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巫医的脸上完全看不出神色,也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小孩子,无妨。”声音听着有些虚弱。
想不到这巫医鬼婆生得丑陋,此地又如此阴森恐怖,倒是不难说话。
陈轻舟大着胆子打量那巫医鬼婆,只见她皮肤大半呈现墨绿色,立刻想起了曾与自己一番大战的西门堡矮脚怪周风宇,想必这鬼婆也是常年浸淫毒物,才会如此丑陋恐怖。
道无涯看了陈轻舟一眼,似乎对他的出现有些诧异,但并未多言。
陈轻舟打量四下,还是觉得诡异恐怖,他侧头低声问道:“筷子哥,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不走吗?”
道无涯却十分淡定,摇摇头道:“我还有事请教巫医前辈。”
陈轻舟一怔,能让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道无涯尊称一声“前辈”、说一句“请教”,可见这位九黎巫医绝非池中之物。
道无涯说完,真诚期盼地看着巫医鬼婆。
巫医鬼婆一张丑脸看不出喜怒哀乐,嘶哑难闻的声音道:“你师父的确来过南蛮,与我有些交情。”
道无涯激动道:“家师当年到底死因为何?恳请前辈相告!”
巫医鬼婆已经长在额头位置的肥大嘴唇微微一动,却欲言又止。
道无涯焦急道:“前辈!”
巫医鬼婆还是不语,半晌之后,墨绿色的手伸了过去,道无涯并不躲闪,任凭她扣住自己的脉门。
“筷子哥……”
陈轻舟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身子已经冲了出去。
要知道,将脉门要穴授人以柄,无异于把性命也交了过去。
道无涯却一把拦住了陈轻舟,脸上丝毫不见慌张。
巫医鬼婆两只“各奔天涯”的眼睛同时瞥了陈轻舟一下,又向道无涯道:“你还赶不上你师父当年的道行,剩下的事,多说无益。”
道无涯虽然为师报仇心切,但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前辈放心,我的任务是报仇,不是送死。”
巫医鬼婆松开了手,点点头道:“那就好。金雷虎圣不同于一般妖物,乃是天地间的异数,我也不曾见过,只是听上一任的巫医提过只言片语罢了。”
陈轻舟奇道:“上一任?”
巫医鬼婆见陈轻舟与道无涯关系不错,便耐着性子道:“你这孩子,倒是什么都好奇。”
陈轻舟尴尬笑笑,赖皮的性子又开始显露出来,“不怕您笑话,晚辈是头一回来南蛮,什么都好奇。”
巫医鬼婆道:“这巫医一职,乃是先祖定下的,每代只传一人,可炼药治疴、通灵驱妖,传说第一代巫医祖师还肩负豢养噬金兽的重任。”
陈轻舟点点头,“刚才们去过那掩日珠所在的密室了,就是噬金兽生前的住处吧?”
巫医鬼婆点点头,“噬金兽一生忠心护主,随先祖征南蛮、战炎黄、争天下,最终却是郁郁而终,可惜,可叹。”
道无涯安慰道:“前辈莫要伤神,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
巫医鬼婆眼中有些颓然,“是啊,已经太久远了,先祖去了,噬金兽也去了,我们巫医一脉也被视为另类,无法在九黎立足,只能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先祖祭坛。”
陈轻舟暗道:“原来这里是九黎先祖战神蚩尤的祭坛。”
他抬头一看,大殿最里面果然立着一座三十多米高的雕像,是一位神威凛凛的战神将军,头生双角,虎目飞须,右手抄着一柄血红长刀,腰间挂着一只酒壶,应该就是黎长生所说的“九黎三圣物”中的血魄神刀和炼妖壶了。
看着看着,陈轻舟突然心生疑惑,暗道:“不对啊,听长生大哥说,这三圣物中,血魄神刀乃是蚩尤死后一身精血骨骼所化,怎么可能被蚩尤拿在手上啊?”
陈轻舟是憋不住的性子,“巫医前辈,晚辈听说过九黎三圣物的传说,这战神雕像手中拿的,可是血魄蛮刀?”
道无涯瞪了陈轻舟一眼,“少废话!”
陈轻舟撇了撇嘴,不过想到道无涯还有要事询问巫医,便没有再说什么。
巫医鬼婆示意无妨,她勉强抬起头,看了看那高大威严的雕像,缓缓道:“是,也不是。”
九黎战神的时代实在太过遥远,当年的真相,道无涯也不清楚,和陈轻舟一起疑惑地看着巫医鬼婆。
巫医鬼婆接着道:“血魄本就是传说之物,就算真的存于世间,估计也只有先祖那个时代的人见过。当年,先祖一身精血骨骼化而不散,最终成了一柄蛮刀,但如今早已下落不明了。”
看着二人仍旧一脸不解,巫医鬼婆又道:“这雕像所持的刀,是后人凭印象或着想象打造的,那柄蛮刀究竟什么样儿,已经无人知晓了。”
陈轻舟想起黎长生的话,“那……这里是血枫林的帝丘吗?”
巫医鬼婆肥肿诡异的脸上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奇,似乎没想到这个毛头小子知道得还不少,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并不是,血枫林帝丘到底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几千年了,说不定只是个传说。这里最早是用来祭祀先祖的,后来九黎战乱、南蛮妖祸,无人再来,便成了我们巫医一族的栖身之所了。”
“原来如此。”陈轻舟点了点头。
道无涯看了陈轻舟一眼,冷声道:“问完没有?”
陈轻舟尴尬笑笑,“完了完了,您来您来。”
巫医鬼婆不等道无涯问话,“你师父虚芜道长当年来南蛮时,只有三十多岁,风华正茂,比你现在还年轻,一手降妖绝技更是出神入化。他帮助过九黎很多部落,但从不参与各部内战。当然,那时候的十魔洞安静得多,他待了一段时间,也没遇上什么厉害妖物,便说要去其他妖域闯一闯。”
道无涯回忆过往,“那已经是三十年多前的事了,师父第一次去西夏州。据他所说,在那里短短十来天,便遇到了很多难缠的家伙,修为也在那时上了数层境界,后来他受了重伤,不得不回到中州,因缘际会之下,我有幸拜入虚芜祖师门下。”
“筷子哥,”陈轻舟问道:“后来你们又去西夏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