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只脚刚踏出屋门,肩头就被扫帚来了那么一下子。
“陆重云,你敢打老娘儿子,老娘和你拼了!”
陆夫人气势汹汹,用扫帚指着陆丞相,依依不饶。
“慈母多败儿,你问问那逆子都做了些什么?”
“做了什么你也不能这样打他,老远我便听到拓儿的哭声。”
陆夫人正说着,只见陆桑拓爬着从屋子出来,刚一露头,看见来人是陆夫人,便又要倒退着爬了回去。
“拓儿,快来让为娘瞧瞧。”
说话间,脚下只走出一步,但人已经到了陆桑拓跟前,抬手拍了一下陆桑拓的肩膀,柔声道:
“臭小子,你又做了什么事,惹得你爹不高兴。”
陆桑拓身体颤抖了一下,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向陆丞相看去,眼神中满是委屈和求助。
“算了,事已至此,就罚他在这里面壁思过吧。”
陆丞相终究是于心不忍,上前拉住陆夫人的衣袖,便向屋外走去。
陆夫人回头看了眼陆桑拓,眼中的温柔藏也藏不住:
“拓儿,听你爹的话,为娘晚些再来看你。”
听到此言,陆桑拓嘴角抽了抽,急道:
“不用了娘,你好好劝劝我爹,让他少罚我几天禁闭。”
“放心吧,娘晓得的。”
陆丞相一直拉着陆夫人回了自己的屋子。
“陆郎何故生如此大的气?”
一回到屋,陆夫人便将陆丞相按在桌案旁坐下,帮其按起了肩膀。
“你还记得李牧吗?”
“李?燕王府的?”
“对,李大燕和单眉的儿子。”
陆丞相微微点头,说道。
陆夫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长长的叹了口气:
“陆郎为何突然提起此事,眉儿姐也是苦命,那么年轻就去了。”
旋即抬头看向屋顶,像是在回忆往昔:
“想当年我与眉儿姐一同闯荡江湖,多少青年才俊缠着我二人,要不是因为那李大燕,怎么会便宜了你。”
陆夫人原名慕容晓竹,与单眉也算是当年江湖上,响当当的女侠。
不仅容貌出众,名声也是极好。
与燕王的相遇,说来也是老土。
两位女侠当时自持武艺,前往关外追捕当时的一名江洋大盗。
却因江湖经验欠缺,冬日出关,若不是刚好遇到燕王的军队从灰草原撤离,怕是已经冻死在草原上了。
从此,单眉对燕王一见钟情。
那时,单仙子倒追燕山王爷的故事,也算是家喻户晓。
正所谓,女追男隔层纱。
陆夫人与陆丞相,也是在燕王与单眉的婚礼上相识的。
比起燕王,年轻时的陆丞相,卖相就好太多了。
重云公子的美称,比起如今的李牧,也差不了不少。
不但人长得俊俏,而且文武双全。
陆夫人很快便也就沦陷了。
也是因为单眉与陆夫人的关系,本是点头之交的两家,那时也是处的极好。
那年陆夫人有喜,单眉提出,若是男子便是兄弟,若是女子,便可结为夫妻。
说的本是燕王的长子李武。
但以陆夫人的脾气,当即就否了这一提议。
只因那时,对外宣称燕王的长子李武,乃妾室所生。
但陆夫人却清楚,燕王从来没有纳过妾,那妾室所生的孩子,就更可疑了。
陆夫人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从未见过的妾室,竟然是前朝的公主,也就是如今的燕王妃,尹婳屏。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
没过几个月,原本已经将此事忘却的单眉,也测出了喜脉。
两位江湖女侠,一拍即合。
约定若同为男女,便是兄弟姐妹,若是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妻。
让人没想到的却是,几个月后,陆夫人生的却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单眉曾还打趣,她腹中的若是男孩,岂不是可以娶到一对双胞胎姐妹花。
然而天不随人愿,单眉腹中的孩子还未出生。
陆夫人其中一个女儿,便已夭折。
这也正是为什么,景安城人尽皆知,陆丞相只有一女,一子,陆蒹葭却是丞相府次女。
滴答。
两颗晶莹的泪珠,从陆夫人的脸颊划过,落在了陆丞相的肩头。
“陆郎,很快就是眉儿姐的忌日了,我想去看看她,这么多年没去,想来她都生我的气了。”
陆丞相见妻子落泪,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等明年开了春,便让拓儿陪你去燕山看看。”
陆夫人轻轻嗯了一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一愣,旋即惊愕的看向陆丞相:
“陆郎还未说,为何突然提起此事,难道是。。”
“没错。。。”
陆丞相点了点头,
“而且。。”
“而且什么而且,蒹葭如今的情况,如何嫁人?何况还是眉儿姐的孩子!这件事我不同意!”
陆夫人直接打断了陆丞相的话,神色郑重,
“况且我记得,那孩被诊断活不过六岁,后来不是送去了青峰观。李牧?我想起来了,眉儿姐的儿子,就是叫李牧。”
说着,陆夫人的眼中,又有泪水开始打转,抽泣道:
“为何我与眉儿姐的命都这般苦。”
“好了,你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什么说,你强行将他们凑到一起,是害了他们。”
听到陆丞相的话,陆夫人顿时柳眉倒竖,一把甩开陆丞相的手,
“蒹葭嫁人,要么是蒹葭受苦,要么是她的夫君受苦,那人倘若还是眉儿姐的孩子,无论是为了蒹葭,还是为了眉儿姐,我统统都不会答应。”
“行了!”
陆丞相怒喝一声,
“这件事,如今不是你我说的算的,要怪就怪你的好儿子。”
“我是她娘,这事我为何说了不算,而且这事和拓儿又有什么关系,那时他还没出生呢。”
陆夫人见陆丞相是真的生气了,便也收了脾气,开口问道。
“你还记得你与单眉写的那份婚书吗?”
“婚书?”
“当初我让你毁掉,你非说留个念想,现在好了,你的好儿子不知道从哪找出的婚书,已经呈到陛下那了。”
陆丞相捏了捏眉心,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件事,不归陛下管吧?”
陆夫人皱眉,小心的试探道。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之前陛下有意将云和公主许给李牧,如今拓儿又将这婚书呈了上去,你说陛下会怎么想?”
陆丞相神色凝重,伸手去摸桌上的茶壶,却发现茶壶是空的,便又重重的放回了桌上。
陆夫人在屋中来回踱步,良久,低声的试探道:
“你总说陛下是仁君,我们好好跟陛下说说,不和他抢女婿,这样行吗?”
陆丞相摆了摆手道:
“正因为陛下是仁君,这事才没法言说。以我对陛下的了解,多半是会直接赐婚,我们越是解释,就越没办法改变。”
“你去做什么?”
“去看看拓儿。”
陆丞相的话还未说完,陆夫人便已经踏出了屋门,声音冷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