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攥着皇帝司马业的诏书思忖了许久,最后用力的咬了咬牙道:“安马上派人送吉大人前往临淄。吉大人到达临淄后把圣上的诏书交给主持青州都督府事物的祖公士雅,并代安传令给士雅公,让士雅公在临淄竖起晋庭大将军、大都督都督六州诸军事的大纛;以高调的姿态秣兵砺马渲染声势,假作出安正坐镇青州准备西征伪汉的样子。而安为报效当今圣上的知遇之恩,现在就动身亲往司棣主持对圣上的营救。安宁可舍此残躯亦要救得当今圣上平安脱身!”
我的话使听着的吉朗‘腾’的站起来急迫的道:“大都督且慢!吉朗也是刚刚看到圣上的招书。但由圣上在诏书中一字未提让大都督统军西进吉朗就可看出:圣上不仅对大都督寄予厚望,而且还隐含着命大都督潜行蹑踪的积蓄实力以备后用的意思。这也就是,圣上把驱逐蛮夷、光复社稷的重任很大程度上是交给了大都督。大都督乃是光复社稷的希望,切勿要轻易涉险哪!”
我不由得摇了摇头叹道:“唉!吉大人所言不错!就是由于圣上连苟安的一面都没见到,就把如此的重任交给了苟安;苟安才必须要把圣上救离险境。吉大人适才也曾言圣上亦派人给江东和并州送去了诏书,但圣上可曾知道现在刘公越石已经被蛮夷石勒部驱逐出了并州、并州现在已经沦丧?现在安除了独自支撑外又何来的任何援助?另外,圣上既然给江东也送去了诏书,其内容已不难揣测:必是言圣上如有不测由琅琊王继承大统。唉!安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呀!”
吉朗仿佛也有些明白了似的:“大都督的意思是:如果琅琊王继承大统,反而会加速当今圣上的?”我有些无奈的着头毫无忌讳的到:“还不仅是会有加速当今圣上的遇害可能呀!以琅琊王以往只作为、以及江东的掌权者乃王氏兄弟估测:琅琊王的即位不仅不会有利于抗胡大业,有可能还会成为抗胡大业的绊脚石!故而,安就是舍弃性命,也一定要救下当今圣上。为江山社稷、为万千的黎民百姓、为酬当今圣上的知遇之恩,安又何吝此区区的七尺之躯?吉大人就不要劝了,速速前往临淄吧!”
这些年跟随在皇帝司马业的身边、虽然地位并不算太高但在长安亦饱尝了困顿、危急的吉朗,布满沧桑的脸上有些痛苦的抽搐着喃喃着道:“大、大都督所言吉朗亦深有同感!以江东的实力,如果以往能尊奉当今圣上的诏谕兵出宛、洛而经略河东,长安又何能如此的危急?可、可琅琊王一直就不动一兵一卒的不出江东一步,无动于衷的眼看着长安数度陷入危局而最后导致今日的失陷。然琅琊王毕竟是皇家血脉,其真的能不顾当今圣上的安危而马上称帝吗?那样,由于当今圣上对蛮夷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则很可能马上就会遇害呀!”
我不由得气愤的反问道:“吉大人又何时见过这些皇家的子孙考虑过江山社稷及百姓子民?如果尔等稍能有儿心怀天下之心,天下又何能糜烂至此?不顾天下的大局而只思满足一己之私欲乃皇室子孙一贯之作为,琅琊王也只是较其他祸乱朝廷的同宗们多些心机而已。其自私自立的本性又何能有别?而当今圣上毕竟受命于年少、国危之时,饱历了国破家亡的困苦,心性亦会因际遇的变迁而有所醒悟。而目前由于蛮夷肆虐、天下大势倾颓,又急需一位可以聚拢我华夏英杰共御蛮夷、保家卫国的人杰来振臂一呼。此人已非当今圣上莫属!否则,如果琅琊王即位,其为一己之私必然会限制安势力的拓展;那时其不仅无法成为安完成逐胡大业的助力,反而会千方百计的给安制造麻烦、处处掣肘。吉大人就不要劝了!安意已决!为天下苍生计,吉大人还是速往临淄敦促士雅公给安多造些假象以隐秘安的行踪,使安方便行事吧!至于安将如何行事?则还要等安赶到故都之后才可确定。”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无论赶到洛阳一线后如何的行事,现在还是有藏拙的必要;我毕竟对吉朗和开封的地方官吏并不太了解。如果他们抱有获取现实利益的想法,企盼因拥立新君而而攫取既得利益;就很有可能抢先报信儿给司马睿来给我添麻烦。政治本身就是你死我活一样的残酷!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在不违背大义的前提下,还是尽可能的首先要保证自身的安全为要!
我赶到西线就是抱着一定要想办法救回皇帝司马业的想法。同样,已经大致估计出大局发生巨变后可能产生的演变的温峤,也是心急如焚的怀有着同我一样的想法;否则他不可能以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书生之躯,冒着被发现后丧命的危险义无反顾的亲自化妆进入了后汉的控制区域。就此上来看,我还真有些原谅了温峤的胆大妄为,内心里也十分的担心他的安危。温峤洒脱无忌的外表下藏着的一颗坚毅、果敢的心性也让我感到由衷的敬重。这样的人,才是在整个民族处于危难时刻所最需要的!
在开封略为休息了一日后,我就马上派人送吉朗前往临淄。我为了保证万全,在吉朗临行前,由我亲书(口授找人代笔)了一封书信让吉朗赶到临淄后亲手交给祖逖。心中我详细的分析了局势急转直下后可能要发生的一些变化,同时也阐明了如果司马睿迫不及待的即位,将会对整个青州集团、乃至天下大局所带来的危害;要求祖逖尽可能的大造声势,摆出一副秣兵砺马准备全力西征的姿态,借以掩盖我不在青州的事实,尽可能的配合我的营救行动。至于具体的营救方案,实话:我自己现在都还不知道如何的进行。我只能是告诉祖逖,我会视具体的事态发展就近而定。
吉朗动身后,我考虑再三,就又派人给现在坐镇幽州的王猛送去了一封加急信函。在信函中我同样阐明了我对今后局势的看法的同时,要求王猛尽可能的稳固住幽州的局面,同时也要借着匹磾、文鸯兄弟回部族夺权的机会,尽可能的搅乱北部各个蛮夷部族之间的关系,想方设法的挑动蛮夷各个部族之间相互内斗;让内斗而牵扯去他们对中原的觊觎之心,尽可能的不使这些凶悍的鲜卑部族搅进中原的的乱局中来。否则,局面必将更加的难以控制。
对于刘琨,我在信中交代王猛:刘琨虽然是抗胡的一面旗帜,但由于刘琨本人个性过于的强横、独断、加之他的个人威望所在,如果能够救下来留在幽州也并非是一件好事;很可能会对青州集团的整个战略布局起到相反的作用。因而,在冉闵和裴宪救回刘琨后,必须要劝刘琨前来主持宛洛一线的军务。这样一来,把青州集团同江东可能产生的矛盾就转嫁到了刘琨身上。同时,由于刘琨与整个伪汉所属均有着根本无法缓解的国仇家恨(刘琨的亲眷、父母、子嗣几乎被刘粲和刘曜给尽屠干净)。所以,有刘琨坐镇于故都一线,必然会千方百计的对伪汉进行打击。这样一来,在刘琨吸引去伪汉全部注意力的情况下,青州集团就可以腾出手来jing略北方,争取尽快的铲除现在已经拥有了冀、并两州的石勒所部。
能够利用上的力量就要都利用上,能够想到的办法就要都使用上。谁让现在整个民族处于绝对的劣势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呀!时不我待。如果不尽快的形成令蛮夷难以撼动的实力,不仅对付不了现有的敌人,还何谈对付接下来很快就要崛起的鲜卑慕容氏以及两羌的符氏、姚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