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上官鸣就在自己的身边,南宫芷情如今的子鱼做了一个很长很甜美的梦。她沉浸在梦中,不愿醒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阵压抑的喊叫声惊醒,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对面的上官鸣脸上的肌肉扭曲,眉头皱在一起,嘴里咬着一块布,痛苦的喊叫声正是从他的牙缝间迸出的。
不好,他身上的毒发作了!子鱼连忙起身上前帮忙,身上有什么东西跌落到地上,她也顾不上看,一心只放在那个与“啸月”搏斗的男子身上。
上官鸣很痛苦,但目前看来,他的神志仍是清醒的。她取出贴身收藏的香囊,从里面拿出一颗药丸,对上官鸣道:“待会我会拿走你嘴里的布,你忍一下,把药丸吃下去。”
上官鸣强忍着痛苦,对她点了点头。
子鱼一手拿开上官鸣嘴里的布,一手将药丸喂进他的嘴里,然后将水袋送到他的嘴边,往他的嘴里灌了一口水。
上官鸣借着那一口水,将药丸吞了下去。
等到药力起作用了,子鱼将上官鸣扶起,用银针刺了他身上的几个穴位。
“你赶紧运功调息一下。”
上官鸣依言闭上了眼睛,开始试着运气。一试之下,觉得比刚才好了很多,原本四处乱串的真气被慢慢地理顺,并被导入了正轨。尤其是“清心”,虽然仍未恢复之前的功效,但也不再反噬了。
子鱼见药丸见效了,上官鸣的气息也平缓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般痛苦,不禁舒了一口气。但是夜晚还未过去,黎明尚远,她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守在他身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见上官鸣额上满是汗水,她从身上取出锦帕,轻轻地替他拭汗,动作那么轻柔,好像是怕惊动了他。
过了很久,上官鸣终于睁开了眼睛。
“谢谢子鱼姑娘!”
子鱼听见他出声,很是欣喜,但是他言语中的客套和冷淡,又让她有些失落。便也用了淡淡的语气应他。
“不客气,子鱼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理应护公子周全。”
但她转念一想,如今自己是医女子鱼,两人又是第一次见面,他对自己的冷淡和疏离在常理之中。难不成要像血魅那样,直接扑过来吗?
子鱼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怎么会把上官鸣和血魅联系在一起,而且她根本就不应该想起那个邪恶的血魅。如果不是他,上官鸣和自己怎么会被困在燕南山中这个小小的山洞里,担惊受怕。
“上官公子,你躺下休息一会儿吧。”虽然上官鸣暂时没事了,但她总感觉今夜不会那么容易过去。
她扶了上官鸣躺下后,不敢回到刚才的地方,怕不小心睡着了,听不到上官鸣的动静,于是在离“床头”一步之遥的地方,靠着石壁坐着。
夜更深了,两个人都静静地,一个躺着,一个坐着,都没有说话。
希望可以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平平安安地等到天亮。子鱼想着,转过头去望着黑暗中上官鸣脸庞的轮廓。她知道他闭了眼睛,但没有睡着。
八年了,他每个月都要经受这样的痛苦,要具备多强的毅力才能坚持到今天?也许,杀父之仇便是他赖以支持的最大动力!
时隔八年,他消失了整整八年,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是为了报仇吗?或许他设计把她带到燕南山中,就是要告诉她他的决定。可惜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被血魅打断了。
真安静,连洞外的狼嚎都停止了。听着上官鸣均匀的呼吸声,子鱼知道他终于累的睡着了,也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情儿!”
“嗯!”子鱼听到有人唤她,不由地应了一声,随即意识到什么,从浅睡中惊醒了。
“情儿!”
原来是上官鸣在睡梦中呼唤南宫芷情。
子鱼将身子探过去,轻轻地唤道:“上官公子,上官公子?”不见上官鸣应她,看来他睡的正香,应该是在说梦话,没有听到她刚才下意识的回答。
她松了一口气,正要回到石壁那边继续假寐,突然感觉上官鸣的呼吸有些不对,要比之前粗重。
她伸出纤细的素指探上他的手腕,他的脉搏有些凌乱。她又将白皙的柔荑抚上他的额头,在黑暗中蹙起了秀眉。果然,他发热了,额头烫得厉害,所以才会说起糊话来。
子鱼连忙用水浸湿了布,叠成长条形状,放在上官鸣的额头上,希望可以替他降低额头的热度。
她又拿了另一块布,仍旧用水浸湿了,轻轻触着他干涸的嘴唇。
“情儿!”他继续唤着她的名字。
“鸣哥哥,情儿在这里,就在你的身边!”子鱼忍不住,还是回应了他。
上官鸣似乎听到了她的回答,右手抬起,抚上了她来不及收回的手,然后像得了珍宝一样,紧紧地抓住,不愿放开。
子鱼挣不脱,也不愿挣脱,就任由他抓着,换了一只手拿过湿布,继续替他拭着双唇。
上官鸣似乎不满足只是抓着她的手,突然用力一拉,把她拉向他。
子鱼没想到生着病的上官鸣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不提防,跌在他的怀里。
“嗯!”上官鸣发出一声闷哼。
不好,压到他的伤口了。南宫芷情连忙放开湿布,用空出的手撑着地,离开他的身体。
“情儿,不要走!”他禁闭着眼,喃喃地道,不愿放开她的手。
“鸣哥哥,我不走。”见挣不开他的手,她干脆将身体放软,躺在上官鸣的身侧。左手被他的右手抓着,就放在了他平坦的小腹上。
在他的身边,她有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疲倦困顿袭来,她努力眨了眨眼睛,终于还是睡着了
黎明到来,几缕阳光从石缝间钻了进来,消退了石洞中的黑暗。
纤长的睫毛扑扇了几下,子鱼睁开了如水的秋瞳,望着漆黑的洞顶,似乎被吓住了。过了一会儿她才醒悟过来,昨夜是在山洞里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
她感觉到一道探究的视线,于是转过头去,只见上官鸣已经醒了,正用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
她意识到两人正以尴尬的姿势挨着躺在一起,脸上一热,连忙坐起。
“上官公子,你醒了?”子鱼抚上他的额头,已经没有昨夜那么烫了,但是热还没有退,“昨夜你发热了,一个劲地说糊话。”
“我说什么了?”上官鸣一凛,紧张地问道。
“整夜叫着‘情儿’!”子鱼仔细端详着他的神色。昨夜替他拭汗时,他的银面具就已经摘下了。
上官鸣英俊的脸上有些不自然,转瞬恢复了如常的神色。
“我听情儿说过,上官公子与她自小就订了亲。”子鱼问,她很想知道上官鸣是否仍视她为未婚妻。
“是。不过是在八年前。”上官鸣淡淡地回答。
子鱼心中一沉,眼睛一湿,感觉有晶莹的水珠要流了出来,她连忙眨了眨眼睛,从地上站起,转身去拿包袱。
咦,石壁角落里那铺在地上的是什么?子鱼走过去,拎起来一看,是原本放在包袱里的那套男装。她想了一下,昨夜自己就在那个位置小憩,被上官鸣惊醒站起时,有东西从身上跌落,原来是这衣裳。想必是她睡着之后,上官鸣披在她身上的。
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她的心中有了这样的认知,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她将衣裳重新叠整齐,放回包袱里,然后从包袱里拿了吃的,递给上官鸣。然后又在草药了翻检了一会儿,从里面挑出两样草药,依旧递给上官鸣。
“吃饱之后,把这药也吃了吧,是帮你退热的。这里不能煲药,只能委屈你直接吃了。需不需要我先帮你切碎?”
“不用!”上官鸣接过草药,一口烙饼一口草药吃了起来,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可是子鱼看了,却心中一酸,他本是将军之子,虽然从小生活在边疆,可也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如今看他,恐怕这几年过的很是辛苦。
她递了水袋过去,上官鸣接了,喝了一口,递了回来。
子鱼接了,放在一旁,拿出一个烙饼,默默地吃着。那些想跟他说的话,因为现在的身份是子鱼,都不能说。
见子鱼吃完,上官鸣拿了长剑,从“床榻”上站起,对她道:“收拾东西,我们一起出山。”
“可是你还在发热,‘血杀’仍在寻找你,而且救兵也尚未来到。现在出去太危险了。”子鱼劝阻道。如果“血杀”在“灵狐”到来之前先找到他们,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与“血杀”抗衡,更何况暗处还有一个诡异的“血魅”。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留在这里,迟早会被‘血杀’找到,出去反倒有一线生机。而且在下从来就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上官鸣道。这么多年来,他几次死里逃生,哪一次不是惊险万分。
“可是”子鱼一时不知道以什么理由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