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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宛也不知长公主是怎么想的，身体僵硬的跪在那里，连指尖都不敢挪动一下。
如果长公主当真因为今日之事降罪于她，她也无话可说。
忐忑不安的等了半晌，却见长公主搭着冯嬷嬷手臂款款起身，一言不发出了雍华殿。
直到跨出殿门，冯嬷嬷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依旧跪的笔挺的娇小身影，笑叹。
“长公主心里明明欣赏姜娘子有胆色，懂得审时度势，干嘛又要吓唬她？老奴瞧她害怕的跪都跪不稳了，怪可怜的。”
长公主目不斜视往前走：“她读过书，有主见，性子看着软糯，其实柔中带刚。我总要调理好了，才能让卢家姑娘用着顺手。”
这很明显将来是要将姜宛抬做贵妾。
冯嬷嬷暗暗盘算，卢姑娘和姜宛都是不争不抢的性格。
假如侄女小燕成为三爷的房里人，想必日子不会难过。
命好的话，再生个一儿半女，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稳稳妥妥跑不掉。
她赶紧笑眯眯奉承：“长公主英明。”
殿内，一直等到长公主离去很久，姜宛才软着手脚爬起来，心中后怕不已。
刚才但凡稍有差池，她的脑袋恐怕都要和身体分家。
太可怕了，从现在起，就算雍华殿下刀子，她也绝对不出去了！
宫女进来请示：“姜娘子，午膳已经做好，都在锅里温着，要不要摆上来？”
姜宛想了想：“摆到花厅去吧，那里又宽敞又凉快。”
她去花园把顾心吟抱回来，耐心细致的喂了一顿饭，自己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疲惫不堪的躺在床上，很快就沉沉入睡。
顾心吟也被奶娘抱回卧房哄着睡觉。
宫女太监们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主子午睡，整个雍华殿都安安静静。
沉睡中的姜宛突然不安的来回翻滚，双手挥舞，额头布满冷汗。
“不要过来……滚开……我没有做错……”
她做噩梦了。
梦中的她行走在一片黑雾缭绕的山林间，耳边传来凄厉的呼救声。
“救命！有没有人？快救救我……”
她按压着怦怦狂跳的心脏，一步一步朝声音的来源处挪去。
就见一座深坑之内，蛇头攒动，无数冰凉的躯体缠绕在跌坐其中的少女身上，发出密集的嘶嘶声。
少女只剩一颗头颅露在外面，眼神惊恐绝望，一边呼救一边悲泣。
姜宛只犹豫了一瞬，还是果断决定救人。
她四处寻觅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根蔓藤，费力的拖回来，抛入深坑。
少女顺着绳子爬上来，把身上的蛇一条条取下，笑嫣如花。
“好姐姐，谢谢你……”
下一瞬，陡然面色狰狞。
“贱人，让你坏我好事！”
双手用力，便将姜宛推入蛇坑。
顷刻间，冰凉滑腻的触感渗入到了姜宛的每一个毛细孔中。
每一双蛇眼中都闪烁着冰冷的色泽，无情的朝她缠绕过来，攀爬到她的身上，一寸寸收紧。
她愤怒的看向头顶少女，“我明明救了你……”
“呸！看清楚你救了谁！”
一只大手猛然用力一推。
咕咚！有人直直坠落下来，竟然是被五花大绑的赵柔。
她哭泣着看向姜宛：“对不起，你救了我，我却拖累了你……”
而少女的脸却幻化成了赵昭华的脸，扭曲变形到脸上布满了一根根蚯蚓般的青筋。
“明明我已经杀死了赵柔，马上就可以嫁给方世子，从此成为平南王府唯一的嫡女，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才让我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你去死吧！”
她扭头，重新又笑起来：“父王，哥哥，坑里的蛇太少了，咱们再倒一点下去，叫这个贱女人好好尝尝被万蛇啃咬的滋味。”
“好，都听昭华的。”
平南王和赵宇一人手持一筐五彩斑斓的毒蛇，哗啦！倾倒下来。
“不要！”姜宛嘶声大吼：“你们睁开眼睛看看，郡主也在这里！”
可是他们却冷若冰霜，“你们害了昭华，该死，都该死……”
手中不停，继续将一筐筐的将毒蛇倒入。
两人的身体渐渐被毒蛇淹没，呼吸口鼻间满满都是腥臭味。
浓浓的窒息感包裹了全身，姜宛痛苦挣扎，却怎么都挣不开如影随形的死亡……
一只修长的手指捏着帕子，温柔细致的将她额头上的汗水全部擦干净。
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小腹，掌心吐出一股温和的内力，慢慢游遍她的四肢百骸。
仿佛春泉滋润，温暖柔软，妥帖的熨烫着她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渐渐的，她双眉舒展，呼吸绵长，终于从无尽的噩梦中走出，重新归于平静。
顾青寒收回手，给她掖了掖被角，并未曾看浅雾一眼，只淡淡问道。
“你说吧，怎么回事？”
浅雾扑通跪下，将这两日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和盘托出。
就连姜宛给三姑娘喂奶，被顾青裴看到的事，也不敢有丝毫隐瞒。
“原来是这样。”
顾青寒神情不辩喜怒：“她这是吓到了。”
当时姜宛表现的有多勇敢，其实内心就藏了有多少恐惧。
支撑着她把所见所闻如实说出的唯一动力，大约就是不忍心看到赵柔蒙冤。
顾青寒仔细端详姜宛，心头滋味难辨。
他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这个女人究竟是胆大包天还是怂如小兔？
她总是做一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举止，而在他想要窥探她的内心时，又会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吓破了胆。
“你可知道是我的乳娘，将来……”
也必会是他的女人。
顾青寒嗓音淡淡，却不怒自威。
“我把你送到她的身边，是叫你保护她。这才两日的功夫，你不仅叫别的男人窥探到了她的身体，还让她处于危险之中。”
“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浅雾趴伏于地，诚惶诚恐：“还请主子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必定全心全意保护姜娘子安全。”
她好不容易从那不见天日的地方爬出来，是万万不愿意再回去了。
顾青寒沉吟片刻：“她心思细腻，贸然换了你只怕会叫她难受。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自去领罚，再有下次，提头来见。”
“是，多谢主子仁慈。”
浅雾毕恭毕敬退出去，狠狠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中却十分震惊。
他们这批暗卫可是花费重金才培养出来的，虽说归陛下管辖，但顾三公子却可以全权调度。
本来让她保护姜娘子就够让她吃惊了，如今为了个小小的乳娘，还要责罚她。
可想而知，姜娘子在顾三公子心中有多么重要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