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乐陵前线派出的信使把书信送达身在并州的温峤手中时,鉴于我是在统军大战的百忙之中发出的书信,温峤自然可以想见我对其的看重,也使温峤确实有些感动莫名的把想再投的天平开始向青州倾斜;而其受我委托前往游莫含时,莫含的一番话则使温峤前来青州的决心更加坚定了;而莫含既然服了温峤,当然就也是心向青州了。接着下来二人也就略作商议后,就偷偷的收拾起行囊,也并没有等待乐陵之战的结果就起程绕路赶来了青州。
当温峤来到莫含的居处面见莫含后,温峤向莫含转述了我在信中邀请二人前来青州的心意,并也出了自己心中的诸多疑虑,希望莫含能给自己一个比较满意的分析、帮自己做出一个决定。当然,明白人有些话是不用的,二人现在心中对刘琨早已经心灰意冷了,也对并州的前景不抱任何希望了;因而二人也就根本没有提到是否有必要离开并州这个问题。
一直沉静的坐在那里认真的听着温峤述的莫含听温峤完后,拈着自己的几根稀稀落落的胡须沉吟着反问道:“不知太真(温峤的字)对皇室子孙有何评?”俊朗的温峤仿佛有些别扭的抽搐了几下光洁的脸颊,满含忧郁的答道:“我等身为晋臣,本不应对皇族有所赘言。然自武帝谢世以来,皇家子弟为争权夺利而不顾天下大局的糜烂及百姓疾苦的自相残杀,使边荒蛮夷得以趁虚而入,使我华夏神州遭受了有史以来的最大劫难。皇家子弟实乃罪魁祸首也!”
莫含了头接着道:“太真之言实乃一针见血也!然太真又对江东之琅琊王有何观感?”温峤轻抚着自己的脸颊斟酌着词句道:“琅琊王自入主江东以来致力于安定地方、清除叛党,使江东的局势及民生大为改观,也为我华夏保存下了最后的元气、留下了再起的希望。以此来看功莫大焉!然也可能是琅琊王少年失沽而养成了秉性上的懦弱,自入主江东以来一直采取了保存实力、不思进取的策略,任由胡蛮在中原肆虐而视如不见,坐看故都沦丧、长安危局而不管不顾。由此来看则又过于的自私自利了!莫公以为温峤所言确否?”温峤从开始一直被莫含不停地追问而莫含自己却一直没有出自己的看法,温峤也就趁机适时的进行了反问。其实,这就是聪明、睿智的人之间的交往:时时的各逞心机的暗藏锋芒。因而,也就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才俊之士大多孤独的性情和为人。
莫含轻轻地摇着头道:“太真所言确属实情!然太真只中了一部分而已。太真当知:从古至今皇室子弟为了觊觎至尊之位,历来是弟兄、父子相残的祸起萧墙;而本朝的皇室子弟尤为天性薄凉且多疑善变。此就是莫含不,太真亦已了然于胸。以往之皇室子弟的作为现在仍历历在目,而作为皇室子弟一员的琅琊王又何能免俗?只就其目前坐看长安危局而毫不心动就可见其为人之一般。因而,琅琊王既非明主、又非可以寄予厚望的拯救我华夏百姓于水火之中的人。”
“另外,自琅琊王入主江东以来,在收买江东土著势力的同时,亦为了限制江东土著势利的权力的膨胀而委重任用予王导、王敦兄弟;这样做的后果虽使琅琊王在江东扎下了根,但却又因对王氏兄弟的过于放纵反而使王氏兄弟的权利膨胀到几乎无法控制的地步。王导此人虽权欲之心偏重,且圆滑有余而强硬不足,由于其主理政事的压制不够而导致民变不断;然王导毕竟是才略高绝之士,其尚能明了何事可为、而何事不可为。然掌控江东军旅大权的王敦则不然,此人虽有不凡的军略造诣,但向来鼠肚鸡肠的嫉贤妒能;其目前并非不能全力的平定大江两岸的枭贼肆虐,以莫含观之其乃是在‘养贼自肥’也!长此以往,再加之有王导不经意间的名望辅助,王敦必然会野心膨胀而为乱江东。欲壑难填哪!江东之内乱不远矣!内部之不稳又何以来御外?以莫含观之:以江东此等状况能保有我华夏半壁就已经是奢求了!还何言兵进中原驱逐蛮胡、救民于水火?”
莫含不愧是原历史辅助鲜卑拓跋氏逐渐的由一只不断窥视中原的苍狼蜕变了一只潜藏的猛虎的一代神秘人物!几句话就把江东目前所存在的弊端、以及未来即将发生的变化分析得淋漓尽致,仿佛就像一位睿智的预言家一样的预测到了江东未来的可能变化和大致走向。但莫含毕竟也只是个智者而非神仙,他指出的也就只是一个大致的可能,而不是必然的结果。就是这样,后来听到温峤数当时莫含的分析的我也有些感到莫含的智慧和眼光已经有些骇人了!
让莫含的一番解,令温峤的情绪波动间不乏颓丧的道:“莫公之言温峤向来深信不疑。如此,长安此时已经危如累卵、江东还将自顾不暇;那、那我等也只有前往青州的一条路了?但温峤一直疑虑的是:青州都督虽是名将之后、苟大将军的子侄,但目前毕竟还过于的年幼,难免少年心性的好大喜功、急功冒进;加之青、徐、兖地域与强胡石勒部相邻,而青、徐、兖之地又一马平川的易攻难守,温峤担心青州都督以后实难有大的作为呀!”
自相谈以来莫含首次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呵、呵!太真此言大谬矣!自青州都督巧取临淄以来,莫含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此人的做派和行径、秘密的派人了解其在取临淄之前的所有作为。了解之后令莫含振奋之余又心生敬服和惊诧!其如此年轻又何能如此睿智的先期聚集实力、传播名望?又有何人相助而能巧借伪汉石勒、王弥之间的矛盾而轻取青州?此人实不简单也!接下来其又表面上是在冒险、实则是经过了细致的筹谋率数千铁骑驰骋往来近千里,水淹了石勒部的大军,逼得石勒不得不从江淮撤军北上、解了江东之危;而其接着又精明的转进到司州光复了已无太大战略价值的故都洛阳,并毫不吝惜的取后就舍弃了。如此的机变百出且拿得起、放得下的作为又何能不使其年仅弱冠之年就跃居当今的风云人物也?而莫含最最看重的是:青州都督的以往之行事均是以天下大局为重,较之江东之琅琊王、甚至其长辈苟大将军光明磊落得不可道计!此子实乃我神州之未来希望也!”
莫含顿了顿又接着道:“当然,由于青州都督毕竟年纪尚幼,难免会有少年心性的胆大妄为之嫌。然世上何人有没有少年之时的意气用事呢?何况其所冒的风险乃是为了我等族人的存亡安危,这又怎能不让我等有志于重振神州之人感到振奋呢?如此的少年英杰即使其不委太真相邀,莫含亦想自行前往投之。至于其有石勒这个强邻则刚好可以磨练其少年的心性,使其更快的成长为我神州的一根擎天玉柱,方可挽救危如累卵的天下局势。此次其倾力往援乐陵,以莫含思之:就是其考虑到了要打击一下石勒部的嚣张气焰、振奋一下抗胡的气势,才义无反顾的统军前往。唉!何况莫含现在已经是有了不得不走的无奈矣!日前代公又派人来催促刘公送莫含北上,莫含何能放着我族的少年英杰不去相投而去侍胡也?太真就莫要踌躇了!同莫含一起前往青州方可一展平生之抱负。至于刘公,为了还我神州子民以清平世界我等也就只好相负了!”睿智的莫含反而当起了我的客?这也真是天意!
让莫含的一番鼓动使温峤一扫满面的阴云,有些亢奋的道:“太真就听莫公之言,马上收拾行囊与莫公一起前往青州。否则,如事有不谐被刘公相阻,我等就想走也走不了了。”
由于身处乱世,作为当代两位超凡人物的莫含和温峤早就因担心并州不保而把家眷迁往了安全之地隐居,二人也仅是孤身一人的随侍在刘琨身侧。因而,也就不用担心家眷的拖累了。二人的行动迅速同样也体现了智者处事的决断,二人商量妥帖之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囊,就马上连夜带着几个贴僧人化妆出阳曲赶来了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