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希灵说完事情经过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谓的紧急情况就是她差点掉进裂谷里去,而所谓的危机解决就是她一使劲又爬出来了——基本上就这个节奏。
表面看起来这是一个乌龙,但稍一思考,我就和珊多拉一样眉头紧锁了:如果考虑到希灵和“裂谷”的特殊性质,那这事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裂谷是一个存在于精神网络中的错误网段,它是一个虚拟区域,不能和现实世界中的某些节点(希灵使徒)一一对应,裂谷对现实世界中的我们而言是无意义的,并且就目前看来,这个错误网段也没影响到精神网络的正常运行。裂谷的生成原因不明,但在表现上倒很好理解:一些网络节点失去了终止符号,导致这些节点的下一级连接变成空连接,这个过程就好像互联网上的一台计算机对一个并不存在的网络地址发送数据包,在我们眼中,只会看到一个发送失败的回执,但在计算机眼中,它正在向一个黑暗深渊中投递东西。这些无法终止的“怪异节点”规模达到一定程度,就在精神网络中形成了一个“地址黑洞”,所有通向裂谷的数据传输都会中断,而如果强行越过裂谷,这些数据就会消失不见。裂谷并不是固定的,那些失去终止标记的节点总是在变动(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没办法把裂谷对应到现实中的某些具体使徒身上),就好像这种bug在不断地从一个节点跳转到另一个节点上一样,而在总量上,裂谷的规模始终保持不变,平均波动不会超过百分之几,也正是这些奇怪的性质。让我们暂时将裂谷视为一个“安稳的威胁”,尽管它令人不快,但在没有确切解决方案的情况下,也只能放着不管了。
而希灵是一个生存在网络中的幽灵,她的全部数据都在网络上游走,对现实世界毫无威胁的裂谷,却能毫无保留地吞噬掉希灵,我们已经知道裂谷的性质,知道任何向裂谷发送的数据包都会丢失。而希灵,本质上其实也是数据包的聚合,如果她滑向裂谷——那就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几分钟前,她经历了自己人生中最惊险的时刻,于是发出了全网预警。但幸亏这姑娘反应很快,她竟然能顺利从裂谷中逃出来,现在看上去除了受点惊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损伤,让人松了口气。
“不是说过么,平常不要冒失地去那地方,”感叹完希灵的好运和机灵,我忍不住对这家伙不止一次身涉险地的行为有些责备。“塔维尔正在研究解决方案,在那之前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呆着?”
希灵似乎也知道自己平常不听人劝,总是擅自去裂谷探险的行为给别人造成了麻烦,她小心翼翼地把大半个身子都躲藏在自己的姓名牌后面。只探出个小脑袋来:“我知道的,但不看着它,就会特别不踏实,万一裂谷突然扩大。而又没人发现该怎么办啊?”
“这事情也该想办法解决了,”珊多拉看着已经变成巴掌大小的希灵。“确实,如果现在影子空间里出现了一个深渊之门,哪怕它再老实,我们也忍不住要派人过去看着吧……你说裂谷最近的动荡程度又变大了?上次不是还说它缩小了么?”
“确实缩小一次,但之后突然变得特别活跃,”希灵表情严肃起来,“就好像睡醒了在伸懒腰一样。这个现象是从两天前开始的,从那时候起,裂谷就在频繁地波动。以往构成裂谷的节点可能要几个小时才会全部更新一遍,但现在只要几十分钟,裂谷的所有节点就都会换地方。”
这时候全网预警的原因已经查明,主机阵列自然也就回到了正常状态,塔维尔从水晶柱上脱离下来,回到我们身边。她旁听了希灵的情况,脸上露出思考的神色:“活动频率上升……那规模呢?”
“规模倒是没怎么变,裂谷的规模从来不发生太大变化的。”
“也就是说,既没有变得更强大,也没有被削弱,而只是活动频率加大了,”塔维尔若有所思,“这有些奇怪啊……”
“你想到什么?”珊多拉看着塔维尔,好奇地问道。
“一直以来,我们都将裂谷视作一个没有逻辑,没有自我意识的‘现象’来对待,”塔维尔慢慢说着,“但它现在给我一种仿佛‘生物’的感觉,会有蛰伏期和活跃期,会自己移动地方和更新自己的节点,不按规律活动,没有一般网络程序的那种节律感。一个没办法统计出活动规律的东西,很难让人相信它只是个单纯的‘现象’。”
我大惊:“难道你觉得裂谷和希灵一样,也是个集体意识之类的东西?”
“不,从结构上,裂谷是不能产生意识的,”塔维尔摇摇头,“所以有意识的应该不是裂谷,而是与裂谷相关的某样东西……网络本身,或者其他导致裂谷产生的原因,这个‘原因’应该是有意识的,它的活动,间接导致裂谷跟着活跃起来。”
珊多拉微微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随后她看着塔维尔:“这件事情必须解决了,总这么拖着……我感觉很不踏实。你研究的那种接入设备到底怎么样了?”
我知道塔维尔正在研究一种可以让现实世界的人上传到精神网络中的“接口”,当然,这个接口不是那种“虚拟头盔”或者“神经介入栓”之类的原始玩意儿,那种东西以塔维尔的实力大概随手就能做一堆,塔维尔在制造的是一种可以把灵魂都编码上传到精神网络里的设备——只有这种程度的上传,才能保证现实世界的人获得和希灵一样的感知方式,从而观察到那个裂谷。
由于使徒精神网络的复杂性和对灵魂进行操作的困难性,这种设备制造起来颇有难度,但以塔维尔的本事,大概也该有眉目了吧。
“原始设备已经可以用了。”塔维尔首先给了我们一个好消息,但紧接着就是一盆冷水,“只是有些问题……不太好解决。”
珊多拉眉毛一挑:“问题?什么问题?”
“让人哭笑不得的几个矛盾,”塔维尔耸耸肩,“首先,这个设备要用于观测希灵使徒的精神网络,但它的使用者却绝对不能是希灵使徒……”
我一瞬间就傻了:“卧槽为啥?”
“因为会被同化,”塔维尔看了我一眼,“精神网络是亿万个使徒的意志之海。而一个希灵使徒的意识就是一滴海水,不管这个希灵使徒有多强大,所改变的也只是这滴海水的体积,它在成分上与周围的海水完全共融,它进入大海就再也回不来了。当然。如果个体足够强大,那这个使徒的意识就不会消亡,但他会永远游荡在精神网络中,因为没有任何设备能将他再次从周围的网络环境中区分出来,非要强行将其从网络里切割出来的话,会对整个网络的安定性造成巨大影响。”
塔维尔说的太容易理解了,只能说一开始没人想到这点。一个个体。不论他强大到什么程度,都不可能和包括自己在内的整个集体抗衡,这是一个永远无解的死律,哪怕希灵皇帝。如果把自己的精神彻底放开,上传到整个帝国的精神网络中,恐怕也绝无返回的可能。
“如果希灵使徒之外的人,就可以了是么?”珊多拉听出塔维尔的话中有回环余地。
“是的。希灵使徒的精神会被精神网络同化,是因为两者同源。如果是希灵使徒之外的灵魂,会在网络中具备鲜明的‘标记’,将其重新转换到现实世界是很容易的,就好像一个铁球落入海中,可以很容易地再拉上来。”
珊多拉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这个问题似乎是可以解决的,新帝国现在有很多外籍人员。”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又要出马拯救世界了。
塔维尔果然点点头:“是的,陛下和几位主母因为身份特殊,可以在融入帝国精神网络的同时安然返回,但几位主母首先要被排除掉。”
“为什么?”我和珊多拉异口同声。
“权限,这是属下最近才想到的情况,”塔维尔看了希灵一眼,“只有具备完全不受限权限的个体才能承担这个任务,因为组成裂谷的正是希灵使徒们的精神节点,而理论上任何一个节点都有可能成为裂谷的组成部分……陛下,包括您二位的。理论上是这样。”
我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张口结舌。
“正是如此,”塔维尔点点头,“裂谷是由大量异常节点组成的网络黑洞区,而这些异常节点并不固定,它们随机出现,每一个网络节点出现异常的概率完全相等,因此您二位在精神网络中对应的节点也有成为裂谷‘组分’的可能性,因此我们必须上传一个具备最高权限的个体才能承担这项工作,几位主母在‘外籍使徒’的身份上倒是符合条件,但她们没有皇帝资格,受限于权限系统的复杂性,她们也不能进行临时提权,因此把她们上传到网络上非常危险,假如她们正在检查裂谷的时候,您二位或者哈兰陛下和贝拉维拉陛下的网络节点突然加入了裂谷……”
“低权限个体对高权限个体越权干涉,将导致严重的系统错误,甚至网络崩溃,”珊多拉吸了口气,“我们这是在帝国权限系统的根基上动手脚啊,这太危险了!”
我在脑子里划拉了半天公式,可算反应过来:“哦,这么一说最后符合条件的只有我一个人呗?外籍使徒,最高权限,那让我上不就行了?”
“就是这样,但风险太大”塔维尔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她的表情看着特幽怨,特无力,特祥林嫂,仿佛辛苦十年攒下首付结果买房前一天惊闻货币崩盘似的,“陛下您是唯一可能被上传到网络上并完成任务的个体,但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个裂谷是怎么回事,现在有一种猜测,裂谷是当年十五天区和帝国总网割裂的时候留下的,那裂谷对面就有可能是堕落使徒的集群意识——陛下。万一真的是这样,您在越过裂谷之后一旦被发现,将面对所有堕落使徒的思潮冲击!”
我一瞬间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个……这个危险度有点略高啊。
“裂谷对面是堕落使徒的精神网络?”珊多拉则挑着眉毛看了塔维尔一眼,“这是你最近的猜想?”
“是的,还没有验证,只能说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吧,”塔维尔点点头,“但此事事关重大。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能让帝国元首孤身冒这种险。虚空生物的灵魂确实非常强大,但属下直言:恐怕不能和堕落使徒的总体思潮对抗。”
我想了想,假如塔维尔说的那种情况真出现,那自己乐观估计会被洗成一个白痴。每天早上八点半开始出门看着太阳傻乐……这个后果让人不寒而栗啊!
“要是能多几个帮手就好了,”珊多拉纠结地看着我,“一起上传进去,就能有个照应,让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
珊多拉说的也是我正在想的,但也是最没法解决的:为了防止引发权限系统崩盘,我们只能上传皇帝级别的人进入网络。这个皇帝级别的人还不能是原装希灵使徒,那么我们从哪找一个既是外籍使徒还有皇帝权限还能被上传到精神网络中而且还能活着回来的人呢?
估计如果找不到足够强力的人同行,珊多拉死也不会让我一个人出发。
按照一般思路,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是这样:从家里那帮姑娘们里面找个基础够好的——比如姐姐大人——然后让她出去刷战功和资历去。在帝国权限系统中,权限提升最快的方法分别是战争资历和科技方面的贡献,后者不用想了,但起码打仗家里那帮绝对没问题。珊多拉给大致算了一下。如果不算开疆裂土的功夫而仅仅打仗,那么以姐姐大人现在的权限基础。她需要在堕落使徒大本营里开两百年以上的无双,如果算上开疆裂土,那姐姐大人需要打下相当于小半个新帝国的江山,顺便在堕落使徒大本营里开一百年无双……
我就不淡定了:“为啥权限提升的要求会这么凶残?!”
珊多拉默默地看着我:“因为阿俊你的权限来的太快所以才没感觉吧,旧帝国一百三十五个皇帝有哪个是在千岁以前登基的,作为一个战争种族,手里不捏着一两万次灭绝战争的战功簿,根本不好意思说自己打过仗。”
我:“……那咱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
我和珊多拉回家之后就这个话题热烈讨论了大半天,因为“裂谷”的事情现在看着越来越迫在眉睫,它已经对希灵产生了一次致命威胁,谁也不知道下次希灵还能不能这么好运地跑出来,所以不管遇上多大困难,都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后来我发现实在找不到除自己之外还符合条件的人了,于是只能一咬牙:“算了,看样子还是得自己去……我小心点大概问题不大。”
正在珊多拉打算开口阻止的时候,有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说,你俩一回来就嘀嘀咕咕地在那咬耳根子,搞毛呢?”
我扭头看了一眼,看到冰蒂斯正打着哈欠在沙发上落座,随后轻车熟路地从沙发缝里摸出电视遥控啪啪换台,她倒没什么喜欢看的节目,她就是喜欢换台——所以半年前家里的电视就换用希灵科技了,要不三天坏一台实在供不起。
“我们讨论正事呢,谁都跟你一样整天闲着没个正型?”珊多拉横眉立目地看着女流氓,她平日里对冰蒂斯最大的吐槽点就是后者那懒懒散散的模样。
“跟我说说呗跟我说说呗!”冰蒂斯一听果然来了兴致,死皮赖脸地凑过来晃着珊多拉的胳膊,“我最喜欢凑热闹了!”
让这个女流氓产生兴趣你就别指望还能把她甩开,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之后我早有此感,珊多拉几千万年前就认识丫的,当然更有同感了,于是我俩就把裂谷和希灵的事情跟冰蒂斯说了一遍。珊多拉还特意用上一大堆高科技名词,我看得出来女王陛下是打算用科学术语把女流氓给淹死……
但让人惊异的是,女流氓竟然没被淹死,她还在科学的海洋上扑腾了两下:“哦,也就是说你们要把陈上传到网络里检查那个裂谷的情况,但对面情况可能很危险,所以想找人同行,但现在压根找不到符合条件的,所以陈又打算一个人开大送死去了,是吧?”
我特诧异地看着冰蒂斯:“你不是科技白痴么?”
女流氓一个鞭腿甩过来:“你大爷的你才白痴!妾身直接把那堆听不懂的词过滤掉剩下的不就这点东西么!靠你到底放不放手……”
我抓着冰蒂斯的脚踝死也不敢撒手啊,这女流氓刚才一脚踢过来的时候都破了音障了!
于是冰蒂斯就保持着鞭腿被挡的姿势在沙发上横过来,一脸高深莫测地跟我和珊多拉说道:
“其实我可以跟着去,你们信不?”
“不信,”珊多拉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你又不是希灵使徒,更没有权限认证,怎么上传。”
“搭顺风车呗,”女流氓挑着眉毛,“听说过灵魂同律不?”
ps:却说潘多拉和维斯卡最近好像也被泡泡带坏了,竟然开始玩她们一向没多大兴趣的网络游戏,旁人百思不得其解,困惑良久,直到有一天,安薇娜发现这姐妹俩在wow上建了两个人类,两个账号建立仨星期了还是一级,因为她们每天只干一件事:找个侏儒npc,然后左键右键一整天:
“天呐,你真高。”“天呐,你真高。”“天呐,你真高。”“天呐,你真高。”
……姐妹俩能这么玩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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