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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伏伊家族的公开情报并不难寻。
欧根三兄弟的母亲、萨伏伊家族的当代主母、曼妮娅·萨伏伊女士不存在什么“委身侍敌”的苦情戏码。
早在成婚之前,这位曼妮娅小姐的名声就已经一塌糊涂。
包括但不限于与当时还没有那么老的国王陛下的奸情、与当地主教的绯闻等等。
“被指控婚外情、引诱神职人员”也是这位夫人一直以来的麻烦。
只不过随着萨伏伊家族势微、家族内部倾轧,再也遮掩不住了而已。
而欧根三兄弟的父亲当初迎娶这位水性杨花的女士,最主要是看上了曼妮娅丰厚的嫁妆——这是典型的贵族买卖婚姻。
可惜他本人因为疑似性病的“柳花病”早逝,倒是颇具讽刺意味地印证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以及“婚前检查的重要性”。
软饭硬吃,那也得体格过硬才行啊!
李维心中不免有些恶趣味地想着,招呼着神态拘谨的欧根·萨伏伊落座。
“你是怎么推断出我的行程的?”
只是欧根的屁股还没有将座椅焐热,李维的一句话就激得他忙不迭地起身致歉:
“李维子爵,恳请您的智慧明鉴,这件事与安德烈无关。”
因为起身的动作太过迅猛,桌上的茶水被欧根带翻在地,狼狈中带着些许卑微。
虽然欧根与李维同为伯爵之子,但彼此的势位、境遇,可谓天差地别。
欧根可担不起在李维身边安插眼线的嫌疑。
李维摒退了听到动静闯入的侍卫,尽量放平语气,安抚着欧根:
“欧根先生不必紧张,加洛林的先哲曾经说过,事有百密,难免一疏。”
“我只是好奇,阁下究竟洞察了哪个环节的疏漏。”
“李维·谢尔弗一定会感念这份友善的提醒。”
“疯狗”帕特里克的身世与荆棘领颇有些渊源,李维正是为此去的竞技场。
不过此事知情者寥寥,其中当然不包括安德烈·伍德——后者还在因为雅米拉女士的孕期延后忙得焦头烂额呢。
但也正因为如此,李维更是好奇欧根他弟弟喊的那一嗓子,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竿子”的心态还是真的有备而来。
一阵短暂的沉默。
欧根抬头看向李维,见对方的目光平和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心中苦笑,咬牙说出了早就整理好的腹案:
“是竞技场的管事,我有意与他交好。”
“三个贵宾包厢,每天由哪些贵客预订,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示人的秘密。”
“但是昨天,我像往常一样搭话时,管事却有意避开了这个话题,当时我就有所怀疑。”
“恰巧艾莉丝小姐与您的侍女安娜小姐昨夜去购置了一批橄榄枝……供货的商队正是我家的产业。”
“北境的船队比李维子爵您早抵达三天,可艾莉丝小姐此前并未表现出对竞技场的兴趣。”
欧根摊开双手,一脸坦诚:
“即使我的猜想错误,您真的不在现场,我想您的家眷也足以将提里斯的勇武传入您的耳中。”
李维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欧根的解释:
“您的缜密令我叹服。”
从只鳞片爪的信息中判断局势,并采取得当的措施,这是两种超然的禀赋。
前者善谋,后者擅断。
大多数人两种禀赋其实都不具备,优柔寡断才是人类的常态。
这点并不会因为出身高贵就能幸免,典型的例子就比如当今的国王陛下,又或者李维前世里历史上那个四世三公的袁本初。
又是一阵沉默。
扛不住压力的欧根嘴角发苦、语气艰涩:
“家族衰微,请李维子爵原谅在下的粗鄙与功利。”
“我愿以家族的荣誉和个人的性命起誓,我的弟弟提里斯投效您麾下的心意诚如赤金。”
李维嘴唇微抿,并不怎么因为这番说辞而心动。
“您的母亲,恕我直言,”李维顿了一顿,有些不忍去看欧根瞬间苍白的脸色,但还是说了下去,“她首先需要自我的、嗯、我是说,自我的内视。”
李维尽可能地委婉。
荆棘领确实庇护着不少受教会迫害的人物。
他们当中有著书立说动摇了教会思想根基的,有不满教会的现状尝试进行过税收改革的、有成功刺杀红衣主教的……
但当中肯定不包括一个和教职人员“开银趴”开到众人皆知的荡妇。
李维无法说服自己、说服荆棘领上下,因为这种奇葩的理由去和教会撕破脸。
单单提里斯的效忠显然是不值这个价的。
得加钱!
而且,和河间地这些尚且蒙在鼓里的人不同,李维是知道萨默赛特领正在进行的、对斯瓦迪亚的战事的。
里奥·萨默赛特的野心很大,以实际占有斯瓦迪亚的土地作为此次侵略的目标。
那么,战事必然绵延日久、拖到冬日莱茵河的枯水期。
介时,已经反应过来的斯瓦迪亚,骑士的马蹄已经可以抵近莱茵河岸了。
那才是战事最激烈的时候。
随着战事推进,各地的流浪骑士,多半会受到萨默赛特领乃至天鹅堡的征召——要是没有被李维或者别的什么人物提前收入囊中的话。
此地的流浪骑士们,权势心越是旺盛的,等到对斯瓦迪亚战争的消息传开,心思恐怕越是浮动。
这种定时炸弹,李维肯定是不会揣进口袋的。
具体到欧根两兄弟,萨伏伊并非谢尔弗的传统盟友,两兄弟的身份背景比之一般的流浪骑士又要复杂得多。
以白马山的诸多机密之紧要,类似欧根两兄弟这种高级贵族出身的人物,不属于李维现阶段愿意引入荆棘领的人才。
要知道,连谢尔弗自家的旁支和血盟,尚且未能染指白马山分毫——这是李维和哈弗茨的红线,谁敢碰谁就要死无全尸。
不过欧根两兄弟俱是人才,要是就这么拒之门外,未免又有些可惜。
本着“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原则,李维心思流转间,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正如我之前所说,李维·谢尔弗铭记欧根阁下的善意提醒。”
“我可以为您的弟弟提里斯,向西弗勒斯伯爵写上一封推荐信。”
“最多再过一、两个月,以您的聪明才智,说不定收到消息的速度会更快一些——这份推荐信就能派上它应有的用场。”
李维说着便铺开信纸开始书写。
以提里斯的武力,充当荆棘领外派医疗队的外围护卫,想来是绰绰有余的。
借着萨默赛特领的战事,李维也能更多地考察提里斯的军事才能和纪律服从性。
堵不如疏,不止是提里斯,李维打算届时将河间地有志跟随自己的流浪骑士一起送去对斯瓦迪亚的战场上验验成色。
至于如何跟西弗勒斯协调,荆棘领又该派何人负责此事……李维自然不需要跟欧根多作解释。
欧根自是机敏之人,李维这近乎赤裸裸的暗示立刻让他联想到了些什么。
欧根抬起头,看向李维的目光半是惊疑半是欣喜。
“欧根阁下,”李维点点头,又提醒道,“我相信您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
“以我的名,我的姓,我的血,”欧根捻起胸前的家徽,低头亲吻,“我发誓,守口如同受戒。”
眼看欧根就要用匕首划拉开自己的手指,李维赶忙递出信纸,阻止了这没什么卵用的形式主义。
主要地上的毛毯挺贵的,茶渍已经很难洗了,再沾上血迹,那就更糟心了。
但出乎李维意料的是,欧根并未接过信纸,反而是重新弯下腰去:
“我的兄长,卡尔·萨伏伊因为家族的琐事未能亲自前来。”
“我恳求您,在抵达日瓦丁后,能够在繁忙之中抽出一缕闲暇,好让我和我的兄长能登门拜访。”
……
送走潜在的合作伙伴、欧根·萨伏伊,李维返回桌案前,默默复盘着自己刚才的想法、查缺补漏。
黄昏时分,安娜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汗珠挂满了她光洁的额头,安娜却顾不上擦拭,面色惶急:
“少爷!雅米拉女士要生了!”
“难产!安德烈先生希望您能批准使用、使用「助产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