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郭嘉所料的那般,不论刘备如何解释,袁绍都不相信他。第一次死了颜良,可以说是意外,第二次又死了文丑,就算没刘备与关羽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关羽不知道刘备在袁绍这里,以袁绍狭小的性格来看,刘备凶多吉少。
刘备一再请求袁绍给他一个机会,他能说得关羽来降。袁绍同意了,但为了避免他走脱,命人将刘备软禁起来,只许他写信给关羽。
逢纪私下向袁绍建议,刘备这种有大志的人还是趁早除掉为妙。而且,听闻曹操待关羽甚厚,若是那个关羽听了刘备的话,背叛曹操来冀州,说明关羽只忠于刘备。万一将来刘备离开冀州,那关羽也会跟着走,刘备有这样的猛将相助,岂不是为日后留了祸患?
袁绍不是个宽大的人,对于斩了他两员大将的关羽深恶痛绝,只是碍于自己“宽宏大量”的名声,留着刘备。现在听了逢纪的话,心里越发觉得刘备不是好东西,更恨关羽。
“元图,以为该如何?”
逢纪做了个杀的动作,严肃地说道:“诱关羽来此,杀了他与刘备两人。祭奠颜将军、文将军,如此亦不损主公之威名。也能让天下人知道,主公对麾下将领的重视。”
袁绍正苦于没有名目杀了刘备,逢纪的说法正中下怀,立即将这事交给逢纪来办。
逢纪让人将刘备的书信秘密带往许昌,骗关羽来冀州。
可惜,信使一入豫州境内就被唐贺的手下截到。唐贺命人将书信送往曹操处,继续在河北一带撒网,等候着出逃的刘备。她相信刘备不会那么简单就被人干掉。
因为唐贺这一拦截行动,长时间等不到关羽来投降的袁绍对刘备最后一丝的耐心也被磨去了。既然不能引关羽来,你刘备又说与关羽情同手足,曾经立誓同生共死,那就代替你的义弟关羽来抵命。
自从被软禁起来之后,刘备每日都活在惊吓之中,但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很冷静,每到深夜都在策划出逃的路线。当他得到袁绍要派人来压他去颜良文丑的牌位前血祭时,顾不得准备得还不完全,趁夜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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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这边刚得到江东有异动,孙策准备率军北上袭击许昌的消息,手边又接到了唐贺着人送来的刘备亲笔信。看完之后,曹操将书信往桌上一拍,原本还指望关羽能帮忙镇守许昌,现在看来是完全不能信任。可是,自己兵势本来就比袁绍少,再拨出人回许昌……
曹操越想越生气,脸色阴沉,目光狠厉地扫过帐内众人。
“我军与袁军相持多日,短时间内不能分出胜负。孙策小儿欲趁许昌空虚进兵,你等有何看法?”
众人见曹操生气,各具低头不语。刚得到孙策的军报时,没见他这么生气的,八成起因是这会儿刚到他手上的书信。也不知道里边写了什么,如果自己乱说话,怕是会遭殃。谁都不敢在这时候触曹操的霉头。
郭嘉环视帐内,不由有些沮丧。公达其实比子扬更擅长明哲保身,别指望他会在这种情况下说话;仲德夫子在不了解情况下,也是不会说出任何意见想法的人;至于贾诩,只要曹操没有点名,这人从来都是装死,当没听见的。无奈地扫了眼自己边上空空的位置,戏志才又病了,这会还躺在营帐里喝药呢。
过了很久,还是没有人敢出来说话,营帐内的气氛越发沉重,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曹操的脸色也愈加难看起来。
眯着眼想了一会儿,郭嘉向前倾了倾身,开口打破了沉默:“主公勿忧!策新并江东,所诛皆英豪雄杰,能得人死力者也。然策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必死于匹夫之手。”
“哦,奉孝所言,莫不是许昌无需派人回防?”曹操听了郭嘉的话,稍稍缓和了脸色。
郭嘉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笑:“然!”
郭嘉的几句话,在一日之内传遍军营。为的是让曹军士兵不再担心自家后院起火,所以越发传得神乎奇乎。
陆逊听到路过的士兵说的话时,震惊得睁大了眼。
曹昂刚和他一起去看过戏志才,眼见戏志才气色好转,心情挺不错,正要拉着陆逊去向父亲禀报,却看到陆逊一脸震惊地立在当场,不由奇怪地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两下:“伯言,你没事吧?”
陆逊猛地后退一步,见是曹昂,反应过来,拱手道:“我突然想起先生帐内还有事要我做。我先过去了……”说完,他几乎是以狂奔的速度离开。
曹昂不解地歪着脑袋看他跑远,转身走向曹操的大帐。
陆逊一阵风似的撞进郭嘉的营帐,张口就问:“先生所言属实否?”
郭嘉正低着头看刘晔画图,猛地听到陆逊的声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陆逊问了什么,抬起头瞟了他一眼:“伯言,你的字和你此刻的言行不相符啊!”
陆逊这才发现帐内还有其他人在,连忙拱手作揖:“子扬先生!”
刘晔微微颔首,以示还礼,继续低头画着图纸。
“你说什么事情属实?”郭嘉抬手招了招,让陆逊到边上来。
陆逊抿了抿唇,看了眼刘晔,低声道:“就是……就是先生说的关于孙策的事。”
“哦,那个啊!”郭嘉恍悟,笑着点头,“仅需数人伏于路旁,伺机杀之即可。”
陆逊垂下眼帘,有些疑惑。真的这么简单吗?
刘晔此时却抬起头看了陆逊一眼,轻叹一声说道:“奉孝非是戏言,伯言可以放心。我亦深知孙策性格,其人自恃艺高人胆大,出门甚少有随从傍身。就算有,人数也寥寥无几。这种情况下,可趁之机,数不胜数。”
“多谢先生!”陆逊对刘晔一揖到地,随后又匆匆跑了出去。他要把这件事传到江东告诉叔公龙井。
郭嘉眯着眼看刘晔,笑道:“子扬心善。”
刘晔微微摇了摇头,继续画图纸。
郭嘉撑着下巴,凑在边上盯着刘晔画图。这个霹雳车,依照刘晔的说法,威力巨大。若是能造出来,定能给袁绍军造成不小的损失。眼见冬季将至,粮草供应上,要有麻烦了。能早一日定出胜负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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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步履匆匆地走过长廊,边走边对身边的陈群说道:“粮食凑不齐,也不能挪用明年的粮种!再有人把粮种呈上来,你不用回禀我,直接处置了!”
陈群与他并行,一脸严肃:“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这么做。兖州恢复生产时日善浅,毕竟比不上冀州不曾遭遇战祸,多有存粮。粮食不够,前线怕是要生出乱子来。”
“夺了平民百姓的口粮,会有什么结果?没有比民变更糟糕的事。今年全国各地的收成都不好,冀州也遭了不少损失。”荀无奈地叹气,“听闻,河北那边有人要求袁绍开义仓赈济灾民。袁绍因前番攻打公孙瓒用掉了义仓的存粮,今年的新粮又先供应前线战事。其治下百姓闹了好几次,攻打官府,抢夺官仓的事了。”
陈群闻言,微微皱眉:“我们不能像袁绍那般失了民心。可是,前线的粮草紧缺……这倒是两边为难了。”
荀有些疲倦地点头,站在门口,推开书房的门:“进来吧。我这里有一些关于兖州、豫州、徐州、青州四州的粮商的信息。实在不行,只能从他们手上高价收购了!别的方面用钱往后推推,先解了前线士兵的粮饷问题再说。”
“我可尽力从世家手中借调些钱粮来。”陈群跟着他走进书房。
“爹!”随着一声稚嫩的童声,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了过来。
荀很习惯地侧开身。他已经和唐贺达成共识,为了让两个双胞胎变得听话些,学些礼仪,省得因为太过娇惯,变得任性放纵,失礼于人前,要从自身开始做起。像这种飞扑过来的行为,尤其禁止。
最近才养成的习惯,让荀一时忘了,陈群在场,他这一侧身,跟在他身后的陈群避之不及。
陈群见扑过来的是个几岁大的小娃娃,听她叫的那声爹,估计是荀的女儿,不好躲开,只能伸出手去接。
荀黎没想到自己会扑错人,抓着陈群的衣襟,两眼眨啊眨,扭头看了眼,表情有些尴尬的父亲,又听到后边传来弟弟荀俣的嗤笑声,顿时,感到丢脸,一张脸涨得通红。
陈群弯下身,将她放下地,尽力让自己露出温和的笑容来。
荀黎看着他勉强的笑容,以为他在生气,要打自己,有些害怕地咬着唇,闭上眼。
陈群有些无奈,他至今尚未成婚,自然没有子嗣,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孩子。荀恽、陆绩是学生,以师徒之礼相待,很正常,但眼前这个是荀的女儿……想了想,陈群觉得自己和荀同辈,以长辈的身份来说,大概这样没错吧。他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荀黎的脑袋,站起身。
“父亲!”荀恽从书架后走出来,手里抱着几捆竹简,恭恭敬敬地向荀行礼,随后,转向陈群,“先生好!”
陈群打量了下手抱竹简的荀恽,恢复了一贯严肃的神情,颔首道:“明日午间,我有些时间,你且和公纪一起到我府上来。”
“是!”荀恽礼貌地回答道。
荀看着女儿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站在陈群边上,暗暗摇头。看来得和唐贺说一声提前教女儿规矩了。不能再以年纪太小,怕束缚了孩子的天性为由,惯着她了。俣儿最近有些长进,就是阿黎还是老样子。
“恽儿,带阿黎和俣儿到花园去玩。”荀侧首对长子命令道。
荀恽点点头,抬抬下巴示意弟弟跟着,自己则腾出抱着竹简的一只手,拉起还在发愣的妹妹,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