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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瓦图庄园，距离李维等人出征已经过去了七天。
约书亚正在书房里谋划着资源调度、人员往来的信件。
除了向李维许诺的、推进妇产医院一事外，李维所带来的医学猜想和医疗器械，约书亚也需要更多的人手来参与实验验证。
这对于约书亚本人的实力提升也大有裨益。
因此，辨别、收拢一批家族中的医师学徒，成了约书亚不得不认真考虑的计划。
关于李维提出的“扩大教育规模、培养一批知根知底的平民”，也纳入了约书亚的考量。
此外，如何处理必定会从中作梗的、自己的几个兄弟……
如何和自己那个家主父亲打交道……
如何巧妙地利用当中的时间差和信息差……
都是约书亚需要全盘算计的事务。
这当中有的是约书亚原本既定的谋划，也有些是李维·谢尔弗带来的变量。
约书亚尚不清楚在李维那边，有哪些是背后的哈弗茨的谋划，又有哪些是李维自己的想法。
这让约书亚在这场无声的谈判中落入了下风。
毕竟约书亚不是一个卖女儿来谋求政治利益最大化的冷血人物。
这一点，和他“没有儿子”共同构成了他成为家主的两大软肋。
也是约书亚和父亲莫德里奇之间最大的隔阂。
只是苦了梅琳娜，在这对成见颇深的父子之间当个修补匠。
而相比李维·谢尔弗表现出的早熟，约书亚更满意李维对女儿梅琳娜的“政治合作伙伴式的捆绑”。
因此，对于李维这个“偷鸡贼”偷偷摸摸地通过梅琳娜腐蚀伍德家族的权柄，约书亚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约书亚甚至怀疑这小子是故意装傻露出马脚给自己看的。
想到这里，约书亚放下手中的笔，叹了一口气。
左右自己做的这些事，一是为了自身探索魔法真相的事业，二就是为了女儿梅琳娜了。
想到女儿这段日子里的欢快，那溢于言表的幸福，约书亚有点理解当初岳父为什么一直看自己不顺眼了。
不过，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
李维这小子漫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大逆不道”的态度，连约书亚都暗感心惊。
不光是对王室的，还有对教会的。
约书亚不知道“北境战神”哈弗茨到底都给他的继承人灌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
不过约书亚想想也对，这一支谢尔弗自继承荆棘领的爵位以来，就盛产天才和疯子。
等李维出征回来，验证了麻痹药剂的实战效果，约书亚打算和李维以及李维背后的哈弗茨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
李维虽然身患旧疾，但约书亚通过检查，自是知道李维·谢尔弗洁身自好、没有暴病之患。
相反，南边如今未婚配的适龄男性，一个能让约书亚满意的都没有。
原本几个勉强够数的……
跟已经手握军、政、财、人事诸多权力、独当一面的李维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远。
让女儿受到北境的庇护，本就是约书亚当初预想的退路之一。
落子无悔，约书亚没有挑惹可能是如今“人类第一强者”的打算。
特别是，“哈弗茨·谢尔弗下落不明”的消息已经在谍探里传开。
行踪不定的哈弗茨无疑比坐镇瓦兰的哈弗茨要危险得多！
至于此次清扫行动的胜负，约书亚丝毫都不担心。
去年梅琳娜回返后，约书亚第一时间就召见了心腹的医院骑士。
“大人，荆棘领的骑士们或许无法攻破日瓦丁的城墙。”
“但富饶的日瓦丁平原对这些骑士来说太过自由而奢侈了。”
“我认为世间的劫匪只有两种，一种是诺德的海盗，另一种就是荆棘领的鹰击骑士团。”
“那是纯粹的、有计划有组织而且有创意的、不带一丝怜悯的摧毁。”
这是心腹的原话。
显然，鹰击骑士团在草原上的所作所为，给医院骑士团的团副留下了另类的深刻印象。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约书亚将眉头揉开、收敛嘴角的情绪，卷起书桌上的机密，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模样：
“进来吧。”
约书亚已经猜到了来者是谁了。
“舅舅，我……”
严格来说，约书亚对面的青年应该称呼约书亚为“姨父”，而非传统意义上最亲密的“舅甥关系”。
单是这称呼的些许变动，就体现了贵族之间的微妙的宗族与利益交织。
梅琳娜终究是女子身，很多事情都难以不顾非议、抛头露面。
李维对此的开明态度，也是约书亚对他的加分项。
“坐，找有我什么事，克里斯特？”
约书亚伸手将书桌上的茶具推向“外甥”，示意他自便。
名为“克里斯特”的俊朗青年对这样表示亲密的举动很是受用，紧绷的嘴角微微放松，低声道谢，为自家“舅舅”续上一杯热茶，方才就坐。
“舅舅，是这样的，关于走私路线的后续清扫工作，我有一些想法，想请您为我拨开迷雾。”
克里斯特有些拘谨和不安……
约书亚越是没有对自己的贪功冒进作出惩罚，克里斯特就越是煎熬。
突然出现的李维·谢尔弗更是让克里斯特压力巨大。
对于家道衰微的克里斯特来说，表妹梅琳娜的疑似择偶对象、约书亚的“准女婿”，无疑会分走他目前的“宠爱”。
克里斯特也很是矛盾，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稳固自己在约书亚心目中的地位。
约书亚心中轻叹，自己这个侄子心智和能力都是中上之资，否则约书亚也不会有意培养他。
只是家族的颓势给了他太多的压力，李维的到来更是引爆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惶恐。
“嗯，那你说说吧。”
李维不会在这里久留，约书亚确实需要克里斯特稳定这里的局势。
约书亚愿意给任劳任怨的克里斯特一点时间和一点鼓励。
慢慢地他就会明白，所图甚大的李维，不是来跟他在“约书亚”这一方小池塘里抢食吃的。
想要挽救妻子的家族，说不定关键点还要落在“点石成金”的李维身上。
克里斯特正欲开口，约书亚的私人管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面色平静，语调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大捷！”
“李维少爷率军斩首兽人一百九十七，俘虏二十七。”
“当中有两个兽人小崽子，兽人督军也已被生擒。”
“沿途七座大小岗哨尽数摧毁。”
“我军，无一人死亡！”
管家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要不是回来传信的是自家的医院骑士，要不是顺流而下的木板上堆满了兽人的首级，这么离谱的消息管家是绝对不会上报的。
约书亚的嘴角先是一凝，随后忍不住微微翘起。
眼看克里斯特脸色苍白，约书亚于心不忍，就要出声点破，却见管家双手举过头顶递上一封信：
“李维少爷，他，他还带了一封信给老爷您。”
约书亚挑挑眉，拆开那鼓囊囊的信纸，先是露出了一只破烂的拨浪鼓，随后是一封薄薄的信，上面赫然写着：
「兽人营地中有人类遗骸三十七具……」
「我已火化收拣，请叔叔派人告知四方领地的村民，确认失踪者身份，入土为安。」
「兽人头颅或可一同传首，以泄民愤、镇民心、养名望。」
「兽人与我辈，不共戴天。」
约书亚端详着断了手柄的拨浪鼓，心中惆怅又欣慰，转手将信递给了克里斯特：
“你带兵去爱勒尔村，这事要好好去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