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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李维顺利进城。
荆棘领的人马接管了西城门一带的防务。
厄德高的副官则带着大部分的西门守备军去支援军械库。
以点破面，有了强大的生力军入局，厄德高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清理骚乱了。
借着夜色的掩护，庞贝等人也终于和李维取得了联系。
“少爷，我就说肯定是你进城了。”
“西水门突然来了兵，把我们给吓了一跳。”
庞贝“恬不知耻”地揽过了“智将”的功劳，仿佛那个企图攀登西水门的二傻子不是他一样。
“没头脑”一脸无语地盯着庞贝，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做到差点被抓了现行还能自欺欺人的。
李维心中好笑，却也不点破，转而问道：
“你们干嘛偷偷摸摸地联系我，当卧底当上瘾了？”
庞贝闻言，眼神示意“没头脑”上前答话。
玩归玩、闹归闹，庞贝不会抢手下人的风头。
这可能是一个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优点。
“没头脑”就要沉稳得多，上前叙述了自己等人担心身份暴露会给李维带来不便的考虑。
李维一时间颇有些教书育人的感慨。
“另外，庞贝副营长这段时间收集的情报，也已经整理成书面文件。”
“没头脑”说着肘了肘一旁的庞贝。
反应过来的庞贝赶忙从怀里掏出自己像是蚯蚓爬的手迹。
庞贝之所以有“好学生”这个外号，这一手“好字”功不可没。
李维痛苦地揉了揉眉心，接过那歪歪扭扭的书信，凑在烛光下仔细看了起来。
等李维看得差不多了，“没头脑”方才接着说道：
“我们确定了那些橡木桶的位置，几个兄弟正留在附近看守。”
“大家怀疑这些橡木桶就是骚乱发起者的目的，或者说是目的之一。”
“但不能确定这些人和庞贝副营长前段时间发现的走私团伙是否有联系。”
“没头脑”顿了一顿，又压低声音补充道：
“而城内的大户，属下只能想到那一家。”
言下之意，“没头脑”怀疑那些木桶很可能来自亲王府。
毕竟，白马营的陈述、城外难民的口供、厄德高提供的情报……三者里有一点是完全一致的。
那就是骚乱最先出现在亲王府。
李维走上城墙，看向亲王府的方位。
亲王府原本每天都会点燃灯火的高塔如今已经没了痕迹。
“你是说，你们听到一声闷响，然后塔尖就没了？”
李维反复确认道。
这样的细节是难民们很难提供的；杜维说的话李维又不敢全信。
庞贝和“没头脑”对视一眼，肯定地点点头：
“这一点，当时在城里的将士们都能确认。”
“我们集合之前，我还看过亲王府的那座高塔，当时塔顶还在像往常一样敲钟计时呢。”
“没头脑”讲述了更多的细节。
李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手铳。
这惊人的破拆效率让李维想到了朱庇尔在纳比领扔出去的那两颗炼金炸弹。
和李维不怎么熟知的黑火药、黄火药不同，这个世界的炼金炸弹或者说军用火药是有一些这个世界独有的原材料的。
比方说一种名为「爆炸石」的、罗多克特产的矿石。
顾名思义，这种石头的用途直接写在了命名上。
李维也曾拿它和库尔特产的「硝石」做过对比——只能说以李维现有的认知，这两者大概率不是一种东西。
黑火药这个世界也有，但威力还不如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弩，更不用说和炼金炸弹比了。
火药还比弓弩更惧怕潮湿下雨的环境；命中率更是感人。
海因利希在多宝湾的那两声手炮，其实一个人也没打中，只是给哥顿指明了搜寻的方向。
在这个有魔法和魔兽的世界里，黑火药“听个响”的威慑力也没有李维所熟知的另一个位面那么大。
至少龙马就一点不怕火药的响声。
多种因素共同作用下，这个世界的火药并没有走上“黑火药——黄火药”这条道路，而是改造自矮人的火药配方。
但这并不妨碍，火药仍然是战争从机械能到化学能的重大突破。
“最好是能到现场看一看。”
李维喃喃自语，盘算着等事态平息后怎么去亲王府的现场考察一番。
不管是魔法还是爆炸现场，都是具有非常典型的特征的，李维手下的法师肯定能认得出来。
“去河里起一桶出来，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李维直接下了命令。
同时心中感慨，背景这东西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很多他人眼里棘手的阴谋诡计，自己就没有这种顾虑。
“庞贝留下。”
李维示意庞贝坐下回话。
“杜维的身形、声音之类的特征你能认出来吗？”
李维替庞贝倒了一杯水。
庞贝稍显迟疑，面露愧色：
“属下，我，只认得他的面具，还有他那奇怪的声音。”
“不过声音可以作假，属下也不敢肯定。”
“当时他在主桌上，身形都被遮掩住了。”
李维也不意外，宽慰了庞贝几句，说道：
“我们抓到了自称是杜维的人，是个很年轻的、不过二十多岁的女子。”
庞贝霍然站起，连带着打翻了水杯。
不过庞贝眼下也顾不上这些了，眼睛瞪得比牛还大：
“怎么可能！”
庞贝的声音不自觉地高了八度：
“老大杜维在甜水镇的名头至少也有十五年了！”
李维拍了拍庞贝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和你说的情报大部分都对上了，除了隐瞒了抓住你逼问「那东西」的事。”
“现在的问题就是，除了亲王府，杜维他们到底还在帮谁做事？「那东西」又是什么东西？”
“又是谁救走了老居里？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老居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李维重新拿起庞贝的纸条，冲着庞贝晃了晃，随后将纸条送入烛火中点燃。
在庞贝不解的目光中，李维笑着问道：
“城内所谓几家蜜老大的老巢，你都知道在哪么？”
庞贝猜到了李维的意图，兴奋地摩拳擦掌，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今最大的头子杜维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不是真的也必须是真的。”
“剩下的人既然有参与，多多少少也会知道一些情报。”
李维提笔写下调兵的书信，盖上自己的印章：
“三十名山地骑士、五名黑骑士跟随你们行动。”
“这次和多宝湾不一样，我要重建甜水镇的底层秩序，你们悠着点。”
对李维来说，只有厄德高的承诺是远远不够的。
他行事素来不只着眼于贵族之间的权力戏码。
“记住，”李维将信重重拍在庞贝的胸前，“要快，天亮之前，我要全部的消息。”
“保证完成任务！”
庞贝用力地敲击着自己的胸口，转身大踏步地离开。
……
庞贝前脚刚走，“没头脑”等人后脚就抬着一个湿漉漉的橡木桶走了进来。
散发出的臭气让嗅觉灵敏的李维下意识地呛出了眼泪。
「你们就不能洗洗再送过来？」
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李维也不好责怪，挥手示意众人撬开桶盖。
“哗啦啦~”
失去了铁箍的束缚，黄色的沙子从桶缝里四散溢出。
黑骑士目光一凝，伸手抓了一把，放在手心细细研磨。
“少爷，真的只是河沙。”
黑骑士一脸的不可置信，抬头看向李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