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放走关羽。毕竟,一个有二心的猛将留在身边,万一哪天临阵倒戈,他这个主帅的性命,可就难说。但曹操不甘心白白将关羽送还给刘备,总要让刘备吃个大亏,他才会觉得心里顺畅些。因此,曹操采纳了荀、荀攸的计策,离间分化这三兄弟。
关羽临走前,曹操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又赏赐了不少东西给关羽,并很大度地将“俘虏”张飞交给关羽,让他带回去还给刘备。
就这样,关羽离开那日,载着一大车曹操送的东西,出了许昌,在城门处见到了五花大绑的义弟张飞。
来送别的张辽说,这是丞相看在关羽的面子才放了张飞的。为的就是,不想让关羽在义兄刘备面前难做人。末了,张辽依依不舍地拉着关羽叙旧情,希望能以此打动关羽,让他留下来。
押解张飞的徐晃站在边上,也不停地说着曹操的好话。诸如,自家的军师们都说,关羽是员猛将不能放虎归山,让他去辅助刘备,与我军为敌,应当斩草除根云云,而曹操力排众议,一心要成全关羽的兄弟义气放他离去等等。
张辽、徐晃两人一人一句地劝。就算没有荀军师的交代,从这两人本身的角度来说,他们与关羽交情深厚,是不大愿意与关羽为敌的。当然希望自己的话能打动关羽,让他改变主意留下来,不要去找那刘备。
关羽虽说去意已决,但听了这两人的劝说,心中生出几分愧疚来。曹操对他恩赏有加,若非为了义兄刘备,效忠于他未必不是件好事。到底忠义难两全!虽说对不住曹丞相,但当初的结义之情更重要吧……关羽自己在那一瞬间都有些不确定了。只这短短片刻的动摇,让他感到无比惭愧,面上大热。但他生来脸红,旁人倒看不出来,他此刻的窘迫。
关羽在纠结的时候,于许昌牢狱之中受尽屈辱的张飞正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听着。
他在狱中等待大哥、二哥来救,等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盼大哥来救,大哥攻不下许昌,败退了,所以救不了他;等二哥来救……这个二哥“卧病在床”,只顾享受自己的荣华富贵,这会儿见到他这个义弟,都没有上来帮他松绑,反而是与不相干的人在一旁聊天,说那曹贼的好处。他恨啊!
这是什么义兄!当初结义之时,他们三人的誓言,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看来,都是虚言。牢中那被关了许久的地痞说得在理。若是兄弟,早就该在他一入狱的时候,就来救人。若是兄弟,倘若救他不得,何不进来共患难,非说什么另寻他法来救,太虚伪。有法子早就有法子了,不必让他受折磨,等这么久!若是有情有义的,也不会不来看他一眼。
张辽、徐晃拖着关羽一直从巳时聊到未时,直把张飞饿得两腿发软,眼前出现了重影,站都站不稳。他在牢中待了这些日子,每日不曾吃饱饭,又得天天面对严刑逼供,铁打的身体也垮了,原本壮硕的身形,消瘦了不少。强撑着不在外人面前丢脸,他提着精神气,不让自己倒下。事实上,依照张飞以往的性子,这个直肠子的人,心中有恨,有怨,定是少不得要大喊大叫,闹上一场的,此刻他却无力挣扎、反抗。因为就算他脑袋不太灵光,也还是明白这里许昌,是曹操的地头,不是自己的地盘,说话需得小心再小心,不然,就是他的“好二哥”也保不住他。毕竟,曹贼只看重他二哥,不是他。
因此,张飞一直没吭声,直到关羽与张辽两人话别结束,才得到解脱。
关羽看着久别重逢的兄弟,激动不已。可惜,一向暴脾气的张飞竟然没有理他,没有大喜大怒的表情,直接爬进了马车。
关羽沉浸在兄弟重逢的喜悦中,只道张飞像往常一样倔脾气犯了,再闹别扭,想着过一阵子就好了,没太在意,便跨上自己的战马,领着一家子并刘备的妻妾们,赶赴荆州,投奔兄长去了。
徐晃站在城墙上,远远地看着关羽一行离去,长叹一声,侧首对张辽道:“文远,我等如此破坏他们义兄弟的情谊,是不是……不够义气?”
“各为其主罢了。”张辽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望着官道上渐行渐远的车马,低声说道,“下次再见,即是敌人!”
徐晃沉默地点点头,与张辽一同目送关羽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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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歇了一个多月,终于解禁,回到朝堂。此时,朝中已是另一番景象。他没有多少时间感慨曹操的手段厉害,或是行动速度太快,就得开始策划接手袁绍地盘的事情了。因为冀州传来袁绍病死的消息,三子袁尚趁其长兄袁谭不在邺城,接管了袁绍的基业。兄弟之争,即将展开。曹军要何时介入,才能谋得最大的利益,是他此刻最先考虑的事情。借助唐贺的情报网,一日三到五次地汇集冀州的动向,与荀攸等人一起分析形势。
曹操与一众文臣武将在忙碌着军政大事,而曹操的正室丁氏却在烦恼着儿子的婚事。
“妹妹,你说夫君是不是忘了子修已经行过冠礼的事了?”丁氏一脸忧愁地拉着唐贺问道。
“不会啊!前一阵子,子修还高兴地来和我说,他终于得到孟德大哥的承诺,下次上战场让他独领一支军队。”
丁氏见她不理解,微微叹了口气,指了指院子里的两个孩子。
唐贺看到自己的儿子与曹操的女儿曹安,怔愣片刻,反应过来丁氏是在说什么事。曹昂年纪不小了,可是,不说还没成婚,就连未婚妻都没有啊!在这个时代,这算是比较少见的了。丁氏作为母亲自然是开始心急了。
“嫂子可是在忧心子修的婚事?”
“宪儿、节儿入宫为妃,明年华儿也要进宫了。我都不知道夫君是如何想的,女儿一个个都安排好了,子修却一直没消息……”丁氏的语气有些无奈,“好歹也透个风声来,看看别人家可有合适的女儿来配子修啊。”
唐贺黑线地看着她。以她的观点,二十一岁没结婚太正常,完全不必着急。再说,以曹昂的样貌人品出身,实在犯不着担心,没人嫁他。但是这话不能对丁氏说,因此,她想了另一个理由:“孟德大哥的身份地位,今时不同往日,故而,配得上子修的适龄女子,也不容易找。或许,孟德大哥有在看了,只是没个适合的人选。”
“这种事,他一个男人就算是操心,也难寻出个人来!”丁氏拧了拧手中的锦帕,“还不如交给我。比起他一个大男人,我可是能在那些官员府上与女眷往来,多探探消息的。怎么就不能寻个合适的人来。”更可恨的是,丁氏眼看着曹操自己一个又一个女人拉进府中,竟然从未考虑给儿子塞一个女人!实在是可恶!
唐贺不知道丁氏的心思,心道:没人说你找不出来啊!这年头,只要你开口说要给儿子讨媳妇,估计一群人围上来,争着把女儿送到曹家来。可是,曹昂的婚姻……恐怕没那么简单。即使曹操目前已经算是权倾朝野了,但从他现在还把三个女儿送进给献帝当妃子看,曹昂的婚姻也有可能是政治婚姻。如果是那样,朝中的官员子女怕是都没资格了。
“嫂子,这事你何不直接问孟德大哥的意思?也可能他早有安排了,我们在这猜来猜去,到时候,未必合意。”唐贺见丁氏急了,连忙好言劝道,“或者,我们也问问子修的意思,看看他喜欢什么样的,我们也好照着这条件找不是?兴许,这孩子早已看中了哪家的小姐,不敢和你们说,也不一定。”
唐贺的话让丁氏平静下来。曹昂作为长子,日后就是曹操的继承人,他的婚事必然要慎重。自己确实不可以随意做主,若是她中意,曹操觉得不好,那事情一样办不了。
“子修的意见就算了。大家闺秀都是养在闺中,不可能让那小子看见了!就算有人真把自己女儿介绍给他,我却得考虑考虑那户人家是存了什么心思了。”
说到别有心思这样的事情,丁氏一点也不陌生。这府里并不缺少,某些奉承媚上的人送来的女儿、妹妹什么的人给曹操做侍女。丁氏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走旁门左道,想靠这种手段上位的人。自家夫君好色,来者不拒,但从未误了正事,她也管不着。反正那毛病是改不了,已经懒得理会了。唯有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学了他老子去!
唐贺抬手揉了揉额角,偷瞄了眼丁氏的神色。她的样子像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估计与曹操的好色有关。
过了一会儿,丁氏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拍了拍唐贺的手,说道:“妹妹,或许,我找的人不算数,但是……”
“但是?”
“公公,也该急着抱曾孙了吧。”丁氏笑眯眯地起身,顺手拉着唐贺一起站起来,“我们去探探他老人家的口风如何?”
这倒是……曹操是个孝顺的人,就算是政事上,有时也颇为看重父亲曹嵩的意见。要在自己孙子娶媳妇的事情上说一两句话,曹操更不可能驳了父亲的面子。丁氏选择曹嵩来说这事,应该有戏。老人家总喜欢多子多孙,认为这是大福气,所以长孙曹昂娶妻一事,曹嵩定然会给予关注。这样一来,或许,曹昂很快就会有个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