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你真假
晚上九点钟。
唐澜澜先一步出了餐厅，在门外等着江照和周耀。
这个月份，海市的晚上也变得有些冷，她就穿了身套装，不过还算扛得住，毕竟是个北方狗。
她抱着胳膊，微微仰头看了一眼天空，沉闷的深蓝。
最近手上的合同流程结束后，这个项目的前期工作也算完成的差不多了，再过半个多月就是农历新年，也该放假了。
唐澜澜到时候得先回自己公司作报告总结，放了假再回家。算一算也没几天了。
一眨眼，居然来海市都两三个月了。
手机在兜里震动，她拿出来看了一眼，皱了皱眉，还是按了接听。
“有事？”从话到语气充满了疏离。
高敏大概也是习惯了，并不在意，开口却也挺小心翼翼，“澜澜，我听你爸爸说，你也来海市了？”
“也来？”
“妈妈也在海市。”高敏解释，有些为难，“新家，在这边。”
新家，唐澜澜咂摸一下，并没什么兴趣，“哦。”
高敏也没多说这事儿，继续道，“你在哪家公司上班？妈妈来看你好吗？”
唐澜澜下意识拒绝，“不好。”她弹弄着手指，内心里就很拒绝。
高敏退一步，“明天周六，跟妈妈吃个饭，快过年了，我帮你买几件……”
衣服还没说出口，被唐澜澜直接打断。
“我说不用。”她音调有点高，沉了沉，静下心来，“别再给我打电话。”
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
她不明白，之前十几年高敏绝情的那么彻底，大家都很太平，现在干嘛又一再的来破坏这种平静？
正想着，身上一沉，她下意识的转身，动作有点猛，连同刚才被披到身上的衣服都掉在了地上。
周耀看着她这举动，有点尴尬，弯腰把衣服捡了起来，“我这衣服很贵的！给你穿一下还不珍惜！”
唐澜澜：“……”你悄无声息的，想他吗吓死谁吧？
“谢谢，我不冷。”
周耀抖了抖衣服，径自放在了臂弯上，单手抄在裤袋里，头发被风吹到一边，露出一张少年感满满的脸来。
剑眉星目，薄唇挺鼻。
说良心话，也是个大帅哥。
“唐澜澜，我觉得你这个人，挺假的。”周耀说了这么一句，神色鄙夷。
“？”
“跟谁都客客气气，什么人的好意都不领。”
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可能就会让人觉得，这人情商低，智商也一般，哪有跟女孩子说这种话的？
但周少爷不同，嘴巴贱是日常，很难让人放在心上。
唐澜澜咧了咧嘴，“我跟不熟的人才客气。”
周耀被怼的牙痒痒。
“跟我不熟呗？”他哼笑道，“跟江知行熟，那怎么不上他的车？”
他说的是下雨那次。
唐澜澜嘴边上那个标志性的笑意，都收敛了起来，这他吗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她看了周耀一眼，神色冷淡，倒也没说什么。
周耀歪头去看她，“啧啧，我说你这人假吧？现在明明想骂我，你偏偏不吱声。”
她不怕给自己憋死？
唐澜澜心里血流奔腾，愣是给压制下去了。
“周耀，有些事的玩笑不能开，你知道吧？”
周耀嬉皮笑脸，“不知道，不高兴你骂我啊。”
“……”
“你骂我啊，骂我啊。”
唐澜澜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听过这么贱的要求，难得发发善心。
“傻逼。”
周耀仍然是嬉皮笑脸，“不错嘛，这才像样。”
“……”你脑子有病吧？
赶在在唐澜澜杀人之前，江照总算从餐厅里出来，走到跟前儿，皱眉道：“是不是你结的账？”
这话问的是她。
唐澜澜点头说是。仨人碰面这几次，每次都是江照或者周耀请客，弄的她很不好意思。
说aa吧，俩人又不同意。
好不容易今天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先一步结了账。
江照推她脑门一下，“下次哥来，你攒点嫁妆吧。”
“……”唐澜澜白他一眼，“爸爸有钱！”
昨天才发的工资！
两人斗了几句嘴，她看了看时间，就准备坐车走人了。
“我送你吧。”周耀说。
“不用，你车……”
“我换车了。”
“……”唐澜澜被一句反杀，稳了稳拒绝，“真不用，前面有公交地铁，很方便。”她说完，跟江照交换了个眼神，挥了挥手，“拜拜。”
转身，快步离去。
周耀看着她的身影，一步步走向远处，顷刻就消失在拐角处。
江照胳膊撑在他肩上，感叹道，“我都说了，跟换不换车没关系。”
周耀扫他一眼，沉了沉肩，抬脚走人，“老子还不信邪了。”
江照跟上去，“呐，唐澜澜可不是那种能随便玩玩的女孩子，你要敢，我弄死你。”
他这话，半玩笑半认真。
周耀嘁了一声，“刚好，我也不是。”
—
隔天周六。
唐澜澜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八点多。
简单的锻炼了一下，就开始大扫除，把积攒了好几天的衣服洗了洗，边边角角都蹭了个干净。
刚坐下歇歇脚，李渔的视频电话就过来了。
她接起来，李渔在公司加班，一脸的不满。
唐澜澜问道一句，“这么忙吗？”
大周末的也要加班。
李渔眼睛盯在屏幕上面，都快哭辽，“越到年底各种事情越多，吗的我怎么不是个资本家呢？也试试压榨别人是什么感觉！”
“你可以是，你爸爸的家业等你继承。”李渔家是开小工厂的，糖果厂，手里有上百号人，说起来她也是妥妥的白富美。
李渔嘁了一声，“我志不在糖厂！”
与她不同，李渔身上有股子拼劲儿，凡事都要做出点样子来。
这一点时常让唐澜澜感觉汗颜。
她学习吧，还不是不努力，就是很努力了，但依旧学不好，说白了就是没有学习的那根筋。
她身边的朋友，从李渔到江照，到……江知行，一个个都是学霸级的。
偏偏就她不行。
这才是最让人自卑的。
明明你也很努力，但就是做不好。
“真羡慕你。”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拉倒吧，我还羡慕你，不争不抢的，我他吗都快累死了。”李渔松了松肩膀，继续敲打键盘，“哦对了，你是不知道，我们那个领导，卧槽，可变态了！简直没有人性！一整就让我们加班到十一二点，完了第二天还不能迟到。”
“我怀疑，丫是不是有虐待癖好？看着人五人六的，净干些不是人的事儿。”李渔滔滔不绝，吐槽的无比欢快。
“那个，李渔，你……”
“你别劝我啊，我就见不得这种资本家！公司里都喊他石头精。”
“不是，我跟你说……”
“你知道什么叫石头精吗？就是整天臭着个脸，面无表情，像这样。”她说着抬起头，垮着脸学了一个，学到一半，看了一眼自己的这边的摄像头显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面无表情，臭着个脸。
“……”
“石头精？”他重复了一遍。
李渔猛的回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顾顾顾顾总监……”“李渔是吧？”他问了一句，“给我滚进来！”
“……”
唐澜澜隔着屏幕，目送李渔，在心里默哀三秒钟，她已经尽力了。
小李同学，过于激动，嚣张，对于她的提醒，毫无意识……
挂了电话，唐澜澜脑子里飘过三个字，石头精。
然后出现了江知行那张脸，冷硬冷硬的，别说……还挺适用。
她手机刚扔到一边儿，没两分钟又响起来，还以为是李渔被批斗完了，低头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哪位？”
里面顿了顿，“你好，我是薛逍。”薛逍？
唐澜澜对这个名字顶多算是耳熟，知道是江河集团的销售总监，但没有打过交道，也没跟销售部那边有过什么合同往来。
薛逍打电话约她，还是让她感觉很意外的。
但具体什么事，又说在电话里边儿说不清楚。
唐澜澜简单收拾过后，就出发去了约好的地方，到了那儿，发现除了薛逍以外，还有个人。
“你好，我叫邵堂。”
“你好……唐澜澜。”
这种流程式的自我介绍结束，气氛顿时静了下来，谁也没说话。
薛逍和邵堂打量着唐澜澜，上上下下，恨不得盯出个窟窿来。
这么多年，只闻其名，头一次见到本人。让江知行惦记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他们以为不得是个天仙？
如今一看，倒也算不上惊艳吧。
不过小姑娘五官俏丽，化着淡妆，浑身青春朝气，但眉眼之中又带着几分沉稳，长发散落两侧，柔柔顺顺。
薛逍好像突然get了什么点，日哦，这妹子看着有点乖啊。
虽然她到公司已经有一段时间，但是唯一的照面，就是上次匆匆忙忙，撞到了她那次，实在不值一提。
“你就是唐澜澜？”邵堂坐在对面，起了起身，伸出爪子去。
还没等唐澜澜回应，薛逍就在一旁开了口，“握手就不用了。”
大嫂的手，是你狗日的随便握的吗？
邵堂顿时反应过来，赶紧把手收回来，不合适不合适。
“久仰久仰。”
唐澜澜一头雾水，有点纳闷儿，久仰个啥？
“我们，认识？”他俩，尤其是这个叫邵堂的，打量人的眼光和说话语气，略有些……过分的热情啊。
有种，老鸨子的既视感。
薛逍轻咳一声，意思是让邵堂注意点儿，别太赤裸裸。
怎奈邵堂跟他智商不在一个层面，并不能领会，自顾道：“不认识，但你一直活在我们身边！”
“……”
“？？？”唐澜澜汗毛倒立，有点想骂人。
什么深仇大恨，上来就要给她说死啊？
薛逍在一边，脸色难看。也许他选的这个同行的人，根本是个错误，邵堂这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邵堂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二逼，赶忙摆了摆手，“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们江老大经常提起你……啊，卧槽！”
他说着，吃痛的骂了一声，转头怒目看向薛逍，“踢我干吗啊？？”
腿骨都他妈差点让他踢断了。
薛逍脸色有点难看，眼神交流。
邵堂要是敢把江知行对小姑娘的那些事儿抖搂出来，他敢保证，以后每年的今天都是他的忌日。
江知行不宰了他才见鬼了！
唐澜澜的关注点，还停留在邵堂那句‘我们江老大经常提起你’。
江老大，说得应该就是江知行吧？只不过她有点好奇，江知行会跟别人聊到她吗？
她垂了垂首，伸手拿了块桌上的小吃，放到嘴巴里慢慢咀嚼，状似无意的问，“提起我什么？”
邵堂吞了吞嗓子，嘿笑道：“说你好呗……”
“……”显然没什么说服力。
三人这顿饭，吃得实在有点诡异。
唐澜澜在饭桌上，从来没有过这么如坐针毡的感觉，关键是对面二位到底是什么目的来的，也他妈没透露半点儿啊。
这就让她有点方了。
“内个，薛总监，邵先生……请问，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单纯吃个饭，那是不可能的，无缘无故的。薛逍大手一挥，“啊，也没什么事。”
大哥，你划了一个多钟头的水了。
邵堂本来就是有啥说啥的脾气，憋了这么半天，也实在是难受的厉害，胸腔里都要喷血了。
“艹，忍不住了。”他筷子一扔，看向唐澜澜，“你觉得江老大怎么样？”
“……”唐澜澜懵逼，清了清嗓子，“你指哪方面？”
“各方面！”
“挺，挺好的吧……”
“那你追他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