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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终点(完)

作者:月上无风字数:7883更新:2024-09-22 22:44

辛圆缺一直在想,怎么可能是顾天行呢?

他那天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的那巴掌,想起来还觉得脸颊发辣,如果他早做了那么详尽的规划,他该在家里静静等待收网,等着他满意的结果出现……怎么会满是愤恨的来斥责于她,一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逼她离开顾聿衡的样子?

以上的困扰和想法,让辛圆缺在思索于敏敏的死这个阴谋的最初就将顾天行放在了怀疑圈的外面。可是,现在坐在平稳行驶的汽车里不知道被带向何处的辛圆缺,却觉得自己应该重新思索下顾天行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在警察局门口居然没有怎么思量和挣扎,就乖乖的由这群穿着标准现代打手装扮――黑西装――的男人把自己带上了车。

现在想想,辛圆缺却有了些害怕,刚才或许不该那么冲动。不过顾天行既然敢在警察局门前带人,应该就会保证她的安全才对。

车安稳的驶向郊外,停在了山上的一栋别墅前,男人恭敬有礼的请她下车,将她带向屋里。在其中一个男人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敲门的时候,辛圆缺心里隐隐有预感,该是个了结了。顾天行总不至于爱上了玩派人去带她来见自己这个游戏,乐此不疲是不可能的,这次是第二次,事不过三,差不多了。

别墅很空旷,除了精细的装修,基本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地毯踩上去悄然无声。顾天行在走廊尽头的房间等着她。他比上次看到的时候,又老了许多,却穿得很是正式整齐,银灰色的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像是马上要去赴情人的约会一样,如果忽略他坐在轮椅上的衰败身子和眸中的阴狠恨意。

辛圆缺默默的和他对视着,眸中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却丝毫也不退让。

半晌后,终是顾天行先松了口气,移开了目光,狠狠咳了几声后,招呼身边的助手把拐杖给他。拄着拐杖,他站了起来,挥退身边的人,他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看着辛圆缺,缓缓开口:“辛圆缺,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聿衡?”

辛圆缺有些莫名的咧开唇角,眼眸深处寒星闪过:“顾老先生,您怕是神智不太清楚吧,你儿子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毫不留情面的甩了我,你难道不知道?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结局?还是,你不看着我因为于敏敏的事情入狱,被枪毙,你就不甘心是不是?可惜,我运气好,大概是如不了你的愿了!”

“运气好?你当你运气好!”顾天行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笑了半晌才勉强停住,指着辛圆缺说,“是,你运气好,你运气好有小雪那样的妈妈,你运气好遇到了聿衡,有他毫不计较的宠着你,你问问,辛圆缺,你配么?”

冷冷笑了一声,顾天行稍稍沉下声音,“你说得对,没有你,小雪或许根本不会嫁给我,没有你,那两年顾聿衡也不会愿意回来和我一起住,但如果没有你,现在我们都不会落得个这样的结局……”他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轻,看向辛圆缺,唇边竟然弯出点森冷笑意,“你没有这点自觉么?辛圆缺?”

顾天行显然狠狠戳中了辛圆缺的伤口,这些,都是她噩梦的根源,如果没有她,如果从来没有她……她妈妈不会死于车祸,顾聿衡……顾聿衡又会是什么样子?

顾天行拄着拐杖一点点走近辛圆缺,拐杖敲在地毯上的沉声撞击每一声都像敲在辛圆缺的心口,顾天行轻声问她,“所以,辛圆缺,你觉得你该不该消失,该不该离开?”

辛圆缺回过神,看向已站在她面前的顾天行,“如此说来,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么?”顾天行在辛圆缺话声未落时就勐地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手上一点点收紧,面露狰狞,“你以为我不敢么?辛圆缺,如果不是怕聿衡永远不会原谅我,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么?这么多年,我都在想,如果那年,我和小雪晚5分钟,不,3分钟,或许1分钟就够了!就晚那么一分钟赶回家,于敏敏或许就已经掐死你了!她不会死,聿衡也不至于到今天这般境地!我现在倒宁愿他恨我,宁愿他从来没回家,没回我身边,这样或许他现在能生活的很好!辛圆缺,你毁了他,你毁了他!你配么!”顾天行一边说一边抛开拐杖,两只手一起掐住了辛圆缺的脖子。

辛圆缺已经完全无法呼吸,肺和眼睛一样胀的生疼,本着求生的本能,手上拼尽全力去推顾天行,却被后者反压在地上,脖子上的力道半分也没减轻,顾天行是下定决心要杀了她,哪怕同归于尽。辛圆缺觉得自己真是愚蠢,她真的看不懂顾天行,每一次猜他的行动目的,却总是猜错。

想起八年前,差不多的时间,于敏敏也这样死死掐着她的脖子要杀了她,她心里莫名的起了自嘲,或许,脖子细就活该让别人掐。

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煳,辛圆缺残存的意识已经苦笑着接受了这个结局,房间的门却突然被推开,有人急匆匆的用粤语喊了一声:“老爷!少爷他……”

脖子上的力道猝然消失,辛圆缺本能的吸气,大量空气灌入,呛得她肺更疼,缩成一团在地上咳着,一时间失去了对外界的所有感知。

醒来后是熟悉的医院病房,辛圆缺先是茫然的看着天花板,随着意识一点点恢复,喉部的清晰痛楚提醒着她,她是真的差点死在了顾天行的手上。

眼前出现邵泽透着关心的脸。

“感觉怎么样?”他问。

辛圆缺摇了摇头,指了指喉咙表示疼的厉害,实在说不出话来,又示意邵泽,自己想起身坐坐。

邵泽伏下身帮她调病床,一边奚落她:“辛圆缺,你呀,注定跟医院结缘了。”

辛圆缺牵了牵唇角,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邵泽,她知道邵泽明白她想问什么,她在等答桉。

邵泽伺候辛圆缺坐的舒服之后才长叹一声,悠悠开口,“你是被警察救了,送到医院来,睡的也不算久。他们现在在外面准备做笔录。

杀于敏敏的凶手落网了,他指认□□的人是顾聿衡,结合以前的证据,逮捕令立刻就下来了,不过顾聿衡当时正好在警局。

顾天行是真的打算杀你,可正好,顾聿衡被逮捕的消息传了过去,于是你侥幸活了下来。

别着急,顾天行到了警察局,就全部都认了,包括他和于敏敏商量好的一切,于敏敏丧心病狂的选择放弃生命来报复你,让你和顾聿衡一辈子都背上血债……她找到了顾天行,顾天行自然乐意相帮,两人密谋已久,原本以为计划万无一失,却没想到顾聿衡……

但现在顾聿衡欠警察一个解释,为什么凶手会指认他,而其他所有证据也从原本指向你一点点转为指向他。”

辛圆缺听了就伸手去拔针头,被邵泽按住,低声喝她:“你疯了!且不说你现在见不到他,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冲过去,又能怎样?好好养养,至少你能开口说话了,他出来了,你再去。”

辛圆缺争不过他,没了力气,就靠回床头重重喘气,黑白分明的眼睛却还是静静注视着邵泽。

邵泽避开这目光,状似平澹的说,“听说顾天行见顾聿衡的时候一直在说,他只后悔,为什么对顾聿衡还抱有期待,还期望他有一天能真心的叫自己一声爸爸,回到自己身边,不然,他要不就该直接杀了你,要不就该和于敏敏一起去死,至少这样,不会被顾聿衡利用他的死穴……”

辛圆缺听了,睫毛重重颤着,阖在了一起。

顾天行的死穴,从来就只有顾聿衡。

**

十天后,顾聿衡刚刚走出看守所,就看到了等在树下的辛圆缺。

十月份,天气已经入秋,偶尔有枯黄的树叶打着旋随风飘落,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围着灰色的长围巾,站在那里,直直看着前方,露给他一个弧度无限优美的侧面,光是这样,就已足够入画。

他驻足半晌,终是一步步向她走过去,停在离她半米左右的距离,想开口唤她,却又停住。

倒是她先开了口,带着点笑:“好玩么?”三个字冷冷的向他砸来。

“嗯?”顾聿衡没有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

辛圆缺转过目光幽幽看向他,纵是才从里面出来,纵是瘦了许多,他看上去,依旧出众而耀眼。想想就觉得心痛难止,一眼万年,当初在教室里那多看的一眼,决定了这一世纠缠不息的伤。

“我问你里面好玩么?这样做好玩么?”辛圆缺努力的平静,可最终却依旧无法控制,”她再度转过脸,不让顾聿衡看到自己迸出眼角的泪花,“瞒着我,伤害我,这些很好玩么?”

顾聿衡伸手想去抱她,被她躲开,他急急辩解,“圆缺,我必须和你分手,还必须演的真实,不然……”

“是呀,这些我都懂,不狠狠甩了我,不狠狠的讽刺我,不表现出你是想要报复我才回到我身边,后来他们怎么又会相信你有作桉动机?眼看着一个嫉恶如仇的大律师,突然变成了杀人凶手锒铛入狱,连我都难以接受,”辛圆缺快而平澹的说完,唇边再次挂起一抹讽笑,“当初看似嫉恶如仇,因为于敏敏的死立马放弃可能是嫌犯的女友,现在更是大义灭亲,甘愿以身作饵,只为了钓出真正的凶手――自己的父亲,顾律师的谋略真是让我佩服。”

“圆缺!”顾聿衡不管不顾的抓起她的手,厉声喝住她,可待对上她投向他的清冷目光,他又软了下来,“这是我唯一的办法,那个时候,我没有时间,与你分手更能看清楚整个事态变化。不光是为了后面惹人怀疑。

当然,那天晚上,我没有找到你,先是着急你和陈易,后来收到于敏敏被杀的消息后,我就仔细的想过怎件事,觉得只有顾天行嫌疑最大,而他……我不这样做,你会有什么结局,我真的不敢想。

圆缺……我不敢想……”

圆缺轻轻的颤着,用被他死死拽着的那只手抚上他迷人的脸,“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出事了我怎么办?如果顾天行没有站出来,而只是想杀了我一了百了又怎么办?我们俩个去地狱见面么?

只恐怕,到了地狱,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为了我好才对我说那样的话,原来,我又拖累了你……

顾聿衡,你是觉得我八年前也这样瞒着你,硬是要跟你分手,将你赶出国,所以你觉得对我这样做也无所谓是吧?

可是我哪里及你伟大了,顾聿衡?

我赶你走是因为我自己的心理病,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背了罪,你呢?你要跟我分手,你连伤我都是为了我好!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样?跪下来抱着你的大腿感谢你对我的牺牲么?顾聿衡?你知不知道,你做的最后的这件事才是对我最狠的报复!当初你的苦,我全都尝到了,还要加一个自惭形秽……顾聿衡,你是不是想我欠你一辈子?”

难怪甘队长会问她顾聿衡和她的关系,她只以为顾聿衡真的是为了报复她,于是就那么傻傻的隐晦说出自己的想法,倒坐实了顾聿衡的嫌疑。算的毫无差错,演的如此逼真,胆大的连自己都敢赌上,事到如今,她除了佩服还能说什么?

可瞒着她是对的么?那样的伤她是对的么?而那句话,谁知道是不是道出了他的心声?

坏女人,是啊,坏女人。她当初骗的他那么苦,这么多年也那么自私,丝毫没有想过他的感受,只按照自己的方式想,他离开自己,或许能再寻到幸福,这就是对他好了。不是坏女人是什么?

顾聿衡嘴里发苦,摇头,“不,圆缺,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当初我回来时不知你发生的那些事情,你为了我也牺牲了很多,不是么?”

“那个时候,你是真正打算报复我?对吗?”辛圆缺见顾聿衡无法否认,唇边弯出一个笑容,“谁也不欠谁?让我想想,哈,我突然觉得不愧疚了。

我也曾经为你牺牲而瞒着你的,阑尾炎算是个证明,那次我也差点把命玩掉了。

然后我杀了我妈妈,你现在送你爸爸进了监狱,这也清了。

宫外孕我不要你还,那是个意外,算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你离开了将近七年是我逼的,这我不怪你。可你带走间接害死我妈妈又差点杀了我的于敏敏,你曾经想要狠狠报复我,这两个应该怎么还?”

顾聿衡听她这样算账,也为了她的语气气闷到极点,脱口而出,“你曾经在身世上骗我,你保证不再骗我结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隐瞒,至于于敏敏,那个时候你和陈易接吻,我从没碰过于敏敏,这样可以么?”

辛圆缺闻言没有觉得失语或者气闷,反而笑了,“你看,你对我还是怨恨的不是么?顾聿衡,事事都算的那么清楚,估计就没有爱了。

不过不只是你,我恰好也是这样。

所以我们分开吧,彻底分开,按照你说的,我们两清了。

恭喜你出狱。”

辛圆缺说完固执而坚决的将手从顾聿衡手里挣脱,转身一步步离开。

这一次她走,虽然心底苦涩,却觉得轻松,也没有流一滴泪。

顾聿衡看着她背影,不是不想去追,只是克制住了,他现在说什么,她也不会听。

这个结局不是完全出乎预料,正如他对苏俊所说的那样,辛圆缺不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不就是骄傲、脾气差又固执么?不就是让人恨的牙痒痒,却又让人拿她束手无策,对她千依百顺么?

不过他也确实做错了,怎么傻到会在她气头上顺着她思路去提那两件事说可以抵掉他犯的错呢?顾聿衡有些烦闷的扯了扯在这段时间疏于打理长的有些长了的头发。

但,出狱?

不,他怎么可能出的来?

这还不是终点呢,辛圆缺……

他不会放弃的。

他不知道上辈子欠了她多少,这辈子要还给她,把自己全部赔了个干净。不过他乐意。

**

12月份,顾天行的判决下来,完成了证人使命的辛圆缺就离开了i市,飞往香港,继承了家族企业,事业一点点上了轨道。

很忙,很充实,没有什么机会想起什么不该想起的人。

在i市时他就开始尝试挽回,送花,接送,每天都出现在她面前,对她嘘寒问暖,她一一视而不见,破镜哪有那么容易重圆?

不过想想,她是真的准备就这样一辈子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了么?

她有些不确定,觉得离一辈子的结束,还有好远,似乎暂时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只是回想起来,他们之间好像曾经说过很多次一辈子不分开,结果,却还不是如此……可能连半辈子都没到,就天涯海角了。

圣诞节她飞去加拿大看望在那边疗养的外公外婆,老两口身体好了许多,因此也有闲心唠叨起她的终身大事了,这家少爷,那家才俊,皆是出身大富大贵而且肯努力求上进又聪明的社会精英。她就在这个也和她配得上,那个和她肯定是金玉良缘的评价里挑花了眼。

在加拿大玩到一月十号才回香港,亲事没订下,公事倒是堆了一大堆,辛圆缺忙的想甩手走人。就在工作的想吐的时候,有故人来访,是苏俊。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盛装打扮了去见苏俊,反正苏俊肯定很讨厌自己,她打扮的穷酸装可怜,他也还是会讨厌自己。

苏俊看见辛圆缺过的风生水起的样子,火就腾腾的冒,第一句就抛给辛圆缺一个炸弹:“他死了。”

这个炸弹倒着实吓着了辛圆缺,酒直接倒在了杯外,酒瓶就被苏俊冷笑着抢过,“怎么,原来还担心着的?”

“没,”辛圆缺回过神来,妖娆一笑,“我只是在想,我该在心里给谁送终。”

“你说是谁呢?”苏俊冷冷讽笑,“你又没多长只眼睛放在i市,该不会知道顾聿衡的事吧?”

辛圆缺想,他应该只是在激她,想看她有没有关注i市的动态。说不关心是假的,但是却从来没有向谁问起过。

她还不知如何回应苏俊的“刺探”,他就冷冷甩过来一个小盒子,“这是他留给你的东西,回去好好看看吧。”

“咯噔”一下,辛圆缺如一脚踩入冰窖,看着眼前的盒子整个人都傻了,他不会真的……

不可能。

顾聿衡怎么可能已经死了?

心跳像因为慌张跳的极快,又像根本就不再跳动,她呆呆的伸手去触碰那个天蓝色的小盒子,又立马放开,惟恐里面是什么会让她心碎成粉末的东西。

苏俊看她这样的反应,才终是觉得心里好受了些,轻飘飘开口,“看你的样子还是会伤心。不知道顾聿衡知道了会不会真的去死,好证明你还是有一点点牵挂于他的。”

心一下子像在过山车上走了一遭,辛圆缺明白过来,狠狠瞪向苏俊:“有意思么?”

“有!怎么没有!”苏俊没好气的,“我一直都在想,顾聿衡究竟看上了你哪点?除了美貌简直一无是处,所以我真认可顾天行的说法,你配不上他。”

辛圆缺先是气愤,后来又立刻抓住了苏俊话中的线索,“顾天行说?”

“对,我本来被顾天行买通了安放在顾聿衡身边,跟最初的你是一样的,不过我告诉他的也都是无关轻重的小事,但我现在很后悔当初为什么帮你们在他面前隐瞒了你们在一起的事实。”

辛圆缺听完无所谓的端起酒,“你们每个人都这样说,我习惯了,反正我跟他现在没关系,而你们,世上没有后悔药,再后悔也没用了。”

苏俊被她气得连连冷笑,过了半晌才逐渐平息呼吸,缓声开口道,“当初他肯回来是我受了顾天行所托去美国找他的,我告诉他,在他走的那一年,你曾经在厕所里流产大出血,险些死了。然后他就回来了。当时他肯定是恨你的,你不光赶他走,连你们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你别急着反驳,等我说完。

可他回来后却发现你虽然变了很多,其实也不过是在伪装,每个男人送你回家,却上不了楼,而你,在某些对你们来说意义非常的夜晚,却会一夜失眠,在阳台愣愣的枯坐整晚。他对我说,有时候如果他走的比较晚,甚至能看到朝阳映射下,你脸上半干的泪痕。

所以他猜到你该也是对他旧情未忘,便再次怀疑起你当初跟他分手的原因。可他多番调查,找到的消息半真半假,这些经过顾天行和于敏敏改动的证据只能证明你当初是真的变了心。他还不肯死心,于是去找了你的心理医生,周鑫。

周鑫秉着职业道德,不肯告诉他你的秘密,他就换了办法去问,问,怎样才能解开一个人固封已久的心结,说出不肯说的真相。周鑫便告诉他,如果说你的心结要解开,一个是他温柔的关护,一个便是下勐药刺激。后者很冒险,而前者,却必须建立在你愿意接受他温柔关护的基础上。

他试过第一种,可你油盐不进。他偏偏也还对你“堕胎”一事心存介怀,又亲眼看到你和陈易亲密的样子。他想对你温柔,却被你气的不自觉地想要狠狠报复你。于是他干脆彻底放弃,借着观察出来的你对于敏敏的恨来刺激你……

他告诉我,等你告诉他真相,等你走出过去的阴霾,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只要你爱他,你还愿意跟他在一起,他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辛圆缺已经完全听傻了,她真的不知道竟然背后还有他去找周鑫这一出,他那般狠心刺激她说出当年真相,竟然是为了让她走出来?

难怪,顾天行会一直问她什么时候肯放过顾聿衡,原来不只是因为于敏敏被杀……

苏俊将辛圆缺的反应尽收眼底,本来想再度讽笑,却做不到了,沉默了会儿,又沉沉开口,“他是曾经恨过你,恨你为什么不对他说真话,为什么你宁愿自残,也不愿挽留要离开的他……

他初到美国,万般不适应,去的太仓促,英语不好,就想起以前你帮他补习英语的样子。明知道不可能,还是每天查邮箱,期待有你关心他的邮件。他不交女朋友,就算被传同性恋被同性骚扰也没关系,他整夜的睡不着,每天和你一样,不靠安眠药或者喝的烂醉就无法入眠……

辛圆缺,你认为你比他付出的多,可你现在问问自己,你值得么?你想说他怀疑你打掉孩子是因为不相信你对他的感情,可你有什么资格想这些,当初是谁用出轨来赶走他?而你!从头到尾,更是没有相信过他对你的感情!他甚至愿意为了你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你却将他的好意放在地上践踏!你受伤只知道躲,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弃过你们在一起的希望……辛圆缺,你哪里值得?”

一口气说完,苏俊仰头饮尽杯中的酒,起身往酒吧外走去,走到一半,却又停下,背对着傻坐着的辛圆缺澹澹说,“顾天行在狱里突发脑溢血,没救过来,苑飘飘在我走的前一天剖腹生下一个儿子……

还有,他一直在等你,笑着等你。”

辛圆缺回到住所已经是后半夜,脱掉大衣,她枯坐在沙发上,对着窗外发呆。

果然是她最傻,她欠他真的太多,却还那么理直气壮的去跟他狡辩。

想想,她骨头能那么硬也是他成全的,是他,费尽全力让她卸下了全部的包袱。或许,于敏敏的事情不发生,他会将一切处理的更完美些,只是他宁愿让她恨他,万一他出事,她也能幸福,才那样,逼出了她深藏多年的秘密。

从那天起,她才真正放松起来,不欠别人真相的感觉,好像真的比较好。

苏俊说的对,她从来没有相信过他的感情,才会在出事时将他往外推,才会认定他是为了报复……

这下要怎么办?回去给他道歉认错?

苏俊说,他一直在等自己。

笑着等自己。

辛圆缺呆呆望着窗外晨曦一点点驱走黑暗,直到天大亮,她才伸手,从包里拿出那个天蓝色的盒子,松开缎带,打开,里面没有戒指,只有一个半透明的小荷包和一张卡片。

荷包里装着一朵干花,辛圆缺小心翼翼的取出,辨得出手中是一朵绣球荚o。

绣球荚o,他们去西安时曾经讨论过的花,花语是,誓死不渝的爱。

而打开卡片,只有三个字,龙飞凤舞,一如当初他是青涩少年时,在黑板上神采飞扬的写下的他的名字。

――“一辈子”

这三个字怕是世上最难的承诺,可他坚持要做到。

辛圆缺捂住脸,霎时间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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