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苑中在院子里侍候的人,被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惊到了。
正房里只有世子和世子妃两个主子,这声响,肯定是两人发出来的。
主子吵架了!众人不敢去正房探问,甚至都不敢探头探脑胡乱说话。
世子回来的时间不长,可是鹿鸣苑的规矩,自从他回来就定下来了。之前鹿鸣苑里,是双喜管事,侍候的都是婆子和小厮。能留下来侍候的,都是熟知规矩且本分的。
后来世子妃住进来,世子怕她身边没人时候,才调了些年纪小的丫鬟进来。然后院子里的事,也交给世子妃安排。
像之前那个小丫鬟,就是才调进来的,世子妃身边的小柔和小蛮两个大丫鬟都不是苛刻的,就纵得她胆子大了,敢收外面的东西出卖主子的行踪。
不过,那丫鬟被同贺管事带出去了,院子里的人一下又清醒了。
现在,听到正房里面两个主子闹出的动静,没人敢胡乱发问,有胆子大的发现小柔和小蛮不在,跑去找人。
小柔和小蛮是被打发出来的,一个去领晚膳,一个忙着去库房查点东西,听人说正房里两个主子砸东西了,两人唬得连忙赶过来。
等她们到了正房门口,就看到夏世子匆忙离开,那步伐明明只是比往日快了些,可是怎么看,都有些像落荒而逃的样子。
两人看地上碎了个春瓶,小柔先跑到顾如画身边,抓起她的手细看,“您的手有没有伤到?”
小蛮看看地上,又看顾如画,“世子他真打算娶那个钱氏女?”
顾如画看两人紧张的样子,“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此事要安排一下。”
夏南暗示自己将他赶出去,应该是借着这机会看看,府里还有没有像那丫鬟一样吃里扒外的,二来就是想看看钱氏女对于嫁给夏南这事,到底什么打算。
她低声解释了几句,小柔还能忍着,小蛮是叹气,“没想到进了王府,比以前在伯府还伤脑子。”当初在伯府,她想的是做姑娘身边第一打手啊,如今还得演戏了?
三人说了几句,小柔去正院替顾如画告罪,明日早上不过去请安了,然后,小蛮直接下令,让人将鹿鸣苑的院门给关上了。
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守门的婆子有些为难,“小蛮姑娘,要是世子爷要回来……”
“世子妃娘娘吩咐了,院门一旦落钥,凭是谁要进来,都得世子妃娘娘点头。”小蛮看看院子里偷偷看自己的人,寒着脸吩咐道,“内院的事,世子妃娘娘说了算。谁若是敢违背世子妃娘娘的话,回头挨打挨罚还要讨饶。”
众人就有些为难,比起凶巴巴的小蛮,她们其实更怕那位笑嘻嘻的双喜管事和面无表情的同贺管事啊。
但是要当面否定,有顾如画在,想想之前世子吩咐过,内院诸事都是世子妃说了算。他们也不敢说不。
所以,院子内的人都含含糊糊应着,一个个赶紧干完活跑回自己房里去了。只要他们不在,他们就没责任了,苦的还是守院门的婆子。
到了往常世子回来的时辰,夏世子果然回到鹿鸣苑了。
守门的婆子一听外面双喜喊门,跳起来就想去拉门闩,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小蛮就站她后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而小蛮的身后,小柔扶着世子妃娘娘站那儿。
那守门婆子差点哭出来,“禀……禀告……世子爷,世子妃娘娘吩咐……吩咐说落钥后,不许……不许开门!”
顾如画提起声音道,“小蛮,给门从里面加一道锁,钥匙拿你手里,好了,回去歇息吧。”
小蛮应了一声。
等夏南无奈地带着双喜等人又回到外院,让人将外院书房里一间休息的房间收拾出来。
夏南以前倒是经常歇在前院,可自从世子妃到了,再没在前院过夜过。原本的被褥等物都送回后院去了。
现在,世子要歇在前院,双喜只好为难地开库房找被褥,闹出不小的动静。
这下,王府里几乎都知道世子和世子妃闹矛盾,世子被世子妃赶到前院了。
牛思在后院里,一直待在客院,她院子里侍候的婆子也听到了这事,两个人忍不住碎嘴议论。
牛思用好晚膳,听到两人说话,“你们说的是真的?世子妃真的将世子给赶到前院去了?”
那两个婆子一看是牛思,表情有些讪讪,其中一个改口道,“牛姑娘,您听岔了。老奴们也是说闲话,世子事情多,歇在前院也是常有的事。”
牛思知道两人顾忌,没再多问,“原来如此。”她回到自己房中,过了会儿,走出来散步。成王妃给她派了两个侍候的丫鬟,牛思走了一会儿,对两人道,“你们先回去铺床,我再走走。”
待到两个丫鬟一走,她走到一处下水道口,将手中的一节小竹管塞了进去。
随后,她在周围走了两圈,才回到房里歇息。
她前脚离开,后脚同贺和临渊站到了她刚才所站的位置,低头查看了片刻,立即明白牛思这是借着王府的下水往外送信。
临渊看看同贺,“恭喜你,有功有过。”
同贺只能苦笑。
有功自然是牛思在府里没有帮手,同贺和双喜几次筛查之后,内院这儿已经清干净了。鹿鸣苑那种小丫鬟,也只能算是见钱眼开被骗了,真背叛王府应该还是不敢的。
有过,指的就是牛思借着府中下水这途径往外传递消息了。同贺管着夏南身边密信和密探,这种送信法子,他没有想到,有失职之嫌。
同贺抹了把脸,“我先去查查这下水到底通到哪里,府外什么地方有出口,你先去向主子回禀此事吧。”他得将功补过,先将这消息截留下来,回头得将府里所有下水给排查一遍。
临渊点头答应了。
两人各自分头行事。
夏南听完临渊禀告的话之后,想了想,说道,“看看写了什么消息,若是没有别的,就让她送出去吧。”
“主子,那牛思要不要审问一下。”
“不过是一颗棋子,也知道不了什么。先让侍候的人盯着,回头再打发她离开吧。牛重光——到底还是为国为民撒了一腔热血,他的女儿,回头她若是想去金州,就让她跟钱大昌的女儿一起走吧。”
“这女人竟然骗了咱们!就怕主子您饶了她,她也不会领情。”双喜一想到这女人可怜兮兮博取同情,回头竟然还想出卖主子,就恨不得弄死她。
夏南倒是没这么生气,“我只求无愧于心,何必让人领情。”
双喜见夏南主意已定,只能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