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震直,祭酒大人让你两天内交一篇策论,一篇礼记,否则扣一分!”庞乐一招不成又拿出第二招,他们同样是监生,因为嫉妒严震直等人的才华才投靠巴结宋继祖,为的不就是此刻么?
“凭什么?”严震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祭酒大人说了,字迹模糊,显然只是潦草之作,重写!”
徐宗实在一旁暗骂,果然是疯狗!
庞乐心中冷冷一笑,现如今祭酒信任放权,监规都是他们说了算,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找不到科学书,重新给你扣个帽子不就是了?
还敢和我作对?
这两篇东西非得写死你不可,就算你写完我大可以随手扔到一旁,又能咋滴?
他非常喜欢这种拿捏别人的快感。
严震直心中恨恨,他想要反抗却被吴敬死死拉住,最后只能看着庞乐两人趾高气昂的离去。
徐宗实骂道:“古人结交而重义,今人结交而重利!什么玩意,狗仗人势!”
严震直甩开吴敬的手:“你拉着我干什么?”
“我要不拉着你就犯错了,他们为的不就是激怒你而后用监规处罚么?你忘了韩洪鑫之事了么?”
韩洪鑫...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眼中闪过一丝痛恨。
严震直气呼呼的坐在旁边,端起旁边的米汤一饮而尽,可还是感觉不解气,一把将碗摔在桌子上:“堂堂国家培养取士之所,现在乌烟瘴气像什么样子啊!”
吴敬劝道:“现在我们就是要等待机会,纸包不住火。”
“宋继祖,还有那两条疯狗,总有能惩罚他们的人,到时候再算总账!”
“哼!若是能够扳倒他,舍了这条性命又能如何?”
国子监祭酒房间,宋继祖正在抚摸一个花瓶,明明看着宝贝可却一脸惆怅。
张玄冕二人走入后急忙跪下叩首:“学生拜见祭酒大人。”
“快起来。”宋继祖没啥本事,架子倒是大的很,互相见面行跪拜礼,这是逾制!
“让你们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么?”
“大人请放心,我们已经告诉全体学生不准谈论科学,也不准私藏科学书籍!”
宋继祖点点头:“虽然吴王改头换面,搅扰粉饰,可我始终认为科学本质上就是墨家学说,国子监乃儒家学院,为国抡才之地,怎能被墨家玷污?”
“就算闹到皇上那里我也敢这么说!”
他说的倒是义正言辞,可真实心里到底为何,恐怕只有他清楚了。
庞乐拍马屁说道:“祭酒大人圣明,学生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就是歪理邪说。”
看着宋衲愁眉不展,庞乐问道:“不知祭酒大人为何事愁苦?”
宋衲瞥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人用起来还算顺手故而直接说道:“有人给我传来消息,户部高文和银行的杨士奇正准备对国子监查账。”
“查账?”难怪他担心成这样呢,国子监甚至都发生过饿死人的事情,平常的食物根本不够,肯定他贪污了不少。
宋继祖将希望寄托在两人身上:“你们有什么办法么?”
“不如修改账本?”
“没用,银行掌控着一种先进的记账方法,可以轻而易举的识破账本中的漏洞。”
“可恶啊!”
当初有人提议将借贷记账法推广各地,朱允熥断然否决,因为借贷记账法毕竟是死物,肯定有破解的方法,不如掌控在手中。
现在作用不就显出来了?宋继祖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改账本,就好似头顶永远有一柄倒悬之剑!
应该怎么办呢?他心急如焚,万一让查到...
想到郭桓周德兴等人的下场,宋继祖浑身不自觉发颤。
贪污六十贯斩,他的数目,足够剥皮萱草了。
庞乐眼珠子突然一转,鬼点子涌上心来:“大人,说到底不过是库藏和账目对不上的问题。”
“不如我们算出来到底缺了多少,然而以助学的名义摊派给各个学生,这不就齐全了?”
助学?
听闻此言,宋继祖双目陡然绽放出兴奋的光芒,鼓掌称赞道:“好方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小子脑袋还是挺聪明的。”
“祭酒大人过誉了。”
“放心,等我升官发财之后定然忘不了你!”宋继祖拍拍他的肩膀,解决一件烦恼顿时喜笑颜开,顺手将身边的砚台赏赐给他,这让庞乐更加高兴。
宋继祖手里有账本,很快便统计出到底缺失了多少,直接摊派给监生。
当然,庞乐张玄冕两人瞬间也要捞点,一人三贯足够,摊派下去突然就成了一人六贯。
呵呵!
所有的国子监生瞬间爆炸了,他们平常便对宋继祖不满,如今这种愤怒更是在心中不断积累,就等着爆发的那一天!
陈瑛换了一身简朴的素色长袍,头戴秀才四方巾,和一行官兵出城而去。
吴征知道这次也许会碰上老虎,便和蒋瓛申请将自己麾下的百户锦衣卫也带上。
蒋瓛顺手就批了,言语中还在询问要不要带个千户...
对于朱允熥的事情,他现在无有不准!
两人走在水泥路上,陈瑛将手中的水壶递了过去,“吴兄弟,尝尝看,里面装的上等好酒。”
吴征大口畅饮,感觉酒香绵绵,果然不错!
陈瑛说道:“俗话说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可不是在应天大街上买的,那些人店大欺客,不是分量少就是兑水,没劲透了。”
“这酒,是我在应天外城筒子楼最里面发现的,香味醇厚,就连酒糟都回味无穷!”
“酿酒的是个寡妇,和公公生活在一起,从山西大槐树下迁出来的,本来安置在浙江那边,可当初杭州遭灾,浙江参政吴中虽然借用农政全书全力赈灾,可还是有些人受到影响出逃离开。”
“此二人一直以流民的身份在应天做工,后叶宜修给他们落户,安顿在筒子楼那边。”
“女人家常年抛头露面也不好,故而又将山西那边酿酒的手艺拿了出来,那叫一个绝!”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啊。”
吴征也迎合说道:“三殿下说过,相比鲁菜淮扬菜来说,山西菜上不了牌面,但是山西的酒和醋,才是真正的绝味,醇香浓厚!”
“他在玄武湖的黄册中看到,杏花村那边竟然有万余人酿酒,你想想看,这是什么场景?”
“万余人?”听到这个恐怖的数字,陈瑛不禁一愣,“人数竟和景德镇不相上下,杏花村名不虚传啊。”
“吴兄弟也真是有福,殿下连这种事情都和你说?”
“嗨,当初吃饭的时候恰巧说到了。”
“三殿下还叫你吃饭?”
“叫的是指挥使大人,我本来是守卫殿下府的亲兵,后来殿下给了不少机会,一步步才成为现在的世袭百户,平常来往较多,颇为熟络,殿下顺便就让我上桌了。”
短短几句话听的陈瑛羡慕不已,“殿下真乃平易近人也。”
行走不多时,快马来报,“大人,已到滁州地界。”
陈瑛说道:“不要惊动地方衙门,迎来送往的会耽误太多时间,我们直接去界山,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
“是!”
欧阳修有言,环滁皆山也。滁州山多,因此在南宋时是除却襄阳外最重要的战略要地。
陈瑛几人沿着蜿蜒盘旋的山路向前,没过多久便遇到了一队商人,打着陕西会馆的牌子。
只是商队此刻七零八落,所有人面如土色,就和逃荒来的一般,
会馆是商人组织的,目的就是为了结对抱团,平常行商也更安全一些,这次竟然这么狼狈?
吴征上前,亮出自己锦衣卫的牌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锦衣卫?为首的掌柜说道:“大人,我等行至深山,突然遇到猛虎,被他们咬伤咬死多人,最后只能向着雪地中跑去,可就算老虎怕冷也追了我们许久,好不容易才躲过一劫的。”
“滁州知府不是已经贴了告示了么?上面有猛虎闹事,让商队绕行,你们怎么不听劝告?”
“这批货是布政司要的,因为要修缮城墙,要的很急。我觉得冬天猛虎闹事只是个例,故而铤而走险,谁能知道...”
“哎。”他悲伤的叹息一声,“货丢了,就连人也死伤不少,我怎么和他们的家人交代啊。”
吴征拍拍他的肩膀,古代商人就是这样,为何在明朝绝对不可能发展资本主义呢,因为商人只是为了糊口,他和外国的资本家有本质的区别,就算在应天建立会馆,也只是为了抱团罢了。
若不是朱允熥撤销城门税,将全国各地的钞关查处裁撤最后只剩下七个,他们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呢。
若是强行推广资本主义,受惠的必定是大地主士绅等人,某种意义上,他们才是最大的商人!
他走到后面突然双目一怔,躺在板车上的赫然是之前给杨士奇介绍无烟煤的王掌柜,“就连王掌柜也死了?”
“王掌柜在应天看守会馆,这次本想和我们一起返回,结果...”
“人生无常啊。”
陈瑛心中慎重,不敢小觑山上的老虎,当你看到老虎的肌肉就会明白,武松打虎不是每个人都能干的。
他们开导商队一番继续向前走去,当走过一片丛林时,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陡然响起,一直额睛吊眼老虎突然踏雪冲出,气势汹汹直奔陈瑛而来。
“不好!”
吴征陡然挥手,“锦衣卫结鸳鸯阵!官军立刻整军,从旁策应。小心保护好给事中大人。”
“是!”
学习鸳鸯阵之后的锦衣卫果然是天下精锐,盾牌手蹲在最前面,吴征站在他身后问道:“害怕么?”
“大人,不怕!我们都是从义乌来的,义乌兵天下无双!”
“好男儿!相信殿下,鸳鸯阵奇妙无比,就算对手是老虎也可一战!”
“和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