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几千里的雪山,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浅缘在山峰勒马停下,站在这个角度看得到更广阔的视野,她仿佛也看到了在天的那一边,传来了爸爸的声音,温和如初,“缘缘,人生对坎坷,总有那么几个会绊倒自己的绳子,不过别怕,迈过去就好!”
迈过去就好……浅缘扬起笑容,深深地记住了这句话。
原本浅缘的戏份是预计一个月才能拍完,但浅缘的表现非常好,大大减少了拍摄时间,仅仅用了半个月便拍摄完成,张敬忠为了庆祝,这天收工后,便让人在大酒店定位,让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都一起去吃饭,浅缘和张敬忠就好像是父女那样,在宴席上说说笑笑。
浅缘今天说不出是开心不开心,因为今天之后她便要离开了,母亲的治疗疗程也结束,只要他们想走,随时都可以,想着想着不由自主想到了顾之昀,忽然一偏头,竟然真的看到了顾之昀在一干西装革履的精英拥簇下从电梯内走了出来。
而他也恰好看到了他,脚步稍微放慢了下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两人对视,后者心底莫名一紧,这几天在影视城拍戏,也没有和顾之昀联系过一句,只是看新闻得知了,陆青和叶董事长的婚礼取消了,
对这件事外界传得最广的就是顾之昀去破坏,并非旧情复燃,说的是顾之昀不喜欢看着自己的碰过的女人被别人占有,也有说是陆青自己还忘不掉顾之昀,所以和叶董事长取消了婚礼总之关于这件事的说法不一,也都得不到证实,唯一可以证实的就是陆青自己召开的记者会,说自己在娱乐圈呆了十几年已经累了,在《倾城》杀青后变回退出娱乐圈,移民去国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入圈子。
比起陆青退出娱乐圈,另一件事就显得不足国产——时亚美与某富豪**的私生活被曝光,玉女形象一落千丈,人气大跌,她的公关还在手忙脚乱处理这件事,网上又有人曝光时亚美吸毒,于是被警方带走了监禁是肯定的,星途从此毁了也是肯定的,出来后不敢见人也是肯定的,娱乐圈从此没有时亚美也是肯定的,这两件事是同一个人做的更是毫无疑问的。
浅缘从景舒口中隐隐约约了解了一点,此时看到顾之昀她想要过去道谢,却被景舒拉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一步错步步错,别再给自己添麻烦了。”
浅缘重新坐下,却依旧远远望着他。
顾之昀脚步停下,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走吧,就这样了,现在开始你要开始新的人生了……”景舒站起来,牵着浅缘的手往前走。
浅缘微微抿唇,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顾之昀微微扬起笑脸,然后便起身赶着景舒离开。
顾之昀看着浅缘就那样离开了,他的眸光越来越深,想着她微笑的样子,看着她渐行渐远不回头的背影,抿了抿唇,重新迈开脚步,领着合作伙伴一起走出大堂。
一出玻璃门,风雪扑面而来,顾之昀微微扬起头看着漫天飞雪,纷纷绕绕,这样无足轻重,却又那样举足轻重,他掌心落下一点雪花,他低头看着,忽然一阵风吹来,将那雪花卷走。
要走的,终究会走。
“顾总。”米莱撑着伞站在他身边,轻声提醒,“风大,上车吧。”
顾之昀不动,依然站在酒店门前,看着地上的厚厚积雪,淡淡道,“冬天还有多久过去?”
“快了。”米莱微笑回答。
“很冷。”顾之昀轻吐出两字,然后便迈开脚步,进入早已打开车门车内。
米莱站在原地一愣。
餐厅内。
浅缘刚才还好大家有说有笑玩闹着,却在看到顾之昀以后,全程都是沉默地坐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菜,想起顾之昀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她心里一紧,下意识抬起头看着窗外小雪飘飘,又想起他们在办公室的那个亲吻。
不是强迫,没有争吵,也没有任何异议,却那样默契和契和,拥抱着的温度仿佛还在“小缘,你是个有天赋的人,《倾城》只有你名声大噪,人气也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有时间,去黄老先生家里坐坐,他也很欣赏你,如果你的得到他的指点,那你一定是前途无量的!”张敬忠哈哈大笑着说。
浅缘听到他的话便也回过神,看着自己戏里戏外指导自己不少在娱乐圈生存方式的人,他的看着自己的眼光明显带着期待和热烈,她有些感动,这半个月相处,他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偶尔一个镜头会让她用很多种方式去演绎,她明白他是为了训练她,让她更加出色。
他对自己的殷殷期望她感觉的出来,如同一个父亲对自己优秀的女儿一般……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微微红了。
“怎么了?”张敬忠微笑地看着浅缘问:“戏份结束了,舍不得离开吗?”
浅缘吸了吸鼻子,笑了起来,觉得这样高兴的日子流眼泪实在不好,于是她忍住眼泪,声音有些哽咽,“当然是舍不得,在剧组的这半个月,我受益良多。”
张敬忠闻言微笑,吃了一根青菜,才缓缓问道,“你知道,电影的含义是什么?”
浅缘愣了愣,又想了想,最后才笑着摇头,“我想要听听您对电影含义的理解。”
“在成长中成长。”张敬忠认真地看着女孩,微笑着说,“这个是我对电影含义的理解。”
浅缘觉得很深奥,不理解地皱眉。
“不懂吗?”张敬忠笑了笑,“比如你在《名城》中饰演贺兰敏敏,这个角色一开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嚣张有些大小姐的刁蛮,但却是个心地善良单纯的孩子。”浅缘想了想回答。
“后来呢?”
“因爱生恨,疯狂的嫉妒和仇恨让她变成了一个心胸狭隘,不择手段,很容易被人利用做错事的人。”浅缘回答。
“这个就是一个成长过程,她变化了,她就在长大,你从她的成长中你看到的那些东西,是她运动轨迹留下的证据。”张敬忠缓缓道,“电影也是这样,1832年普拉多发明了诡盘标志电影进入科学试验阶段,1891年爱迪生申请影像映出管和摄影装置专利权,成为西洋镜电影鼻祖,1895年路易卢米埃和奥古斯特卢米埃的兄弟,他们将照片映射在布幕上,拉开了放映电影的序幕,1893年,爱迪生发明电影视镜并创建了“囚车”的摄影场,被视为美国电影史的开端,1896年维太放映机的推出开始了美国电影的群众性放映……”
“这是电影的成长,但是它从来没停止过成长,爱迪生没有因为申请到了影像映出管和摄影装置专利权便结束对这一机器的研究,否则也没有了电影视镜!”张敬忠道,“我想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个意思,站到一个高度不要满足于那个高度,继续往上爬,生命没有结束,成长就没结束。”
浅缘重重点头,鼻尖微红,“我明白,我明白您的意思……导演,谢谢您,谢谢您这些天以来对我的帮助和教导,我永远会记得你今天对我说的这些话的……”
“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自己!”张敬忠轻轻摇头,“电影是是一个故事,能拍好电影人,她的身上一定有许多故事,因为你经历的事情多了,在演戏的过程中才会感同身上受,所以你应该感谢你的人生比别人经历得多,比别人完整……”
第二天早上浅缘和景舒便回到了A市,去疗养院和医生办了手续,又在医院陪了母亲吃了午饭,一直带到了傍晚他们才离开,今天的这一场雪从早上下到了晚上,没停止过,冰天雪地的好冷好冷。
浅缘和景舒慢慢在街上走着,购买一些出国后买不到的必需品,浅缘一直恍恍惚惚的,一直想着刚才导演和她说的话,她也深刻地知道,她的离开将会失去什么一阵冷风刮来,雪花落在了她的发上。
浅缘依旧还是目光淡淡地看着这个自己生活了好多年的城市,她承认在这一刻她舍不得离开,但就如她一直秉承着的信念,决定了的事情就不要再回头去看,后悔了也要继续往前走。
景舒忽然揽住她的肩膀,压着她的头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道,“想哭就哭吧,我看你都忍了好久了。”
浅缘顺势转身拥抱住景舒,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不做声,也没哭声,只有景舒感觉到她的肩膀在颤抖好一会儿了以后,浅缘才抬起头,淡定地用面巾纸擦掉眼泪,回头去看到周七和赵十三依旧跟着自己,她说,“现在我的戏都拍完了,你们还不走?”
“顾总让我们跟着你出国,知道你有保护自己能力为止。”周七淡淡道。
浅缘才想起来自己那天在办公室答应顾之昀的事情,撇撇嘴,“不就是放着两个人来监视我嘛,还说的那么好听。”
景舒无奈笑了笑,“好了,东西都买好了,我们回公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