷锶械拇蠼尚焓倩卸稀
徐庶没有料到曹操一出手就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力,这种临机决断的权力,素来是军师才有的。曹操这个意思是……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四周。
“元直,主公没让你跟着去荆州,可是,顾及到你与旧主刘备之间的情谊了。你可莫要让主公失望啊!”程昱摸着胡子,笑望着徐庶。
从某种意义上说,徐庶算是他推荐给曹操的了。若是徐庶出了什么问题,他怕自己会受牵连。幸而徐庶不似关羽那等武夫,没有犯浑,非要刘备为主不可。也正因此,程昱才敢向曹操进言,让徐庶作为军师,跟随夏侯值艹稣鳌o嘈挪懿僖淮尉透稣饷创蟮暮么Γ焓膊换嵩倌钭帕醣傅暮么a恕
徐庶哪能不知道呢。可是,明明曹营之中有众多能人,自己新进归降,就能被委以重任。即便是曹操收买人心之举,也令他生出几分感激之意。
“庶定不负丞相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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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去过好几次了。荆州比较有趣。”郭嘉拉着戏志才商量,“再说,有元龙在,哪里用得着我们,不如同去荆州看看。而且据我估计,孙权如果分兵,应该会派周瑜镇守这一面,他自己呆在建业坐镇。”
戏志才拿着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只是夏侯将军出征的话,以往不是你,就是我当随军军师,这次……”
“咳,不是有新来的嘛!咱们要给人表现的机会。”郭嘉捏着空杯,放到戏志才跟前。
戏志才白了他一眼,将手中的酒壶塞给郭嘉,让他自己动手。他知道郭嘉的意思。虽然郭嘉表面上是为了让曹操有机会收买人心,实际上,是他自己想去荆州。只因为郭嘉不想浪费自己学生陆逊亲手做的沙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