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的神色不太好,往日飞扬的眉眼,今日浓眉微皱,显然有化不开的烦心事挂在心头。
沈氏作为新嫁入皇家的儿媳,也和顾如画一样盛装打扮了。
秦王妃拉了顾如画过去,“弟妹今日可来晚了,难道是去给云母妃先请安了?”
这话,就很扎心了。
云妃失宠,往年宫宴都是她一枝独秀。今年宫宴,明宗虽然还是说让她办,却让原来的黎美人现在的福嫔一起办理。
沈氏看了秦王妃孟氏一眼,笑着说,“等会儿宴席上就能见到母妃了,哪里急于一时。”她看向站在秦王妃身侧的顾如画,“想不到今日世子妃到得这么早。”
“见过三堂嫂。”碍于辈分,顾如画自然还是得行礼。
沈氏看看她一身打扮,“弟妹这一身,好看是好看。但是咱们皇家气度,还是得含蓄为好,不然在宫外容易传出跋扈的名声。”
“三堂嫂说的也有理。幸好,母妃知道我嫁入王府,怕我不懂规矩,派了身边得力人来指点。”顾如画扯了成王妃出来说话。你晋王妃要讲究皇室气度,我其实是王府的世子妃啊。成王和成王妃都不说什么,轮得到你教训?
“成王婶可是最知礼的,当初先帝替成王叔做媒的时候,就说婶娘的礼仪气度,乃是底蕴深厚,不是一两代能养出来的。”秦王妃自然会撑顾如画一把,顺便又刺了晋王妃一句,她看向小沈氏,“三弟妹,你家侧妃我倒是第一次见。”
第一次见,意味着就该行礼。
小沈氏忍下委屈,屈膝行礼,秦王妃退下一串珍珠手钏,“你是服侍三皇弟的人,以后可得听从王妃教导,和睦修身,以前的一些习性,可得改了。”
这边的交锋,一直到内宫娘娘们到来,才算停止。
顾如画就发现,自己前世经历的内宅阵仗,跟这几位皇家媳妇是不能比。一个个口舌如刀,面上笑呵呵,说话专打脸。
她看向低调坐在一旁的端王,也就这对夫妻,宛如透明人一样,几乎就是凑数的。
等到净鞭响起,明宗走进大殿,众人跪迎,让人平身,挽着身边的美人上座。
顾如画一看,明宗挽着的是升为嫔妃的福嫔,而他身后跟着的,就是云妃。
等到明宗下令落座,她坐到夏南边上,“云妃娘娘也在啊。”
“宫中她一家独大了这些年,圣上让她主持宫宴已经是惯例了,就算福嫔协理,也还不能独自办差。”夏南低声解释,“再说,云妃娘娘为了圣上修道,潜心抄写经文,听说以血入墨,很是虔诚。菩真国师说娘娘乃是有慧根之人。”
顾如画明白了,这是打点了菩真国师,云妃娘娘又得了些宠信。可看今日的位置,一代新人换旧人,到底还是被挤了些位置。
“天心庵的事……”
“要过年了,天家重喜乐,这种大好日子,之自然都是要高兴才是。”
天心庵之事要压到年后,这也不算坏事。当初他们讨论时就讨论过这种可能。就算皇城司查到什么,年前估计也不会翻出来。
明宗惯例举杯,先与众人一起贺岁。待到酒过三巡,秦王开始带头敬酒贺岁。
明宗笑着饮下,又都嘉奖了几句。
待到皇子们敬完,夏南带了顾如画起身,走到殿中拜年。
明宗看向底下跪着的一对璧人,没看到脸,只看身影已经赏心悦目,叫起之后,看向一直低头的顾如画,“朕还未见过你的世子妃呢,就是她么?”
顾如画被点名,连忙抬头垂眸,重新磕头,“妾身顾氏,叩祝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色弥漫,殿中一角宫中乐师们吹着吉祥喜庆的曲子,殿中众人好像在低声交谈。
顾如画行礼之后,等着明宗说话。她感觉到明宗的视线正在打量自己。
上次新婚谢恩时,她没有直接面圣,这次还是第一次直面天颜,她不敢抬眼打量,只能一直看着自己脚下的金砖。
殿中声音渐渐低下去,明宗打量顾如画的时间,有些过长了。
坐在边上的云妃刚才未曾在意,此时扫了明宗一眼,也跟着转头看向站在御阶下的人。
顾如画身量高挑,一身亲王世子妃的礼服,一点儿没让人觉得她撑不起来,倒是觉得她明艳不可方物……
夏南一身轻笑打破了殿中的安静,“皇伯父,侄儿与顾氏给您拜年,今年您可得给两个红包了。”
他打破了殿中安静,明宗也才回过神,将视线抬起看向夏南,呵呵一笑,“你这是替顾氏讨赏?”
“侄儿每年都羡慕大堂兄他们,能从皇伯父这儿拿双份好东西。刚才您不说话,侄儿还当您是想着要将这几年的都补给侄儿呢。”夏南笑着,抬手拉住顾如画,“你还不快谢恩。”
顾如画顺着他的话,又磕头行礼。
“哈哈,看来朕不赏点好东西都不行了啊。”明宗呵呵一笑,让田昌去拿了一匣子南珠赏赐给顾如画,“朕早就听说顾显的女儿是个厉害的,今日这么一看,倒是看不出,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而已。”
这话,有些轻薄,不像是长辈对晚辈的点评。
相熟的人不由暗暗交换了眼神,心中思量着圣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如画的手藏在宽袍大袖中,此事手指用力捏紧,才让自己不露出异色,明宗这些话,让她毛骨悚然。
如果说是长辈打量晚辈,就不该注视那么久。要是皇帝打量下属,那她一个女子,何德何能被他注意。
过了一会儿,明宗才摆手说,“下去吧。”
夏南带着顾如画回到自己的座位,顾如画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冷,总觉得有种让自己难受的感觉。
夏南隔着袖子,捏了捏她的手,无声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