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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沈灵儿!”
尼姑庵外,张竹勋率领了近二十名家丁围在大门外,大声叫嚣。
“沈灵儿,你已是我的妻子,容不得你躲在尼姑庵里!”
紧闭的青铜大门仍是静悄悄的,张竹勋那张削瘦的脸孔更是怒气冲冲,他咬牙切齿的大声咆哮,“好!你不出来是不?那我就烧了这间尼姑庵!”
他向身后拿了火把的家丁使了一下眼色,两名家丁上前,正弯身要将火把点燃木门时,大门突地大开,子芸站在门后,身边站了许多面露惧色的众尼们。
她一脸冷霜的睨视着一身红色绫罗的张竹勋,“沈灵儿不在这里。”
他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信不信由你,不过,如果你要在这边撒野,那可得先通过我这一关!”
张竹勋冷睨着她,没想到一个尼姑也能长得如此美丽,不过,穿了一身道袍倒是让人激不起一点*。
他撇撇嘴角,“我也是练武之人,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也是我要说的话。”她一脸鄙夷。
“好!”他目露凶光,双手握拳。
“等——等一等!”挑了两担柴回来的子空和子明一见这名丑不拉几的男子就要对子芸师姐不利,赶忙斗胆出声。
张竹勋半眯起眼睛,回头看着慌乱的扔下柴木,大步奔到那名冷凝的尼姑身边的两名小尼姑。
“灵儿真的不在庵里,她和平扬居士捡柴去了。”子明急忙的说道。
子芸柳眉一皱,飞快的将目光扫向她。
“平扬居士是谁?”张竹勋一脸凶狠。
“他——他——他就住在那条小径的后山坡上,你——你自己去看。”吓得全身颤抖不已的子明指着他身后的小径。
张竹勋咬咬牙,“好,我就去看看,如果知道你诳了我,我不将你大卸八块才怪。”
子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率领一群家了往后山坡走去,薄冷的唇瓣抿成了一直线,倏地回转身子,朝道观而去。
“这——子芸师姐,你不去看看吗?”子空和子明连忙快步的走到她身边。
此刻的子芸妒海汹涌,怒气腾腾,她怒甩衣袖,“他是他,我是我,我已是方外之人!”
两人暗暗吐舌,放慢了脚步,真是糟了个糕,刚刚担心她会受伤,两人才脱口说出沈灵儿的去处,倒没来得及想到子芸师姐听到后,心中可万般不是滋味了!
***
左敦扬带着沈灵儿在山坡一路捡拾枝条,只是她看起来比较像是来游山玩水的,手中拿的不是干树枝,却是一束绽放的野牡丹。
他身后背了一个专门架柴的井字竹篓,一路捡柴也顺道清清山间小径上的杂物。
天朗气清的,这一带的森林长得青葱蓊郁,一片桃红柳绿的,置身于此,确实冶然自得。
两人安静的沉溺在此美景中,一路行往另一面有着湖光山色的东侧山坡。
而这儿也是眺望远处的好地点,只是沈灵儿一看到那些颇为熟悉的川流街景后,忍不住吐吐舌头,“天啊,走的真的不够远呢!真是的。”
左敦扬明白她的心思又回到逃婚的事件上,便卸*后的干柴放到一旁,而后席地而坐,凝视着那代表着“尘世”的街景,他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己多年,也许会因沈灵儿而再入红尘,他有此预感……
他看着她拉起裙摆,在他身旁坐下。
他将目光投向远方,语多感慨,“杭州城里多的是士绅富豪,北京城也是达官贵族居多,生活富裕,不过,就在京城郊外的一处山腰间的‘秋海村’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贫困村落。”
“秋海村?”
他点点头,“那算是个被世人遗忘的小村,年轻的男丁全到热闹的城市,留下的都只剩一些老弱妇孺。”
她柳眉一扬,“我明白了,你和尼姑们下乡的地方就是那儿对不对?”
他提起嘴角笑了笑,“不错,此行到那儿,我们雇的是简陋无盖的牛步车,载的是济助的粮食,而妙轩师太她们却徒步而行,是为‘苦行月’,悲苦贫困之民之月,而到那儿需一个月的时间,不过,能帮助他们是众人的心愿,因路途遥远,故每半年去一次,算算时间,这已有十多年了……”他突地住口,神情一凝。
她凝睬着他,“怎么了?”
“有人来了,而且人数还不少。”他微攒浓眉。
她愣了一下,一张小脸也飞上一抹不安,“不会是我爹找到我了吧?”
他沉默的瞥她一眼,便站起身来,目光炯炯的直盯着前方树林。
下一秒,张竹勋便率领着二十名家丁步出树林,只是怒气冲冲的他万万没想到映人眼帘的竟是仪表出俗的一对男女。
不过,一瞥见仍一身红彩霞帔的美女后,他那张阴冷的小脸马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沈灵儿,你果然是个朱唇粉面的大美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她想也没想的起身问道。
“他恐怕是你的未来夫婿张竹勋。”左敦扬一张俊脸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心中对此癞虾蟆吃天鹅肉的搭配也感错愕。
“他?!”沈灵儿头皮发麻,直指着他的鼻子,闷闷的问道:“你——你——你你真的是张竹勋?”
“正是小生!”他目露淫光却又装出一副文质彬彬状。
她咽了一下口水,抚着发疼的额心,以带着惊慌的稚气嗓音道:“天啊,让我死了吧!”
闻言,左敦扬因她语中隐含的“救命”之意而忍俊不住的笑出声来。
“噗——噗——噗——”接连着有好几声的憋笑声一一发出,声音竟全来自于张竹勋身后的数十名家丁。
张竹勋眼内冒出火光,气得全身发抖,他咬牙切齿的发出雷霆怒吼,“不准笑!”
家丁们连忙捣嘴,个个低头看地上,免得看到沈灵儿那张像看到鬼的神情又爆笑出声。
左敦扬好不容易止住笑意,但一看到沈灵儿像一脸被妖魔鬼怪吓到的恐怖样,笑声再度逸出口中。
“该死的!我说不准笑。”咬牙横眉的张竹勋再次气得大吼。
“没有笑!”众家丁大声回答。
沈灵儿杏眼圆睁,笑意突地飞上水翦秋瞳,“哈哈哈……”一连串银铃似的笑声从她口中溜出。
左敦扬看着她,脸上也全是笑意。
但张竹勋可火冒三丈,这绝色佳人这么“大方”的笑他,要他这张丑脸往哪边摆?
左敦扬直视着张竹勋,心平气和的道:“兄弟之外貌与灵儿的仙姿玉质实有天壤之别,若不说相貌,个性上恐也不适合。”
“你是谁?叫灵儿叫得如此亲热?!”满怀怒火的他半眯着眼恶狠狠的睨视着他,随即眉毛一拧,“呵,不会是什么平扬居士吧?!”
他点点头再瞥她一眼,“我想我和她是朋友。”
她柳眉一扬,“才不止呢,我喜欢他,而且,我不喜欢你,非常的不喜欢你。”
“你这*,你已是我张家的媳妇!”他怒视着她。
“*?*是什么东东?”她一脸无知。
“张兄此言差矣,就我所知,你们并未拜堂。”在一旁的左敦扬面露不院,冷光直视着张竹勋。
沈灵儿想了一下,直点头道:“本来就是,而且瞧你这半人半鬼样,我宁愿出家当尼姑也不要嫁你。”
“恐怕由不得你,我们自小指腹为亲。”
“那又如何?我想我爹娘看你这模样,脾气又暴躁凶狠,一定会想尽法子解了这门亲事。”说完,她还朝他做了一个大鬼脸。
“沈灵儿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但对她这娇俏又憨直的美颜却又失了心魂。
“这件事或许等灵儿父母出面再谈,还是请张兄先回去吧。”左敦扬语气平和。
“你是什么东西?我早跟她父母要人了,现在我就要将她带回我张府去。”
张竹勋话语一歇,身形一旋,便闪至沈灵儿的身侧,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但一记虎虎生风的掌影随即袭来,逼得他不得不放开她的手,侧转两个身形,一一闪避那一记又一记的凌厉攻势!
“张兄既然强要抓人,我也只好得罪了!”左敦扬眸中现出冷光,单脚挑起了地上的一根长竹,气势万钧的攻向张竹勋。
张竹勋拜师多年,也不是泛泛之辈,尤其他练的乃阴毒之邪功,几年下来,全身皆带有毒性,以至外貌阴冷削瘦,诡谲恐怖。
左敦扬见他双掌泛青,浓眉拢紧,他双掌皆有毒,一旦中掌恐会七孔流血,全身溃烂而亡……
当下心神一凝,仔细观察他双掌起落,不与他正面对击。
而手中的一竹枝刷刷挥舞,幻化成千条的白色光影反卷向张竹勋,逼得他步步而退。
张竹勋虽未曾涉身武林,但一记毒掌及深厚的内力是人称“阴魂手”的师父车密都赞誉有加的,没想到今日一出手便逢强敌。
他一咬牙,双掌狂砸猛击,但左敦扬仍气定神闲,凌空倒飞,手中的竹枝成漫天棒影将张竹勋团团困住。
“好棒!好棒!”沈灵儿笑盈盈的在一旁鼓掌大声叫好。
蓦地,左敦扬身形一定,“嗤”一声,竹枝正指着张竹勋的眉心,他的额头顿时渗出一丝血光。
“我不想取你性命,请你离开。”他直视着脸色铁青的张竹勋。
他气得牙痒痒,但技不如人也只得识时务,他退后一步,冷哼一声,“我不会就此做罢!”
他阴冷的目光直视着如花似月的沈灵儿久久,看得她背脊泛起凉意,忍不住的躲到左敦扬的身后,他才收回了目光,转身对着那些家丁怒道:“咱们走!”
看着他们终于离开,沈灵儿松了好大一口气,她直抚着胸前道:“吓死我了,他离去时的那一眼好像要将我吞下肚去呢!”
左敦扬神色凝重,“他不是正派之人,练的是带毒邪功。”
她杏眼圆睁,“你在开玩笑?”
“不是,看来这件婚事要善了并不容易,他对你——”他将目光放在她身上,“是不会放手的!”
“那多可怕啊,他练毒功,所以整个人也阴阴冷冷的,要我跟他成亲?”她拚命摇头,“我每天早上都会被他吓醒的!”
听她稚气的形容词,他忍不住漾起一个笑意。
“还笑?我很想哭呢!”她眼眶都泛红了,确实是一脸的炫然欲泣。
“我们好好想想法子,当然,最直接的还是由你父母出面解除婚约。”
“那我得回我家求我爹娘,可是我爹——”
“又有人来了!”左敦扬浓眉一拧,他又听到一群人急奔而来的声音。
她一张脸顿时皱成一团,“完了,他又回来了,对不对?”
“不,脚步声不太一样。”
她咬着下唇,仍是一脸惊慌。
见状,他心中涌上一股不舍,他朝她微微点头,俊脸上有着温柔,“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沈灵儿抬起头来凝睇着他,想了一下,随即笑开了嘴,“对啊,你武功那么好,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看她不再心惊胆战,他回以一个粲然的笑容外,也因她对自己的信任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窝心。
蓊郁的树林小道再次窜出一大队人马,不过,不同于刚刚张竹勋带队的蓝衣家丁,此次出现的是穿着黑服的多名壮丁及一顶豪华的轿子。
左敦扬注视着抬轿的壮丁放下轿子,眼角却瞄到一旁的沈灵儿居然拉起裙摆转身就跑。
他愣了一下,伸出手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怎么了?”
她吐吐舌头,“是我爹娘啦,此时不走,要待何时?”
他放开她的衣袖,一脸鼓舞,“不,他们刚刚一定有跟张竹勋照过面了,你该好好的跟你父母谈谈,不逃避问题才能解决问题,你明白吗?”
她嘟起小嘴儿看看他,无奈的点点头,“反正逃得了尼姑,跑不掉庙,对不?”
他露齿一笑,“至少得尽人事,听天命。”
她大大的叹息一声,伸出小指头,“那我们打勾勾,你得帮我尽人事,说服我爹娘不让我嫁给那个阴森森的男人,好不好?”
他看着她那玉葱似的纤手,啼笑皆非的学着她的手势与她打勾勾。
她的丽颜飞上一抹喜悦的神采,仿佛事情已经没问题了。
而甫下轿来的沈宗承夫妇看到的便是这幅俊男美女互打勾勾的美丽画面,两人一愣,目光充满困惑。
微风轻吹,树叶发出沙沙的自然之乐,将沈灵儿的迷人长发吹乱至脸颊,左敦扬没有多想,轻柔的为她获起黑发放至耳后。
而这一幕充满柔情的画面随即引来沈宗承夫妇的蹙眉相对,还有隐藏在林荫大树上一双充满妒光的黑眸。
王艾仪对这一幕虽感错愕,但一见这俊朗文雅的年轻人,倒是打从心里喜欢起他,她略微侧身,在夫婿的耳畔说了些耳语。
沈宗承浓眉一拧,神情复杂。
“宗承,这可关系女儿一生的幸福,我们没有时间考虑。”王艾仪朝他点点头,眼眸坚定。
他喟叹一声,“是如此没错,可是不知他的意愿?”
她微微一笑,将目光移向四目凝视久久的那对俪人身上,“瞧这模样,当是没有问题才是。”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思忖再三,终于点点头。“那我们过去和他谈谈吧!”
左敦扬的眼眸几乎无法从眼前这张桃腮带红的清纯丽颜移开,若不是那对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女连袂走近,怕是他还沉溺在沈灵儿那双水灵灵的璀璨眸子里。
他心神一定,朝两人微微点头,“左敦扬见过沈老爷、沈夫人。”
沈宗承夫妇上下打量他,真是愈看愈满意,眸中同时浮现笑意。
“爹、娘,他的名字好笑吗?”沈灵儿不知道二老心中打的算盘,芙蓉脸上充满困惑。
“不,不是,只是——”沈宗承连忙摇头,直视着左敦扬道,“呃——是否有个地方可以让我们坐下谈谈?”
左敦扬点点头,“那就请到寒舍一坐。”
“那好,那好!”二老直点头,看得沈灵儿一脸迷茫,怎么他们不是押她回去成亲的?还要跟左敦扬谈?谈什么?
“请这边走。”左敦扬带领二老往竹林小屋去,然而,见他们赞赏的神情,他心中却直呼不妙,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外貌慈善的夫妇对沈灵儿的婚事已有决定,而他恐怕也得膛个浑水……
***
一行人步入竹林小屋,而所有家丁则守在门外。
左敦扬简单的为沈氏一家人沏壶茶,一一将茶水放在三人面前,“请喝茶。”
沈宗承夫妇心情忐忑,仅点点头并没有喝,倒是口渴了的沈灵儿很自在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神色凝重的沈宗承直视着左敦扬,开门见山的道:“我想请你娶灵儿为妻。”
“噗——咳、咳、咳……”一脸震惊的沈灵儿将尚未咽下的满口茶水全喷了出来,还岔了气,咳个不停。
“灵儿!你——”王艾仪连忙起身,拿起丝网帮她擦拭,“怎么这么没礼貌?”
“我——咳——咳咳!”她咳得满脸通红,而且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是咳嗽的关系令她脸红?还是因为爹的话?
左敦扬对沈宗承的话倒不感错愕,刚刚见二老神色,他已亲知一、二了!
他拿起沈灵儿的杯子到她唇边,“再喝一口顺顺气,就不会咳了。”
她双颊绯红的朝他点点头,听话的喝了一口茶水,喉咙终于舒服多了,“谢谢你。”
他笑笑的摇头。
沈宗承尴尬的频摇头,“你这闺女真是令为父不知如何是好?”
她嘀起小嘴儿,一张脸还是红扑扑的,“谁叫爹胡乱说话?!
“我是认真的!”他神情慎重,“刚刚我们入林时,还和张竹勋对上,他直言不会放弃你,不管任何方式、不择手段也要和你成亲。”
“所以这一路上,我和你爹就苦思如何才能让你避开他的纠缠,但肠枯思竭,直到看到你和他——”王艾仪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左敦扬身上。
沈灵儿跟着母亲的目光一转,凝睇着人中之龙的左敦扬,这真要她嫁人,当然是左敦扬比较好,他长得好看,而且对她也好,可是——
“你愿意娶我吗?”她不假思索的问道。
“这——女孩子家要含蓄点。”王艾仪羞赧的看着女儿。
“你是黄花大闺女,留点行情给人家探听一下嘛!”沈宗承真是被她打败了!
“可是我要问啊,他有很多尼姑喜欢,但他都不要,我不知人家要不要娶我啊?”沈灵儿不觉得自己说错话。
“尼姑是方外之人,他不要尼姑是正常的,而尼姑不也该不能喜欢他,这……”沈宗承被她的一席话搞糊涂了,频频摇头,“你别胡乱说话。”
“我说的是真的——”
“灵儿,别让问题变得复杂,那会愈描愈黑的!”左敦扬和妙轩师太有不凡的交情存在,他并不希望自己的问题而传出妙轩庵中的尼姑不守清规等传言,他尤其得考虑到子芸的立场……
她撇撇嘴角,一脸委屈,“好嘛,不说就不说。”
“言归正传,我想知道左公子的意愿如何?”沈宗承再次切入主题。
他一脸正色,毫不迟疑的道:“只能感谢伯父错爱。”
这“错爱”两字便是婉拒之词,沈宗承夫妇面面相觎,没想到两人会同时会错意?
“可是我以为你喜欢灵儿?”沈宗承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她是一位天更烂漫的俏姑娘,要人不喜欢也难,不过,婚姻非儿戏,我与她……”他凝重的目光移到神情略带难过的沈灵儿身上。“我们相处时间只有短短两日,如此草率的决定姻缘,总是不好。”
左敦扬这一席话绝非推诿之词,纵然卦象现佳人,不过,他一向是个严谨之人,尤其事关感情,何况子芸及博炎红的事仍待解决……
她咬着下唇,眼眶泛红,“何必说这么一大串?你就是不肯娶我嘛!”
“灵儿——”
她倏地起身,气呼呼的对着二老道:“爹、娘,我们还杵在人家家里做啥?”
左敦扬见她甩袖就走,连忙一闪身挡住她的路,“灵儿,我话尚未说完——”
“在我听来早就完了,其实你只要简单的说一句‘不娶’就成了嘛!”
“姻缘有待天赐,而天赐有待时机,你我也许有缘,然而种种迹象显示,此时绝非是我左敦扬娶妻之时机啊。”
“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你不肯娶我!”她可怜兮兮的瞅着他。
他浓眉一拧,“目前的我真的不能娶你。”
“看!”她泫然欲泣,“你又说不能娶了!”
“灵儿,目前不能娶并不代表以后也不能娶。”他脱口而出,但一出口,却后悔极了,如果命定佳人并不是她呢?他这句带有希望的话不就又伤了一名多情女?
闻言,她盈眶的热泪在眼睛里直打转,她天真的问道:“意思是过些时日,你就愿意娶我了?”
“这——”他一愣,为自己的脱口之言感到忐忑。
她*着十指,小嘴儿一扁,“不说话?是骗我的,对不对?”
“不是,只是世事难料——”
“还说要帮我尽人事,脱离这场婚事,原来你是有口无心!”她气冲冲的再次夺门而出。
“灵儿,我——”这一次,他没有追上去,就算追上去,他也不知该说什么,追上了又有何用?
沈宗承见女儿都站到门回去了,自然起身,一脸歉然,“带给你困扰了,真是不好意思。”
“不,是我欠缺考虑,孟浪出口,伤了她的心。”他也一脸忧愁。
“不,是我们夫妻俩为难了左公子,只是——”王艾仪一脸忧心,“张竹勋不肯罢手,你又不愿即日娶她,我们该如何才能让他断了念头?”
“我当尼姑去!”站在门口、不甘寂寞的沈灵儿耳朵可竖得直直的,一听母亲这么说,想也没想的又踩进左敦扬的客厅,怒声宣布。
“开什么玩笑?”沈宗承马上大声斥责。
“不然呢?要我嫁给那个一脸铁青的张竹勋,那不用几天,我就‘吓死’了。”她一脸认真,但说的话却令人想笑。左敦扬看着她,他和妙轩师太是至交,他相当肯定妙轩师太绝不可能让她出家当尼姑的,因为她全身上下没有当尼姑的一丁点“慧根”存在。
“灵儿,”王艾仪一脸紧张的走近她,“别吓娘,娘可不许你去当尼姑!”
“不然呢?还有哪条路可以走?”
这问题可考倒沈宗承夫妇了,没有主意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向左敦扬。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她可以暂时留在妙轩庵,妙轩师太和其弟子子芸的功夫足以击退张竹勋,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解铃还须系铃人,沈老爷可否跟张竹勋的爹商谈解除婚姻一事?”
沈宗承无奈的摇头,“谈过了,他不肯。”
“这——”他顿了一下,“那只好让灵儿长期待在妙轩庵了。”
“真的要我当尼姑?”沈灵儿一听到“长期”两字,眼睛都瞪直了,当尼姑很辛苦耶,她随便说说,他还当真了?
他洒脱一笑,之“是缓兵之计,以时间来争取空间。”
“那如果他一辈子都不放弃呢?那十年、二十年后,我不就老了?”她咬着下唇,一脸的无措。
“你坚持不嫁,而他坚持要你,你们之间又有婚配——”他凝视着沈宗承,“所以惟今之计也只能请伯父锲而不舍的去解除婚约,不然,此事似乎难以转圈。”
唉,这就是所谓的请神容易送神难,沈宗承疲惫的点点头,内心百味杂陈。
沈灵儿看着父亲,“爹,看张竹勋那个难缠样,他爹肯定也劝不动他的,我想……”
“你想如何?”
她抿抿唇,委屈的瞥了左敦扬一眼,“反正他不肯娶我嘛,那你们的意思是我只要当了别人的妻子,张竹勋应该就会放弃了,对不对?”
沈宗承夫妇俩同时点点头。
“那就随便找个男的上山来娶我好了!”
闻言,沈宗承夫妇和左敦扬同时一愣,这算什么建议?
“灵儿,别乱说,这次的教训还不够,到时又多了一个张竹勋怎么办?”王艾仪频频摇头。
沈灵儿莞尔一笑,“让他们两人去打啊,两蚌相争,渔翁得利,到时我可以两个都不嫁!”
左敦扬觉得她还真不是普通的单纯,“若是其中一人胜了,你就嫁他?”
“我——”她愣了愣,一张小脸儿苦了下来,当然不嫁!谁要嫁给不认识又没感觉的男人!”
他笑笑的摇头。
见他笑逐颜开,她不客气的送给他一记大白眼,“你最奇怪了啦,我想嫁你,你娶我不是很好吗?所有的问题就解决了,何必要我爹娘和我大伤脑筋?”
“灵儿!”二老对她的直言不讳实在有点受不了。
她噘起嘴儿,“知道知道,我在为难他嘛,那我还是削发为尼好了,远离红尘,断了俗念。”
“尼姑要断七情六欲,你做得到?”左敦扬笑着提醒。
“那有什么难的?”她一脸有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喜、怒、哀、惧、爱、恶、欲七种感情及眼、耳、鼻、舌、身、意所生的六种欲念,你皆能断?”
“那当然!”
他笑笑的摇头,“就单以‘欲’来说,才一日未食荤肉便有吃*之人是谁?”
她双手环胸,娇俏的再送给他一记大白眼,“谁规定尼姑只能有一种?和尚也有好多种啊?吃肉喝酒都行,我当然可以做另一种尼姑。”
“胡闹!胡闹!”沈宗承听不下去,直言怒斥女儿。
“我想这么着吧,就暂时听左公子的建议将女儿送至妙轩庵去,我们再多方和张竹勋交涉,也许在什么条件下,他愿意放弃这门亲事。”王艾仪心知女儿的稚气,明白多说无益,还是由他们去处理比较重要。
“似乎只能如此了。”沈宗承点点头,再次对着左敦扬道,“只是不知妙轩庵是否愿意长期收留灵儿,她可能会为平静的尼姑庵带来不少风浪。”
“妙轩师太年过半百,是个智慧悲悯的性情中人,一旦得知你们遭逢的困难,我想她不会拒绝的,再者,她武功高强,就算张竹勋前往挑衅,他也讨不了便宜。”
闻言,沈宗承悬挂在半空中的一颗心倒是定了下来,“那就好,另外这儿离妙轩庵不远,而灵儿又是活泼好动之人,我想她可能会常常过来叼扰,因此,还是请你多多照顾。”
或许他身上的凛然正气,也或许是他言谈举止间的沉静文雅,沈宗承很放心让女儿和他处在一起。
“不用了,爹,我才不会来找他呢!”沈灵儿倔强的以眼角余光扫他一眼。
左敦扬直笑不言,他倒挺相信她还会来找他的。
沈宗承夫妇也不相信女儿的话,因此还是诚挚的向左敦扬点点头后,才带着一脸臭臭的女儿前往妙轩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