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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的帐篷搭在哪里,集市就设在那里;骑士追逐荣誉,商人贪图金币,池鱼争抢饵食。」
「骑士越多,决斗越多;他们的精力无处发泄,发情期的公野牛也不过如此。」
——《从军见闻》,“疯骑士”堂·吉诃德。
「属于自己的茅草屋,胜过旅居的堂皇厅堂。」
——《查理大帝语录》。
……
莱茵河水系与多瑙河水系并不相通。
洪灾又摧毁了连接两地的人工运河。
由莱茵河水路去往日瓦丁的旅客,不得不在河间地换乘陆路交通。
尽管索菲娅公主殿下并未在河间地逗留,但北境庞大的船队以及闻风而来的南方骑士们,还是让河间地的热闹远胜往年。
理发摊、小吃摊、铁匠铺、贩酒的马车、赌场……
河间地的商贩们在骑士老爷的营地外围熟练地搭起了自己的营生。
当然,也少不了花枝招展、由二十辆大篷马车组成的流动营妓。
以及本地贵族专门整理出来的、用于骑士比斗的竞技场。
……
今天的竞技场万众瞩目。
除了决斗双方是强强对话外,特意赶来观赛的迈克·巴什和麦迪逊·拉斐尔两位伯爵继承人也是骑士们如此热切的原因所在。
“学成骑士艺,卖与贵族家。”
这些在各自家族继承顺位太过靠后的南方流浪骑士们,迫切地渴望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土。
在胜少负多的东南战场,没有多余的土地能够分封这些没什么背景的年轻一代。
更不消说,“维基亚即将与诺德和谈、诺德使节来访”的风声已经传遍了东南。
在这种背景下,投靠一位年轻有为的实封北地爵士,去屡战屡胜、开疆拓土的北境挣取一个爵位,显然是这些流浪骑士们为数不多的选择中、最靠谱的选择之一。
至于南北之间的“矛盾”……
这些流浪骑士们既然享受不了家族的荣光,自然也不必承担家族的义务。
效忠南方的北地贵族后代又或者忠于北境的南方贵族后裔,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何况,他们当中还有不少人是受到了族中亲长的暗示或者请托,特意赶来河间地等候。
就比如说,今天决斗的主角之一、十连胜的“公牛骑士”、提里斯·萨伏伊。
“我的好弟弟,务必注意安全。”
“你的对手,七连胜的帕特里克,绰号疯狗,喜欢扣眼、扬沙、踹裆之类的下作手法……”
“他是一个职业的竞技场赏金猎人,臭名昭著,实力强悍……”
竞技场的休息室内,提里斯的二哥,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欧根·萨伏伊一边为自己的亲弟弟整理武备,一边念叨着对手的战术特点。
“另外,我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李维子爵今天也会前来观赛。”
尽管休息室内并无旁人,但欧根还是压低了嗓音。
“好好表现。”
欧根压下心头的担忧和压力,努力扯出一张笑脸。
父亲早逝,母亲又是个流连于日瓦丁的交际花,家道中落的萨伏伊家族,全靠祖母勉力支撑。
教会勾结家族旁支,构陷罪名,步步紧逼,更是让萨伏伊家族雪上加霜。
而要说在如今的维基亚,哪个家族最不惧于教会的威权,“女神的背誓者”、荆棘领的谢尔弗无疑是所有人心中的答案。
欧根·萨伏伊通过安德烈·伍德的关系搭上了谢尔弗——尽管这种联系并不怎么紧密。
但欧根坚信,以自己弟弟的骁勇,能为家族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关于李维·谢尔弗在亚琛的所作所为,欧根可是亲历者。
对于李维·谢尔弗所拥有的权势,欧根有着远比营地里众多流浪骑士更深刻的认知。
况且,甜水镇的惊变,也早已经在河间地传开。
“现在,即将入场的选手是,十连胜的……”
主持人的播报声远远地传来,竞技场的侍者敲响了休息室的大门。
一头金发、眉眼间仍有几分稚气的提里斯·萨伏伊拍了拍自己的胸甲,铮铮作响,冲着欧根无声地咧开嘴角,随即扣上了自己的头盔。
视野变暗,唯有头盔观察孔的方向透漏出少许光亮。
就像是萨伏伊家族的前路。
……
竞技场的顶层包厢,视野开阔,将沙场上的捉对厮杀尽收眼底。
李维微微蹙眉,问向身旁的哥顿:
“提里斯·萨伏伊和欧根·萨伏伊的关系是?”
经过一晚上的交谈,李维也大致弄清楚了河间地古怪近况的原委。
一句话概括,就是聚集在此的失地骑士们,惦记北境这帮实封“贵二代”手里的骑士(领地)名额。
而作为实封的子爵,荆棘领的继承人,手握几十个骑士名额的李维·谢尔弗无疑是“人群中最靓眼的崽”。
哪怕再没有政治头脑的骑士也清楚,作为李维·谢尔弗亲自册封的骑士,前途有多远大。
哈弗茨之所以挑选苏拉·安东尼斯之类的荆棘领名门少壮跟随李维南下,可不是随手划拨。
当然,苏拉这些人已经有家族的骑士之位在身了,倒是不需要李维再浪费手里的名额。
哥顿知晓李维话中未尽的含义,摇了摇头:
“欧根并没有找过我,不过据安德烈所说,提里斯应该就是欧根的亲弟弟。”
“萨伏伊三兄弟的生母,最近好像跟哪个红衣主教滚上了一张床,麻烦不小。”
「可以,这作风很贵族;家宅不宁,祸起萧墙。」
李维看向场下厮杀的提里斯的目光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家在这帮流浪骑士中的口碑可不太好。”
李维指的是哈弗茨的那句名言——“要么加入骑士团、要么滚出维基亚”。
少年哈弗茨当过一段时间的流浪骑士,对于自己曾经的同行是个什么德性,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在哈弗茨奉行的战争理论中,“纪律性的杀戮”远胜过个人的散漫勇武。
这一习性也在库尔特人的捶打之下融入了山地骑士们的灵魂深处。
时间一久,西北境外的流浪骑士们自然也懒得再去荆棘领“贴冷屁股”。
“因为维基亚要跟诺德和谈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这些骑士已经无处可去了。”
“而里奥·萨默赛特对斯瓦迪亚的战争还处于保密阶段,至少对这些没有权势的流浪骑士们来说是保密的。”
“当然,以天鹅堡泄密的速度来说,里奥选择保密并且临时变更作战计划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卡洛斯接过话茬,作出了解释,同时还不忘嘲笑一句底裤都没穿的天鹅堡。
“旗帜鲜明有旗帜鲜明的好处,”卡洛斯的手指愉快地敲击着栏杆,“如今敢来谢尔弗面前自荐的失地骑士,多半都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
“我在德拉高原,倒也因此收获过两三个这样厉害的封臣,哪天让你认识……”
欢呼声打断了卡洛斯的话,却是场上胜负已分。
提里斯·萨伏伊一脚踩住倒地呻吟的帕特里克,脱下自家祖传的头盔,露出那张稍显稚嫩的脸庞。
欢呼、鲜花以及贵族们抛出的橄榄枝雨点般地砸向提里斯。
提里斯无视了那些招揽意味的橄榄枝,抬头看向头顶的三座包厢——尽管他不知道李维会在哪一个包厢里——鼓足中气:
“李维·谢尔弗子爵大人!”
“我提里斯·萨伏伊,为您献上十一连胜的冠军荣耀!”
“我愿北上!逐杀库尔特!建功立业!”
……
“给他做一个详细的背景调查,另外让欧根·萨伏伊来见我。”
李维扯了扯嘴角,对哥顿吩咐道,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