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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爷爷,其实灯下黑理论之前也实验过很多次。李世民在发动玄武门之变前,非常害怕直属李建成麾下东宫三万人马的反扑!”
“故而绞尽脑汁的想要寻找这些人马藏在什么地方,由谁供应粮食!”
“抄了好几个粮行之后才查到,长安旁边香火最为旺盛的天福寺,才是真正的霍乱之源。”
“故而玄武门之变中最为重要的,便是秦琼领着秦王府兵马和李建成手下在天福寺对抗。那一战秦琼身中六箭,战至血都流干。”
“以至于在贞观朝中常年体弱,最后英年早逝。”
“北魏六镇起义的时候,也是依托寺庙聚集力量,因为冯太后最喜欢礼佛,六镇首领才这么决定的。”
“南梁侯景作乱囚禁梁武帝,同样是在寺庙中打造武器!”
“孙儿是看了这些史实才想明白灯下黑的!”
当然,还有朱棣!朱允炆万万没想到,朱棣胆大包天到就在王府中打造武器!
绝对将灯下黑玩成花了。
朱元璋感慨的叹息一声:“天福寺之战?咱怎么知道,新旧唐书里有么?”
“那在资治通鉴?”
朱允熥摇摇头:“在长安县志中。”
唐朝的长安县并非整座城池,长安城由中轴线分为两面,一面长安县,一面万年县。
“长安县志?”
这书...
略微有点偏啊...
但比起同城县志就强了很多。
“熥儿看长安县志干什么?”
“当初父王前去西安查看迁都事宜,证明皇爷爷早有迁都之意。”
“所以我看了不少有关长安的书,包括长安食货志,长安县志,水利大全。”
“还有武英殿贮藏的长安军事地形,水土风貌。”
“当然,还有新唐书,资治通鉴等。”
“迁都牵一发动全身,必须慎重一些。”
这就是朱允熥和朱允炆的不同,朱允炆临阵抱墙角,而朱允熥...
藏剑十年!
朱元璋摸摸他的脑袋,“咱之前讨厌应天的靡费之音,认为呆在这里骨头都软了!”
“可如今南来北往的商人越来越多,不少农户也选择进入城中购买一些东西,朴实的他们驱散了不少笼罩在应天上空的胭脂水粉之气!”
“到底要不要迁都,咱还在考虑。”
应天有应天的好处和坏处,其他地方也是好坏参半。如今看来,虽然这个地方寓意不好,但还真没超过应天的地方!
宋和走来:“皇上,御膳房做了两碗刀削面。”
“快端上来。”
朱允熥帮朱元璋剥了两瓣蒜,朱元璋对着他挑挑眉:“懂咱的心思!”
“宋公公,有醋蒜么?”
“有,御膳房腌了不少!老奴去给殿下拿来。”
“熥儿,那醋蒜一点辣味都没有,没劲,还是生蒜得劲!”
“皇爷爷,醋蒜虽然少了辣味,可也少了生蒜的刺激,对身体更加柔和。”
“你啊,永远都有话来反驳咱!”
“这方面也挺稳重的。”
“来,咱尝你一筷子面。”
朱允熥的面调味四品八稳,而朱元璋的面就很下料了。这也和性格有关。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宋和站在外面服侍,听着朱元璋爽朗的笑声也不禁笑了起来。
能带给皇上快乐的三殿下,才是真正的明主。
最近宫里面有些手下不安分,好像没挡住吕氏的糖衣炮弹!
得给他们一些教训。
镇江。
户部司务厅司务黄淮巡按镇江,带着朱允熥安排的两人走到城外,看着黄橙橙的麦浪欣慰一笑。
江南果然富庶。
“掌柜的,给我们上三壶茶,再来三块点心,随便两盘小菜!”
“来勒!”小二端着盘子走来,端上两盘酱菜,“这些都是上等的清泉水,从城外高山采集,蒙元时候可是上贡皇帝的。”
“大明朝建立将镇江地方供奉取消,我们才能尝到!这也是皇恩浩荡!”
“嗯~”
他招呼两人坐下,“好好休息,进了城之后估计就不会这么安稳了!”
一口清茶下去黄淮觉得唇齿生香,“果然不错!”
“您慢用!”
茶水虽香,但也抵不住黄淮的思绪,周德兴在镇江已经渗透到什么程度了,这些他都不知道。
黄淮正在思考,一声高喊突然从旁边传来:“宗豫兄!”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他转身一看:“幼孜兄?你怎么在这里?”
“还真是你啊!”来人名叫金幼孜,是黄淮当初的同窗好友,两人本打算一起读书参加科举,可后来...
“宗豫兄,时隔一年没想到还能在镇江想见,真是缘分。”
“快请坐!”
金幼孜感慨一声:“你我本打算一起参加科举,可一年前你突然离开,最后去哪了?”
“实不相瞒,当初兄台我囊中羞涩,实在撑不下去,只能先行前往应天,看能做些什么生计。这样既能继续读书,又不会误了科举。”
“直到半年前银行成立招聘,我便报了名,最后勉强当了个吏员。”
金幼孜不敢相信:“宗豫在银行当吏员?”
天下人人都知道银行如今的恐怖!银行吏员,地位可比其他地方的县丞还要高!
“那你见过声名赫赫的三殿下了?”
黄淮知道这位同窗的高傲,却没想到提起三殿下也是一脸崇拜。
“自然!”
“宗豫兄真让人羡慕!”金幼孜言语间颇为吃味。
“幼孜兄才学远胜于我,三殿下手下虽有杨士奇杨荣辅助,但也是求贤若渴,若幼孜前往应天,定能获得重用!”
之前银行成立时江南商人都没放在眼里。
可很快银行便展示了他的恐怖权利,大势未成之时便摧枯拉朽的击败了蒲南峰这些人,现在更是横贯在商人前的庞然大物!
有些勋贵明里暗里想要塞人,可却连朱允熥的门都进不去!
现在想要进去,恐怕只有科举一条路...
他打定主意,还是要参加科举,之后在说。
“宗豫不在银行当吏员,怎么来镇江了?”
“三殿下任命我当户部司务,前来镇江征税!”
“你已经当官了?”金幼孜不敢相信,这也从侧面证明银行的恐怖,官吏绝对是分流的!可银行的吏员竟然能够升成官员!
足可见朱元璋对银行的重视。
“九品芝麻官而已。”黄淮反问道:“幼孜兄在此所为何事?”
“游学!”
“哦?幼孜兄可对镇江有所了解?”
看着宏伟的镇江城墙,金幼孜目光冷凝,咬牙切齿:“很有了解!非常了解!这不刚刚才让人轰出来么?”
“江夏侯周德兴实在是太猖狂了!”
“他在镇江伙同一些地痞无赖兼并土地,巧取豪夺这也就罢了。他的门子手下竟然也为虎作伥,拿着他的腰牌说出门办差,到处吃拿卡要,扰乱市场,简直可恶!”
“我和他们辩论一场,秀才见了县太爷不必下跪,这是国朝给的体面!”
“而他竟然不由分说将我扔出城门,简直可恨!”
黄淮能从中听出周德兴的霸道,“周德兴明知道皇上最恨贪污还敢这么做?”
“他已经丢了六路元帅的位置,居然还不知道收敛!”
“这是在找死!”
明眼人都能看出朱元璋对周德兴的不喜,除了周德兴和朱允炆外...
“宗豫兄,你来此征税,绝对绕不过周德兴。”
“镇江知府王文素,府丞王举,沈醉,依我看这些人都不可靠,不然何以周德兴的手下这么猖狂他们也坐视不管呢?”
“宗豫你只有这么两个手下,想要征税,难度太大了!”
有周德兴的掺和,土地情况早就变得万分复杂。
“土地问题涉及到的人太多,有些人是被兼并的,而有些人是诡递投寄的,这些奸猾之小人本就是为了逃避赋税。”
“这些人该怎么区分?”
“太难了。”
黄淮却说道:“在银行柜台做了那么长时间,再加上三殿下的言传身教,我懂得一个道理!”
“你知道矛盾么?”
“自相矛盾?”金幼孜不明白。
“矛盾,是殿下口中经常说的词,指的是对立关系!每一件事情都有很多矛盾,这些让事情变得非常复杂!”
“若想完美的解决,更是绝对不可能!”
“所以必须找到主要矛盾,极尽全力解决他,而后捎带次要矛盾。所谓的稳重,不过是次要矛盾想的多了一些而已!”
“这次我来就是为了征税,这便是主要!黄册洪武二十四年刚刚设立,如今并未败坏!我只需要按照黄册处理便好,该退田退田,该弹劾弹劾!”
“至于他是兼并还是投寄,现在不需要管!等征税完毕后,在慢慢探访,一个都不放过!”
金幼孜震惊了,他自觉一年前自己和黄淮水平相差不大。
可为何短短一年过去,黄淮便有了如此突飞猛进的地步!
是因为银行的工作经历么?
主要矛盾...
这个词听起来陌生,但却那么有道理!言简意赅,一针见血!
这便是名扬天下三殿下朱允熥的水平么?
还未见到人,金幼孜便感觉自己收获颇多。
早就听说他行事稳重,今日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稳重!
金幼孜佩服不已。
“那周德兴呢?你准备从哪入手?”
黄淮思忖片刻,“这个得看看了。”
“那幼孜兄和我一起入城?”
“好!”
“小二,茶钱给你放桌子上了。”
“客官您慢走。”
黄淮走进镇江城,放眼望去袅袅炊烟升起,道路两旁的建筑充满江南风格,上面长满青苔,即便是冬天也丝毫不减。
百姓在街中闲逛。
“这条主路也做了水泥硬化?”
金幼孜不屑说道:“也就主路做了,这里是江南,就在皇上眼皮子下,扬州苏州等早就和应天一般全部硬化完毕,看起来那叫恢弘大气!”
“镇江也是一代名城,但却只硬化了主路,王文素的怠懒可想而知。”
正向前走时,忽的传来哗啦啦的吵杂声!
“周扒皮的手下又来了。”
“快躲开!”
“被马撞到连哭都没地。”
“之前老王头家的儿子不就被撞的肋骨折了么?”
前方人仰马翻,两人策马走来随手抢走东西,在马上吃的大快朵颐,就算如此还吆三喝六,“都滚开!都滚开!”
黄淮看到快气炸了,直接出面:“站住!!”
“你谁啊?”那两人桀骜不驯,讥讽问道:“还真有不怕死的!”
“将我官服拿来。”
金幼孜不是说自己打算从哪入手么?这不就送上门来了么?
“本官乃户部司务,你们两人大闹街市,按律应当杖责!”
司务?
两人对视一眼,忽的哈哈大笑:“这哪来的小官啊,司务?几品啊?”
“看你补子上面的鹌鹑,九品芝麻官啊,差点没笑死我!”
“知不知道镇江谁做主?”
“当然是当今皇上!”黄淮冷笑说道。
两个手下一愣,“县官还不如现管呢,我告诉你,镇江乃超品侯爷江夏侯的地盘,我等奉命出差役,有要事要办!”
“误了时间,你知道你该当何罪么?”
“该当何罪?“黄淮毫不畏惧,他要征税就绕不过周德兴。
现在若是怂了,之后还征个屁啊。
金幼孜问他从哪入手,这不就送上来门来了?
“将他们二人给我拉下马来,按大明律杖责二十!”
跟随的两人是郑和教导的手下,一人名叫马欢,另一人叫费信,手脚麻利,身手敏捷,两个作威作福的手下怎么能和他们相比?
马欢上前框框两脚踹到马腿上,马儿吃痛瞬间扬起,两人顿时狼狈的滚在地上。
而费信趁此机会将马牵走,以防止这两混蛋一会狗急跳墙纵马伤人!
郑和的手下,虽说没郑和那么周到,但也处处体现个稳字!
两人彻底被激怒了:“混账!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
“哼!”黄淮冷冷一笑,“我在干什么自然知道!你们枉顾国法,我作为朝廷钦差,便不能坐视不管!”
“行刑!”
马欢看向一旁,正好有手臂粗细的棍子,和衙门行刑的差不多,打下去也算不上滥用刑罚!
而费信一手一个将手掌弯折瓦解他们的反抗力,一脚踹趴在地上!
“好!”
围观的百姓齐声道贺!
黄淮说道:“三殿下曾言,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挑大粪!”
“给我...”
“住手!”话还没说完,两人匆匆从轿子上下来。
看补子,来人一个四品,一个五品。
应该是镇江知府王文素!
“我让你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