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皇室宗亲们见到顾如画,都觉得要离她远些。
晋王母子摆明了容不下成王府,他们自然要明哲保身。反正他们也无所谓是谁做皇帝,只要皇位上还是姓夏,他们依然是宗亲。
顾如画与秦王妃和端王妃打过招呼后,就站到了两人不远处。
此时,天色已经渐亮,众人站得东摇西晃,有身体差的甚至靠着身边丫鬟婆子身上才堪堪站住。
所有人又累又饿,就连几个侍候的丫鬟婆子也受不了,甚至还有一屁股就坐在地上的。
秦王妃和端王妃全凭一口气撑着,可是她们站得比顾如画她们更久,端王妃还有婆子借力,秦王妃这边,身边的婆子也是木木呆呆的,不知神魂飞到哪里去了。
秦王妃显然也累了,摇晃了两下,眼看要摔倒,那婆子还没发现,顾如画看到,先抬手撑了一把,“大堂嫂!”
孟氏有些茫然地看向顾如画,顾如画用力捏了她胳膊一下,她好像才回神,说了句多谢,借着顾如画的手站稳了。
“大堂嫂是为了孟家?”顾如画低声问道。
孟氏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低声道,“我们还是大意了,是吧?”
何止是大意呢?打蛇不死反为祸,他们两家都联手了,不弄死晋王也得先弄死云妃吧?
孟氏好像看懂了顾如画的不以为然,“我们不止是大意了,还因为……人心贪婪,贪心就会害死人啊,如画,你说,今日的登基大典,会顺利吗?”
晋王母子还未死,秦王和端王已经忙着拉拢各自的人,都想借着这对母子没死的时候,给自己多加点筹码……
“我不知。”顾如画老实摇头,又看了孟氏一眼,“大堂嫂,孟家能赦免?”
孟家与宋家不同,宋家没什么名气,也没听说出过什么大官,晋王要是想显示自己宽宏大量的话,饶了宋氏一族也没什么。
孟家却是书香世家,孟学士是当代大儒,孟家子弟为官的也不少。晋王应该是不会饶了他们的。
秦王妃还站在这儿,是想为娘家求一线生机?
“我父亲,让人送信来,孟家全族都会问罪,罪无可赦。”
换句话说,孟家不会被赦免。
那她站在这儿……不对,以云妃母子急于立威的心态,孟氏一族何止是被问罪,谋反罪名株连九族,要是惨点,五马分尸、千刀万剐都是有的……孟晦既然料到了,只怕孟家人都不会活着了吧?
难怪那婆子看起来呆呆的,这是知道自己必死?
那孟氏为何还要来这儿受辱?
为她自己求一条生路?
她和宋氏,跟自己可不一样。夏南远在云州,云妃母子应该还会留着自己威胁一下,这两个……要不是为了娘家,顾如画真觉得她们自尽都比站在这儿要好。
这时,远远传来一声“太后娘娘驾到——”
“哪来的……唔。”有人下意识想说一句哪来的太后,被家里人捂住了嘴巴。
孟氏听到这话,挺直了腰背,看向院门口,藏在宽袍大袖下的手动了动。
顾如画就站在她边上,不想马上惹云妃注意,垂头看着自己身前一尺的地方,刚好看到孟氏袖子的动静。
先皇后好歹也做了那么多年中宫皇后,真的一点人没留?
她退后半步,示意小蛮站到自己身后。
“还不跪迎太后娘娘!”这时,站在养心殿附近的太监们,冲着站在院子里的女眷们呵斥,有人跑到端王妃身边,更是一脚踹向她膝盖,端王妃膝盖一弯,磕到青石板上,发出了一声痛呼。
也有太监想要踹秦王妃,孟氏没等人动手,直接跪了下来。
明宗的尸首已经装进棺椁在前殿祭拜,晋王还要在灵前宣读圣旨继位,养心殿这儿如今是摆放了灵位。
她是长子长媳,理应跪在最靠近灵位的位置,现在大家都站在养心殿外,她跪的靠近养心殿正门的门口。
本来想踹她的太监,一看她这速度,嘀咕了一句“算你识相”,跪到了边上。
其他皇室宗亲们,陆陆续续,或被逼或主动地跪了下来。
顾如画不想一枝独秀,也只能跪下。
不管众人怎么想,云妃穿了一身银色金线绣着五凤朝阳图案的锦袍,头上戴着九尾凤钗,坐在八人抬着的步撵上,慢悠悠进了院门。
顾如画扫了一眼,这要是穿上红色凤袍,就是皇后装束了。
云妃的步撵停在院中,云妃向左右扫了几眼,“丰郡王妃怎么还跪着,快扶起来。”
“谢太后隆恩。”丰郡王妃露出喜色,在儿媳妇搀扶下起身。
云妃又陆续点了几个宗室的人,让人将她们扶起来。
然后,步撵一路往前,停到了养心殿门口,云妃在人搀扶下走下步撵,站在台阶上,俯瞰着跪在院中的众人。
“宗亲们往日也不常进宫,哀家还是头一回见到人这么齐全呢。”
“太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恩泽,臣妇们才能齐聚。”丰郡王妃很是识趣,马上捧了一句。
“是吗?”云妃看向跪在边上的老忠郡王妃,“忠郡王妃也这么觉得吗?”
忠郡王年纪够大,与明宗、成王是一个辈分的,晋王见了他,按辈分也得叫一声皇叔。
老忠郡王妃往日也是被人敬着的,一把年纪跪在一个小辈脚下,还要被她调笑,她张口说了声“臣妇……”却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萎靡软倒。
“母亲……”
“祖母……”
忠郡王府的女眷们哭的哭,抱人的抱人,其中一个转向云妃,“太后娘娘仁慈,求太后娘娘传御医,为我祖母诊脉。”
“哀家听说老忠郡王昨夜暴病死了,忠郡王妃这是夫妻情深,急着夫妻团聚呢。你们是小辈,怎么能不成全长辈的心意?”
“太后娘娘!”那女眷是忠郡王府的长孙媳,急得抬头。
“大胆!”云妃边上的大太监走过去,一巴掌扇在她脸上,“竟敢对太后无礼!”
“你——”
“怎么?你不服气?”云妃很有兴味地看向她。
那长孙媳妇年纪轻,顶着一个巴掌印,嘴巴开合了几下,想要开口又不敢。
老忠郡王妃又吐出一口血,睁开了眼睛,拉了孙媳一把,哀求地看向云妃,“太后娘娘,我家王爷好歹也是圣上的皇叔……”
她扶着媳妇的手挣扎着起身,跪正了身子,“他一时糊涂,求太后娘娘饶恕……”
“你这算求哀家可怜你们?”
“求太后娘娘怜悯。”老忠郡王妃为了家中子孙,跪地求饶。
“呵——可我不想饶呢。”云妃漫不经心地指向那个年轻媳妇,“来人,将这个——”
“娘娘,这是林氏。”
“将林氏拖出去,除衣杖责三十板子,以儆效尤!”
除衣杖责?
女子当众裸露身体受杖责,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云氏!”老忠郡王妃一怒之下站了起来,却是直接喷出一大口血,然后直直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