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之间,大半个月的光景就这么跑没了踪影。
这片不知名的山林,从青绿变为了暗黄,俨然成为了一片荒漠。
那座高耸的山峰,也被削平了锐气,萎缩成了一个陡峭的土坡,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风中等待着消亡。
方圆十里内,罕有人迹,死一般的寂静。
......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玄色七星袍的年轻人从天而降。
刚一踏足黄沙滚滚的地面,年轻人便不由皱了下眉头。
年轻人的肩头,搭着两只小鸟雀,朝着他的耳边叽喳个不停。
过了片刻,年轻人颔首道:“我听懂了,你们的意思是说,前不久来了个不速之客,是他把此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对吗?”
小鸟雀点了下头,算是作了回应。
年轻人并未多言,一步步的往前走去,只见地面龟裂,干枯的木头桩子被吹得东倒西歪,目所能及之处,尽是萧疏荒寂。
年轻人一脸吃惊,边走边道:“此地的灵气居然都快枯竭了,究竟是什么人能拥有如此诡异的手段?”
他盯着前方的土坡,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越发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连忙停下了脚步,顺势蹲在地上仔细观察了起来。
“咦?”
年轻人捧起一把砂石,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然后“嚯”地站起身,开始认真审视起周围的山势地面。
终于,给他看出来一些端倪。
他瞳孔微一缩,正色道:“先天五行,聚阳为火,这莫非就是师尊曾经提起过的三阳离火阵?”
道元宫修撰的《人族志》记载,三阳离火阵乃是一种古老的阵法,一旦布置完成,便能焚尽天下万物。
但由于此阵的布置条件十分苛刻,而且耗费的资源颇为巨大,所以即便是普通的修真门派,也不敢轻易尝试。
久而久之的,此阵也就渐渐淡出了修真界的视野,很少有人提及。
现如今,却在此地见到了这个阵法,倒真是让他有些意外。
虽然眼前的三阳离火阵十分简易,可布置的巧妙程度,让他不得不暗生佩服。
给他的感觉几乎是就地取材,顺势而成。
难道是某位前辈高人在此修炼?联想到布阵之人汲取灵气的诡异手法,他不敢再贸然闯入,于是高声喊道:
“在下道元宫萧牧乘,不知是哪位道友在此修炼?可否出来一叙。”
语气倒是不卑不亢,可眼前一切如故,阵内之人并未作出任何回应。
这位名叫萧牧乘的道元宫占卜师,思虑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请恕在下直言,道友的修炼方法,几乎吸干了此地的灵脉,以致百年之内,此地寸草难生,如此竭泽而渔,实在有违天和。”
说完此话,萧牧乘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
要知道在尔虞我诈的修真界,为了追求虚无缥缈的长生大道,修真者们无所不用其极。
杀人夺宝、灭人满门,甚至是“血祭”一族的事情也偶有发生。
比起那些动辄血祭亿万生灵的邪修,这阵内之人的做法,其实还算小巫见大巫了。
可直到现在,里面那人依旧龟缩阵内,根本没有想过应和一声,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倒真让萧牧乘有些气恼了。
他单手一弹,取出一块用于占卜的龟壳,轻摇了几下后,三枚铜钱从壳内吐出。
别人都是“遇事不决,可问春风”,他作为道元宫的占卜师,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所以他是“遇事不决,必问卦相”。
他以卦为媒,想要推算出阵内之人的实力,然后再作打算。
可低头看向铜钱后,他不禁大惊失色:“屏蔽天机!”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可说到能够屏蔽天机的手段,要么是大神通之辈,要么就是身怀重宝。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他不愿意遇上的。
“道友既然不愿相见,在下这就离开。”摸不透阵内之人的实力,萧牧乘唯有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正当他准备脚底抹油的时候,肩头的鸟雀又叽喳个不停,让他面露为难之色。
望着这座三阳离火阵,他心里便有了主意,低声自语道:
“其实,我也懂得此阵的布置之法......”
几道灵力打出,硝石、硫磺的堆放位置,就这么被轻易调换。
随后,萧牧乘不再停留,身形模糊之下,便化作了一道长虹,立刻远遁他方。
清风乍起,原本纹丝不动的三阳离火阵,开始飞速流转了起来,足以吞噬万物的火焰从地底下闪烁而出,把四周映照得火红一片,并且全都向土坡合拢而去。
这些火焰,赫然就是“地肺之火”。
而此时的土坡,就像是一枚被放在火堆上炙烤的巨蛋,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高温。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只见土坡裂开了一道缝隙,一声吃痛从里面传出。
只见张九灵捂着臀瓣,沐浴在火光之中,弹射着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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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个王八蛋,趁老子入梦的时候,把阵法位置给调换了?”
他环视四周,怒气值已然拉满。
因为有人调换阵法位置,害得对外防御的地火,变成了对内攻击,差点就给他烧成了烤猪!
张九灵衣衫残破,灰头土脸,如果不是梦尊见势不妙,提前发动仙器之力,帮忙抵抗了一阵,只怕在刚才的炙烤中,他就已经身死道消了。
此事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教训,今后若非准备妥当,绝不轻易入梦!
站在死气沉沉的地面上,他望着苍凉的景象,心中微微一惊,没想到此番吸纳灵气,带来的影响竟然这么大。
不过他又很快释然,毕竟在这修真界之中,只要能提升修为境界,无论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好在他能感受得到,自己现在虽然还只是炼气修为,但实力明显已经达到了筑基初期。
久违的突破,让他略有些兴奋。
足尖一跺,脚下的御风靴灵光大放,搭载着他遁向了远方。
......
天色逐渐暗淡,炽日落下,圆月升起。
云州境内,某处不为人知的荒山野岭。
上百座长满了杂草的孤坟,三五成群地横卧在乱石之中,就连墓碑也在岁月的侵蚀下,变得七零八碎的。
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无人祭拜了,甚至有无后人都是两说之事。
数十只乌鸦站立在枯枝上,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啼叫。
在月色的笼罩下,几头饥肠辘辘的野狗从坟地里刨出森森白骨,然后叼着跑向了远处。
暴露在荒野里的尸体,在虫蚁的吞噬下,早已没有了皮肉,只留下骇人的骨架与泥土融为一体。
......
棺材山。
这是从附近搬离的村民们,给这个地方取的名字,听着怪吓人的,可若是提及百年前的传闻,人们无不谈之色变。
传闻这里葬着一座年代久远的大墓,但根本无人能发现墓穴位置所在。
百余年前,经过多位风水师的鉴定,此地居然还是一块风水宝地,于是附近的原住民便将先人们都葬于此地。
期冀着先祖庇佑,福泽深厚。
可没过多久,坟地里开始怪事频发!
一个漆黑的夜里,曾经有人亲眼目睹,那座传闻中的陵墓突然拔地而出。
随之带来的变化,是埋在地下的尸体全都拱飞棺材板,从坟里爬了出来,然后纷纷聚拢到一块,对着中心处的一座巨大陵墓跪拜。
这还不算完,尸变之后,散发着恶臭的尸体跳动着,全都冲出了墓地。
见到村庄就扑,遇到活人就咬,见了血便会更加兴奋,把附近闹得鸡犬不宁。
血腥的一夜过去,幸存下来的村民,哪里还不知道墓地里的先祖们变成了僵尸?于是便花费重金聘请道士施法,想要平息尸变。
然而,等艺高人胆大的道士们来到此地,正准备开坛做法的时候,却发现黑狗血、桃木剑等专克僵尸的物件,都纷纷不灵了,甚至就连糯米黄符也无法生效。
道长们吓得面如土色,丢下手里的桃木剑捡路就逃。
可最终无一例外,这些道士都惨死于僵尸的獠牙利爪之下。
万般无奈的原住民们见此情况,全都搬离了此地,这块原本被视为风水宝地的地方,也被他们唤作棺材山,并且警告后世子孙,不要再轻易踏足附近。
随着时间的推移,坟里的尸体不再闹腾,也尘归尘、土归土。
可那座大墓依旧挺拔如初,让人望而生寒。
而棺材山也彻底成为了死绝之地,鲜有人迹。
这一夜......
一道浑身缠绕黑气的人影,从半空中坠落了下来,惊得枯枝上的乌鸦振翅而逃。
人影躲藏进杂草堆里,就此偃旗息鼓,仿佛根本没有来过似的。
良久,又是一道惊虹低空掠过。
隐约可见一名红装女子沐浴着霞光,在上方盘旋寻觅,但最终无果,还是满脸不甘地御空离开。
等人高的杂草堆里,传来一阵长吁,而后只见那道缠绕黑气的人影艰难起身,盘膝而坐的同时,喃喃自语道:
“这贼婆娘,莫非疯了不成?逼得我差点上天无路、遁地无门,如果不是接连使用影遁术逃命的话,只怕就落入那婆娘的魔爪了。”
朦胧的月色下,此人露出了面颊,竟然是苍松观的老道士。
看着周身的黑气逐渐攀升,老道暗自惊呼:“不好!影遁术开始反噬,必须得尽快祛除体内魔气。”
老道闭着双目原地打坐,急忙运转全身灵力。
一点一点地剥离着如丝如缕的黑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