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雪雁,吃些东西吧。你爹,肯定也不会相信你这么熬下去的。”
“看看你现在,都要瘦成人干了。”
“哎….你好好的,行不行?”
“娘,求求你了,人死了,真的是什么机会都没了,可只要活着,总会有机会的。”
“你爹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你.…你要挺住啊。”
刘夫人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要去处理吐蕃人的事情。
李雪雁呆呆的望着饭盘里的食物。
爹,你真的不要雪雁了么?
爹,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啊。
爹,难道你真的要看着雪雁去吐蕃么
爹,你在哪里啊。
李雪雁想着想着,受不了心里的巨大委屈,趴在桌子上,又抽泣了起来。
她现在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炷香后。
房间门,再次被推开了。
来的人,是她的两位至交好友。
李靖之女李婉儿和程咬金之女程娟。
李雪雁抬起了头,望着两人。
李婉儿和程娟两人望着面前的李雪雁,心里也真是难受极了。
她们两人来过很多次了,可每一次来,李雪雁都会瘦上一圈。
现在,整个人都要皮包骨头了,全无之前的美态。
李婉儿端着粥碗,直接坐在了李雪雁身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她小心的用勺子挖了勺粥,轻轻放到了李雪雁嘴边。
“雪雁,吃些吧。”
“吃些吧….不要再饿着了,你这样,我们心里真的是要疼死了。”
“求求你了,雪雁。”
“真的….真的求求你了,吃一些吧。”
李婉儿一开口,她也绷不住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是啊,雪雁。“程娟抿了下嘴角,她帮着李雪雁擦了擦泪痕:“吃些吧,多吃些,不然,到时候有机会跑的时候,也没劲跑啊。”
程娟出声提醒。
但,李雪雁还是一动不动。
那曾经洋溢着活力的精致脸蛋上,现在都已经凹陷了下去,看上去,不知道的真的是如同黑山老妖般。
现在一点活气,都没有了。
整个人,一点血色也都没有了。
那脸颊苍白的,如同纸张。
但,也或许是程娟这句话触动了李雪雁,她眼神微动。
望着两人,最后惨烈一笑,摇了摇头。
“跑?”
“怎么跑啊。”
“没机会了。”
“我之前也想过,想跑到大炎那里去,但是我还都没有开始呢,金吾卫就已经把王府包围了,等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我已经出不去了。”
“呵呵呵….没机会了,真的是没机会了….”
李雪雁绝望道。
“雪雁,别怕,不用怕。”
“王爷那边,肯定已经得知消息了,现在说不准正在往回赶呐。”
“你撑住啊,你一定要撑住!”
“王爷最疼你了,当他知道这个消息后,肯定会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李婉儿放下粥碗,攥住了李雪雁的双手,沉声道。
河间王李孝恭,他的名字在长安很重!
”没错,雪雁,咱们要稳住,咱们.…咱们不能和自己的身体置气啊。”
“雪雁,吃些东西吧。”
“身体是本钱!
程娟再劝道。
李雪雁看着两人,轻轻一笑,再摇了摇头。
“不会了。”
“爹,不会来了。”
“我的消息,爹肯定早就知道,若是他来的话,早就来了。”
“爹不来,就已经说明了这件事,他也无法插手,他也改变不了陛下的所有决定。”
“不会了。”
“已经彻底的没希望了。”
“你们也别劝我了,放心吧,我不会死,就算是死,也不会死在长安,我会死在吐蕃。”
李雪雁对着两人,轻轻一笑。
她知道,爹对她很好。
但凡这件事,爹能有一分一丝的办法,李雪雁相信,他绝对会回来。
而且,以爹的实力,这件事他不存在说不知道。
可是现在,他还没回来,真的是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算是河北道有当急的事情耽搁,如果他想来,也会先修书回来的。
但现在连书信也没有,人更见不到,这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是这些天,李雪雁还不愿意承认,她,只是想着等一个奇迹罢了,她,只是想用这个期盼来撑住自己罢了。
现在,她接受了,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
她话的语气,更是平淡的犹如旁白一样。
她,这是心死了。
也只有心死了的人,也只有什么都不在乎了的人,才会说出来如此平静的话语
两人抱住了李雪雁。
沉默!
沉默!
沉默!
房间中死寂无声。
最后,房间中只能响起三个少女的哭泣声。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呐?
她们心里难受,可压根无处发泄。
李婉儿和程娟也知道,这件事,真的已经决定了,她们来的时候,李靖和程咬金都回家了,她们都了解了今日皇城发生的事情。
她们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扭转的任何希望了。
吐蕃人,最后终究没有进入到王府中。
吐蕃正使被河间王王妃,无比强硬的挡在了外面。
但,吐蕃人也没有离去。
他们加入了防卫之中,他们围着院子,日夜不断的巡逻。
保证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眼睛。
吐蕃正使望着紧闭的王府大门,又望着周围自己的布置,还有那大批大批的金吾卫。
“想逃?”
“除非你能飞出去。”
“哼!”
吐蕃正使无比满足的自语道。
也就在此刻,没有人注意的长安一个侧门,一个来自于大炎的商队,进来了这里。
….….….….….….
河北道。
河间府。
李孝恭呆呆的望着天上的太阳。
现在雪雁肯定很伤心吧,雪雁心里应该也在骂自己吧,雪雁她现在是什么模样?这丫头,哭了么?
应该是哭了吧!
虽说雪雁从小都展示的无比乖巧和阳光,但,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一个女孩子除了哭还能干什么呐?
自己真的是太没用了。
真的太没用了!
明明知道自家女儿在长安受尽了委屈,现在肯定是哭得痛不欲生,可是自己却还完全没有任何的法子去帮助她,去开导她,去见她!
李孝恭深深吐了口气,他整个人都感觉有些发麻。
无力,充斥着他身上每一个细胞。
就算自己是河间王,又能如何?
就算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
就算自己手握大军又能如何呐?
自己….
不还是要看着自己的女儿,遭受委屈?
而且连见女儿的一面都不敢。
他不敢回长安!
真的不敢!
他就算是回了长安,又能如何呐?
难道要他送着,看着自己的闺女被人拉走么?
然后自己疼的撕心裂肺,可还是要强忍着痛苦,展露出笑容,给吐蕃人卖笑,给陛下卖笑。
他做不到!
他真的做不到!
他害怕那样的话,自己会疯!!
所以,他宁愿不回去,他宁愿不见女儿的最后一面,他宁愿让雪雁恨自己一辈子,他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女儿从自己身边离去,被人抢走,被人当做货物般直接交易了。
他,没脸!
他,没心!
他,没胆!
这几天,李孝恭就把自己关在了院子里,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给自己制作的牢笼里。
“为什么….为什么!”
“雪雁,雪雁。”
“爹对不起你啊。”
李孝恭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呵呵,没想到啊,堂堂河间王,在外拥有莫大荣耀,手中握着千军万马,遇到问题,竟然还如同那些普通百姓一样,逃避,闪躲,不敢面对。”
“真的是,让人想不到啊。“
“若是今日不是我亲眼所见,也真的是不敢相信,威风凛凛的河间王,还有如此一面!”
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李孝恭耳侧响起了一道柔声。
李孝恭身子轻轻一颤,但,他并没有激动。
缓缓睁开双眸。
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是….
他有些窒息。
那是一张绝美的脸,他发誓,自己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这男子一身锦衣,身后披着绣锦披风,正坐于案桌一侧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缓缓摇晃着,含笑望着自己。
咕咚!
李孝恭咽了口唾沫。
“你….你是谁?”李孝恭眼眸微凝:“阁下好功夫。”
“在河间,能悄无声息的进入河间王府之内,阁下,利害,真的厉害!”
“不知道阁下来我这里,可有什么事情么?”
李孝恭不愧是王爷,大心脏可以说是无敌。
他不动声色的就看着戌狗。
完全没有任何的惊讶,更是也没有慌慌张张匆匆忙忙的叫人,而是如同老友一般交谈。
十二宵者之戌狗,把手中的茶水饮尽,轻轻把茶杯放下,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这次我来,也没有什么事情。”
“就是奉我家主子之命,想问一问王爷,现在什么感受?”
“看见自己的女儿要被人抢走了,心里,应该不会好过吧?”
戌狗轻声笑道。
李孝恭脸色一变。
但,还不等他说话,戌狗便挥了挥手:“王爷不要激动。”
“呵呵呵….“
“我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
“我只是在,阐述一下事实罢了。”
“我家主子说了,只要王爷答应他一个要求,就会出手把小姐,救走,平安救走。”
“然后,完整的放到你手里。”
戌狗望着李孝恭的眼眸,继续轻笑道。
李孝恭眼角颤抖。
他咽了口唾沫。
望着戌狗的样子,沉默片刻,他没有回答这件事,而是问道:“你家主子是谁?难道是….大炎帝王?”
戌狗轻轻吸了口气:“王爷果然是聪明人。”
“我家主子,正是大炎皇帝。”
戌狗笑道。
听到这话,李孝恭身子猛地一僵,双眸也是瞬间浑圆,死死盯着雨戌狗,好一阵,才缓缓恢复了过来。
“你….”
“果然如此!”
“现在这个天下,除了那位,也没有人能敢说出来这话,不过,你们想的未免太容易了。”
“我李孝恭身为大唐王爷,镇守河北道,岂会因为家事,便背叛大唐,背叛陛下,背叛百姓么?”
“还请你回去吧,告诉大炎皇帝,就说李某多谢他的好意,但,李某的家事,用不着他管!”
“告诉他,大唐,是我李家的天下,我李孝恭就算是死,也不会背叛大唐,更不会让出去河北道半分!”
“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他想要河北道,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再说!”
李孝恭盯着戌狗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郑重说道。
家国天下!
李孝恭为大唐征战了数斗载,怎么可能就如此背叛!
他心中,有大唐!
更别说,他姓李,他是李唐王室,他是河北王,他脚下是他一生都要镇守的河北道!
戌狗双眸轻轻眯了下。
“这样啊。”
“那行吧。”
“今日是我唐突打扰了王爷,下次来,在下就要从正门进了,到时候,门房通报的时候,希望王爷可不要不见客。”
“王爷,告辞!”
戌狗抱了抱拳,转身便离去了。
他离去的方向,也是正门。
李孝恭望着戌狗的背影,呼吸,有些急促,双拳,也死死攥紧了。
大炎!
他们真的是贼心不死,他们真的是要谋略我大唐天下。
上一年吃了青州,今年,就想着吃下河北道。
他们的胃口,真的是太大了。
前一阵子才刚刚吞下了高句丽,新罗和百济三个国度,现在就开始要打河北道的主意了。
“呼….”
李孝恭深深吸了口气,又深深吐了口气。
“大炎皇帝!你想要河北道,那就自己来取,本王,等着你。”
“雪雁虽然委屈,但,这些终究是我李家之事。”
“休想以此来要挟本王就范,家国大义,本王,分得清楚!”
李孝恭自言自语,喃喃说道。
他在院子里又坐了很久,便把众将都叫了过来。
“王爷,刚才那人是谁?“
“从王府出去了,说是王爷的老友,只是,他是啥时候进去的?”
“我白天都守在王府外了,咋没看到?”
有将领挠挠头,疑惑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