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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元旦。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再加上出征的将士凯旋归来,更是喜上加喜。
应天百万民众张灯结彩,二十个城门全部打开。
此次大战获得恢弘的胜利,几十多万草原鞑子被全部歼灭,杀的尸山人海,血流滚滚。
往小了说,能够维持明朝三十年的边境平安,往大了说,这是继李世民之后中原王朝又一次对游牧民族的辉煌胜利,从三皇五帝开始,历史上只有三次。
汉武帝,唐太宗,和朱元璋。
城门口人头攒动,关厢周边饭庄阁楼都已经被占满,所有人都想目睹北伐将士的风采。
凉国公蓝玉,颖国公傅友德,宋国公冯胜,定远侯王弼。
还有燕王朱棣!
“大家别挤,别挤,栏杆若是坏了,掌柜的可饶不了我!”
“现如今我们都是体面人,还差你这几个栏杆钱?”
“何况,刚刚挤到最前面的不就是你家掌柜的么?”
“啊?”小二蒙了。
街道上小贩在大声叫卖:“堆~~糖堆~大将军的糖堆了~”
“蓝大将军威猛绝伦,颖国公更是狄青转世,武曲星降临。”
“有人要么?”
“快来看我这里的丝绸~”
丝绸商也不甘落后,竟然将蓝玉破阵图印在了丝绸上面,大明朝的轧花技术竟以精湛到这种地步。
正阳桥边说相声的今天改说书了,就说傅友德的故事!
“想当然,大将军傅友德驻守小孤山,认定逆贼陈友谅绝非明主,故而暗中和当今皇上,那会的吴国公联系,决意摔杯为号,全体投诚!”
“各位各位,他那边不好听~我给你们讲讲傅友德大破张定边!”
只有同行才是赤果果的仇恨!
两人不甘示弱,说的抑扬顿挫,就算口干舌燥也不愿意喝一口茶水。
四周楼阁中的百姓听的津津有味。
江淮,徽州,陕西,山西,湖广五个会馆全部对外开放,就和齐齐商量了一般,养的戏班子全部摆到街上,从正阳桥一直摆到了前门位置。
有人唱关公单刀赴会。
有人唱杨家将!
百姓们扛着孩子美滋滋的观看,时不时的还学上那么两句,颇有指点江山的味道。
“这徽州的班子唱的也不准啊,音都偏了。”
“应该是!”
“好一个~~年少的周郎~知于谁说?”
“周郎?”文人墨客行走其中,“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大明如今的繁荣天下和三殿下宵衣旰食息息相关,三殿下就是当今周郎啊!”
一旁的娃子出言反驳:“周郎短命,何况他心胸狭窄,怎可和三殿下相比!”
“哈哈哈~”几个书生反语问道:“那你说若是类比古人,三殿下更像谁呢?”
他们本以为一个孩子也就说诸葛亮啥的,却没想到那孩子开口就是。
尧舜禹汤!
书生目光齐齐一怔,灰溜溜的拱手道别。
一旁还有皮影戏,两人唱的兴起,是长坂坡赵子龙七进七出的故事。
孩童直接坐在地上有滋有味的看着,后面的夫妇则是看着孩子想起当年找对象的事情,在热闹喧嚣的场景下也抑制不住,偷偷摸摸说两句土味情话。
大街上亲吻自然不敢。
有道是,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能做好几宿。
街上还有孩童来往蹴鞠,纨绔子弟将扇子插到背后手捧烤鸭吃的津津有味。
就连扣扣索索的官员今日都奢侈了一把,让家里的门子定了一桌上等的饭菜,等凯旋仪式结束后便共度新年。
一整年的所有忙碌所有积累全部在正月初一爆发,造就的是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明初最有名的画家赵元克服恐惧亲自找蓝再昌租用了一个热气球,兴致冲冲飞到天上,要俯瞰画出惊世的画卷。
他看着来往人群赞不绝口,“好一片盛世风光。”
“就算清明上河图的记载,也远远比不上此时的应天。”
“强汉盛唐,不过如此吧。”
他奋笔疾书,泼墨挥毫,一副长卷慢慢绘成。
城外关厢更加热闹,铁城附近的百姓也都来了,煤栈请求应天知府叶宜修,把应天的所有乞丐都搜罗了过来,但这样都忙不开。
过年需要的无烟煤数量实在太大了!
苏州杭州扬州等地的百姓不约而同赶来应天,就和赶集一般,体会新年的快乐。
正阳门上,开国公常升负责把守此处,他眼中满是雀跃。
“爹,您当初和皇上起兵,为的不就是现在么?”
“等儿子为三殿下效死之后,再去地狱和你团聚。”
“到时候,让儿子专门为你讲讲,大明朝发生的事情。”
“不过爹你不厚道啊,你喜欢杀俘,弄得儿子还得专门去地狱找你...”
“哈哈哈~现在若是有酒就更好了。”
常升之父,开平王常遇春也!
威严的士兵笔挺站立,旌旗招展,城墙成为火红的海洋,想起越来越好的生活,他们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微笑。
今天这个年,一定要好好过。
十里外。
锦衣卫严阵以待,身着飞鱼服的蒋瓛来往巡逻,决不允许发生任何意外,最前面则是庞大华丽的龙辇。
朱允炆和齐泰站在旁边,文武百官紧随其后。
只是朱允炆明显心不在焉,时不时的看看龙辇。
朱允熥和皇爷爷在上面!
他心里面五味杂陈,酸的发苦。
黄子澄出了那种事情,他回天乏术,哪怕齐泰一直劝他坚强坚强,可两人心中明白,吴王之位,肯定落到朱允熥头上了。
吴王都有了,太孙还会远么?
还有一件事让朱允炆心中更加嫉妒~
此时,朱允熥在龙辇上探头看向旁边,他今日带着苏样通天冠,穿着一身火红的四爪蟒袍,腰间挂着紫金玉带。明朝官员喜欢将腰带宽松的挂在腰上,朱允熥偏偏扎紧,显得极其英武精神。
人靠衣服马靠鞍,贵重的蟒袍再衬托上犹如刀削斧凿的脸颊,如今的朱允熥便和宋玉潘安一般,足以迷倒大明的所有女人。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杨士奇,蒯祥!”
正和杨荣聊天的杨士奇听到朱允熥召唤急忙赶到龙椅旁边,却见丝绸帷帐里朱元璋拿着一个奏折不停掂量。
“铁城发展的越来越快,把咱确实吓了一跳。”
“在这么下去,会不会在短时间内将应天和长江连接起来呢?”
蒯祥如实回答:“启奏陛下,铁城扩张的速度确实太快,主要是户部不限制户籍的缘故。”
“京师繁荣,官员廉洁,很多人都拖家带口的前来,意欲长久定居。”
杨士奇奏到:“皇上,堵不如疏~”
朱元璋朱笔画了个圈,“铁城可以往应天方向发展,和关厢连接在一起,但不准往长江边上延伸!”
任谁都知道,铁城就是大明朝的心脏,如果陷落后患无穷。
洪都之战惊天动地,朱文正整整把守了八十五天,可至关重要的因素便是朱元璋在占领之后,人为的将洪都靠近长江的城墙全部拆毁,在远离江边的地方重新修筑。
如此,陈友谅的巨舰便无法靠近城墙,就和攻占太平一般直接顺着船头爬上去!
这便是为何朱元璋不允许铁城向长江边发展的原因。
朱元璋将奏折交给朱允熥,“今天没有了吧。”
“嗯~”
“好!”朱元璋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嘎嘣作响,他松了一口气畅快说道:“舒服!”
“杨士奇,听说你的字写的不错?”
“皇上,微臣苦学过几年,但只是中规中矩的馆阁体而已,实在不值得称道。”
“蒯祥,你呢?”
蒯祥一脸苦涩:“微臣起于微末,在被三殿下赏识之前只是个匠户,虽然学了一年,但还是写的扭扭捏捏。”
“因此也被同僚笑话了好几次。”
“哈哈哈哈~咱之前的字写得也不好,人都有不足,最重要的是敢于面对自己的不足。”
朱元璋深深看着他们:“你们都是熥儿提拔的,人品能力无话可说。”
“水泥,银行,造就了繁盛的大明天下,你们为大明朝付出了很多,咱不赏天理难容。”
杨士奇蒯祥急忙跪下。
“铁城城墙建好了,杨士奇你来负责北门南门,蒯祥东门西门,分别给题四个字,咱会让人刻上去的。”
“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
“多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元璋的奖励总是那么与众不同,可却一下便赏到两人心坎里了。
“你们谢啥,让提拔你们的人谢~”
说完朱元璋便看向一旁磨墨的朱允熥,朱允熥无语的看向旁边,居然让他跪~~
他无奈跪在龙辇上:“皇爷爷万岁。”
“哈哈哈~咱就喜欢听你拍马屁,可随着你建立的功劳越来越大,这种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来,坐在咱旁边~”
杨荣颇为羡慕,可他是后来才成为朱允熥心腹的,没有杨士奇蒯祥早~
明年,在那里站着的肯定有他杨荣的一个位置。
这是属于他的骄傲。
至于齐泰...
“齐先生,怎么了?”朱允炆不解问道。
“无事,殿下~为人行事,当以煌煌正道,功利之心若是太重,人心中的贪欲便会越来越大。”
“到时候如何保持初心呢?”
“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
“仓充鼠雀喜,草尽兔狐愁,史册有遗训,勿让来者羞。”
他意有所指,朱允炆非常认同。
旁边站着的兵部郎中张宏不停翻白眼,这两人在这自我安慰呢?
他们脸上明晃晃的写了两个字,嫉妒!
当谁眼瞎啊。
齐泰说话间还不停的瞥向龙辇的位置,那头磕的..
杨士奇,磕死你算了!
他现在感觉牙有点酸~~
好难受,好心酸啊。
朱允熥研磨,宋和将宣纸铺开,杨士奇略微思忖便写下八个大字:峰峦耸秀,畿辅保障!
而蒯祥摇头晃脑终于琢磨出八个字:海岳清宁,山河盘带。
朱元璋捧着看了几眼,不停夸奖:“写的不错~”
“宋和,安排人将这十六个字刻在铁城四门,一定要标注上是谁写的。”
“只要铁城还在,大明还在,你们的名字便会永远流传下去!”
两人瞬间再次跪地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必会竭尽全力,报效大明!报效皇上!”
两人看向朱允熥的目光中也满是感激,现在还为他们两人叩首谢恩呢。
朱允熥这才明白皇爷爷的深意...
是让他用这种方式得到杨士奇二人的真心。
他有高屋建瓴的方式,皇爷爷也有自己的方式,着实是高!
轰隆轰隆!
地动声轰鸣响起,远处尘土纷飞,兵部尚书茹嫦胖乎乎的身躯策马而来,焦急喊道:“皇上!”
“北伐军到了!”
朱元璋陡然露出兴奋的笑容,“兵部,五军都督府,锦衣卫开路,龙辇向前!”
“以皇孙朱允熥为首,用最高的礼仪,欢迎我明军将士。”
“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