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父亲信里边儿还说,他想你们了,说是咱们一家好久没团圆过了,正好明年辉哥儿明年要进京待考,咱们全家都搬过去”
“真的,我们什么时候起程!”一听这个消息,薇娘立马跳起来,激动的问道。
“你这小泼猴精,一惊一乍的,”大夫人瞅着王妈妈道“一点也不像是从秋莲的肚子出来的,你一直个稳重的”。
秋莲是柳姨娘的闺名。
王妈妈脸上露出丝笑回道“那还不是大夫人您疼她”。
薇娘也发现自己放肆了,满脸通红,低低的解释“母亲,我这不是高兴嘛”。
“好了好了,下不为例,咱们家好歹诗书传家,你们姐妹以后都注意了,特别是以后进了盛京,那里
的规矩大,不能给钱家丢人。”大夫人满脸郑重的对姐妹几个说道。
“诺,母亲”薇娘琦个赶紧起身行礼,应道。
“你们下去吧,看看有什么要带的,虽然翻了年才动身,但是得提早准备着,省的临走时手忙脚乱的”大夫人嘱咐道,“还有看看哪些丫鬟婆子要带走,到了年纪的就都放出去吧,这些都得提早准备。王妈妈你也安排一下。”
想起自己还有事儿没解决,脑子飞快的转着,起身就对大夫人道:“母亲,有个事儿得求您一下。”
“说吧,什么事儿这么郑重?”大夫人看慧娘一脸小心翼翼,好奇的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听丫头们说厨房管事徐妈妈的侄儿很是伶俐,经常在二门处帮那些小丫鬟跑跑腿儿,干干粗活重活的”慧娘看着大夫人的脸沉下来,就继续道“我前段时间修的绣架子差不多快修好了,二门处的管事又请假回家了,能不能麻烦姚妈妈的侄儿帮我去问问,取回来”。
大夫人的脸沉了一瞬,就恢复笑容说:“他也有他的活计要做,你不能看人家人好,就可劲儿的支使人家,这样吧,我让杨管事派人去给你问问。如果没事儿了的话,你们就先回去吧”
“是女儿思虑不周,那就麻烦母亲了。”慧娘看事情差不多了,就借坡下驴了。然后跟众人应声依次退下,只剩下王妈妈留下服侍。
大夫人看着薇娘一行人鱼贯而出,脸瞬间阴沉下来,扭头对王妈妈道:“你去查查徐妈妈那个侄儿是怎么回事”。
“诺”王妈妈知道事情严重,就赶紧出去了。
这边薇娘一行走到回廊分岔处,慧娘要与薇娘她们告别。
“慧姐姐,去我的怡园坐坐吧”薇娘回头对慧娘笑道,“前两天给母亲抄的金刚经,我打算给母亲绣成小屏风,听薛师傅说你开始绣双面绣了,帮我参详参详吧”
“哪里,薇妹妹过奖了,我刚刚开始学,还没理出个头绪呢,”慧娘笑容盈盈,“改天吧,我点翠阁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呢,我屋里也有几个丫鬟到年纪了,得赶到进京前赶紧配出去”
“好吧,那你先回去吧,改天一定来怡园坐坐”薇娘也不难为她,她本来就只是想炫耀一下母亲对她的偏心。
慧娘屈身行礼告辞。
起身时迎面走来两位少年,打头的十八九岁,身形偏瘦,目光温和,举止大方,棱角分明,身着冰蓝色丝绸外袍,绣着雅致竹叶纹雪白滚边,腰系玉带,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后面的少年十一二岁,与大的有五六分相似,身着月牙色祥云纹外袍,腰系水蓝色祥云图案的腰带,只是稍显懦弱,目光闪躲,给清秀的长相扣了分。
年纪大点的少年,是钱家大少爷钱裴熹,钱家嫡长子,两年前中了举人,可谓说是少年举人。
钱大老爷怕他少年得志轻狂起来,就让他在家再沉淀两年,参加下场秋闱,就是明年秋的那场。
后面年幼的是四少爷钱裴祁,薇娘的同胞弟弟。
慧娘记得自己刚来那会儿,钱裴祁也就五六岁,那时也是粉雕玉琢的小正太一枚。
那时候他上树掏鸟儿,下水抓鱼(钱府池塘里养的金鱼儿,被钱老爷好一顿骂),调皮捣蛋的事儿没少干;有一次钱裴祁把大老爷喜欢的一只九色鸟用弹弓打死了,被大老爷狠揍了一顿;大夫人又用以教规矩为名拘在身边,后来就慢慢变得越来越胆小懦弱了。
钱家大房一共三位少爷,大少爷钱裴熹、二少爷钱裴乐都是大夫人杨氏所出,二少爷两岁时得天**折了;剩下一位就是柳姨娘所出的四少爷钱裴祁;听说,段姨娘之前也剩下过一个男孩儿,只是在没满月的时候突然生疾病死了;养在大夫人身边庶女庶子一个莽撞一个懦弱......慧娘微微叹气,心中更加小心。
两个少年也看到了薇娘几个,赶紧上前打招呼,彼此行礼。
“大哥跟四弟去给母亲问安啊”薇娘看见自己弟弟赶紧上前问道。
“是啊,母亲说找我们有事儿,让我们赶紧过去,几位妹妹问安回来了?”钱裴熹温和回道。
“是啊,我们刚出来,母亲这会儿挺高兴的,大哥跟四弟赶紧去吧,我们这也就回去了”慧娘怕薇娘继续纠缠,赶紧接话。
“那好吧,各位妹妹告辞”“大哥慢走”说着都各自回了住处。
这边儿钱裴熹与钱裴祁进了荣锦堂问过安后,钱裴熹问大夫人,“母亲,父亲来信儿是要让我跟四弟年前进京吗?”
大夫人看着自己温润如玉的儿子,眼神越发柔和,笑容越发慈祥。
“是啊,你父亲说让你提前过去,带你拜访一下几位有可能成为今年主考官的同僚,听听他们的见解,还可以多结识一些青年才俊,这对你都有好处。”
接着,大夫人看向钱裴祁,脸色不变,眼神微冷,“你父亲也在盛京找了一位好西席,让你们一起过去学习。”
又看向钱裴熹:“你们两个收拾一下东西,多带上些随从,趁天还不是太冷,就上路吧”
“诺,母亲!”钱裴熹、钱裴祁跟大夫人行礼退下,收拾行李去了。
慧娘慢慢往点翠阁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想今天的事儿。
碧苏亦步亦趋的跟着慧娘,看她一脸沉思,也没有去打搅。
能进京当然是好,自己到这边快五年了,除了跟大夫人去几次寺里上香,几乎没出过钱府二门,外面是怎么样的,根本不知道。
只是像盛京这样在街上随便撞个人都可能是贵人的地方,自己的前途就更加不可知了......想起薇娘跟四少爷钱裴祁心里就发寒。虽然大夫人对几个庶女,除了薇娘和慧娘,其他的都基本上是漠视,可是对这个唯一的庶子就是‘太用心了’。
柳姨娘以前那么尽心尽力的伺候大夫人,薇娘那么卖力地讨好她,钱裴祁在大夫人面前永远都是老实懦弱的样子。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个好的结局。
大夫人永远是表面上让人挑不出一点錯儿,背地里看人的眼神冒寒光。家里的少爷小姐,大少爷明年秋闱结束,估计不管结果如何,亲事都得定下了;小姐里,只有琦姐姐到年纪了;薇娘跟自己还可以等两年,四少爷跟尧娘还小......
想着想着,听到一声阴阳怪气的问安声儿,正眼一看,徐妈妈正阴魂不散的站在她面前,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慧小姐,我前天儿跟您说的事儿,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慧娘定定的看着徐妈妈,徐妈妈挑衅的回视着慧娘。蓦然,慧娘展颜一笑,似笑非笑的对徐妈妈说了一句“徐妈妈以为自己所知道的就是慧娘所惧惮的吗?”便径直而去。
可笑,不搭理她,还真以为自己让她抓住了把柄。
说来好笑,薇娘之前有次做的过分了,把她给大夫人绣了一个月的菩萨小像给’不小心‘染花了,根本没有时间在重新做,只能用以前做好的其他东西代替。
虽然慧娘不想闹大了,但是也不想就这么放过她,让她更加肆无忌惮,所以决定小小的惩罚她一下。
之前一次偶然,慧娘发现薇娘是敏感性皮肤,应该会对花粉什么的过敏,这个可能薇娘自己都可能不知道。
然后便趁着墨菊碧苏摘花插瓶的时候,弄了些花粉,撒在自己新做的荷包上,时间久了,花粉挥发了,但是荷包上还会留有淡淡的花香。
荷包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图案,很是精致清雅。
果不其然的被薇娘用借口抢了过去。之后,慧娘清净好长一段时间,听说是薇娘皮肤上长痘痘了。
虽然慧娘想起来感觉自己的做法有点不地道,但是为了自己的清净生活,下一次慧娘还是会这么做。
后来慧娘怕薇娘真毁了容,就让自己院里的小丫鬟跟媛娘院里一个相熟小丫鬟聊聊天,说了说什么什么东西对治疗皮肤病很有效,又教了她一个故事,让她在薇娘屋里露了露脸儿。
只是两个小丫鬟在嘀咕的时候被徐妈妈看到了,就以为薇娘的病是慧娘使得坏。
还真让她蒙着了,只不过那时她没有证据,在大夫人那里也不得脸,就没敢声张。最近也不知道是徐妈妈脑袋被门夹了,还是以为自己在大夫人院里很得势,竟然敢跑来勒索她,竟然要五十两银子。
自己一月的月例还不到五两,她也真敢要!。
真以为,自己怕了她。
如果是王妈妈,自己可能还得费点儿心思。
就她?还真不够看的。
这次弄走她的侄儿就算是个教训,希望她还没傻到家!
但是还是让墨菊吩咐院里的人躲着点徐妈妈,万一横生枝节......
说道墨菊,慧娘就想起墨菊年纪不小了。像钱府这样的世代官宦人家,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除了要抬姨娘或者配通房,很少有把丫鬟留成老姑娘的。
一般到了十八岁,或者放出去自行婚配,或者配给家里的管事、小厮。
慧娘这一路就胡思乱想着,脚也没停下。
“小姐,到了”碧苏看着慧娘到了点翠阁也没回神,就出声提醒。
听到碧苏的声音,慧娘收回心神,抬头看到斜前方有一小片竹林,现在的季节,已不复盛夏时的郁郁葱葱,泛黄的竹叶三三两两的挂在竹稍上,竹身也满是淡淡的黄色斑点,明显是无法完全适应北方的气候。就像自己一样。
确实是到了点翠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