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予栗和武秋秋回房休息,薛靖则拉着柳淮诚到前厅喝茶,予安怕柳淮絮觉得累便想问她要不要回去休息,结果柳淮絮还没吭声,柳淮诚却说有事要说。
两人也跟着坐到了桌边,听着柳淮诚说话。
“我今日来,其实是想让你们离开江之县的。”
此言一出,予安和柳淮絮先皱了下眉头,薛靖也颇为诧异,问道:“北朝的人已经退走了,难不成又要打回来?”
柳淮诚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北朝的人之前一直在遂源县蛰伏,前些日子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而这回…”
“因为朝廷的增援不能及时到达,他们已经屡次试探临阳县最北的寿源村了。”
听到朝廷的增援还没到达,予安疑惑的问道:“在救淮絮之前你不是就说过在等朝廷的增援,怎么此刻竟然还没到达?”
“还未,而且…怕是不能到了。”说起增援之事,柳淮诚脸沉的吓人,眼里也露出一丝凶光来,看了几人一眼,收回眼神,自嘲的笑了笑:“增援也未必不能到,只是我与六王皆为弃子,怕是不一定能等到增援来的那日了。”
朝堂内乱之事对予安和柳淮絮两人来说,实在是太远,但柳淮诚毫不避讳的言语倒是也让她们听懂了一些,不过却是更好奇这弃子一说。
薛靖对此事倒是比两人多了解一些,直接问道:“柳蘅如今站在太女那边…?”
柳淮诚点头称是,接着又跟予安两人解释道:“皇太女是元皇后长女,在皇上还是戎王时曾说过若分化成乾元便请奏为世女,后来皇上登基,几年后分化成乾元,便被皇上封为太女。”
“可就算是身为太女,也是还是有所忌惮的。”
“皇上登基后的次年,六王萧锦昭降生,因为专注于国事,六王是那两年内皇上唯一的子嗣,又占了登基后的第一女,贵女的称号,所以原皇后对六王很是忌惮。”
“而六王的生母…”
“说起来也算与我有些渊源,她曾是柳府的侍女,照顾过我一段时间,后来被柳蘅和清玉公主献给了皇上。”
“因为出身低微,六王的生母一直以侍女的身份待在皇上身边,都说母凭子贵,可六王的降生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益处,反倒是被元皇后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我与六王就是在那会儿相识的,我作为柳家不受宠的儿子,给同样不受宠的皇女做了一年的伴读,六王生母待我极好,再后来…六王生母被元皇后害死,六王也过上了牢笼般的生活。”
“直到分化那年,才被派来的戎城戍守,而我…能成为将军离六王如此近,都是因为清玉公主心疼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的武安候世子,柳淮义。”
“柳家为将门,势必要有传承,我作为长子被清玉公主推了出来,但如今我也不受她掣肘,作为太女一派,自然是不能留我的性命了。”
“这次六王所中之毒,便也是太女所为。”
“甚至我和六王怀疑,太女勾结北朝之人,为着六王能死在疆场,而出卖朝廷机密。”
听闻这样的皇宫辛秘和朝廷纷争,予安和柳淮絮都有些咋舌,只有薛靖还算淡定,但也因为六王生母之事神情有些低落。
柳淮诚又看了看三人一眼,沉着声说道:“所以你们必须离开临阳县,可以跟着姨母去江之县,或者去更远的地方,泾河郡。”
“因为这次,或许不只是与北朝人的战争了。”
柳淮诚其实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但又怕说出来会让人担忧,刚刚相认他便要远赴沙场。
“泾河那里是四王萧锦涣的封地,你们去了那里他会护住你们的。”
“四王曾经的处境和六王爷有相似之处,其区别在于他的生母曾受尽皇上宠爱,是在六王之前最受元皇后所忌惮之人,生育五皇女时难产而亡,四王处境便一落千丈。”
“不过后来,四王分化成了坤泽,倒是少了许多的针对,所以在泾河涂州过的也还算是顺遂,此次你们若是过去,我便书信与他,让他安排好。”
听了柳淮诚的一席话之后,最快做出反应的是薛靖。
“如今的情况,还是要尽快离开临阳。”薛靖自然是希望柳淮絮和予安能够去江之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可另一个方面,涂州四王爷所能给的庇护又是她所给不了的,她想了想还是说道:“就听淮诚的吧,去涂州,那里有四王爷,更万全一些。”
临阳县确实不是安全之地,如今柳淮絮更是怀有身孕,哪里有不走的道理,再则说,这次柳淮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便更是没了拒绝的了理由。
予安拉上柳淮絮的手,眼神对视了一瞬,便明白了柳淮絮的心中所想。
只要两人在一起,哪里都好。
“那我们便去涂州,不过在去之前我要去找四湖姐过来给淮絮看一看,更稳妥些再走。”
“好,那我便先回军营,把书信寄到涂州,你们明日出发,我到时会在安排些士兵来护送你们离去。”说罢,柳淮诚的便急匆匆的走出了门去,予安也没闲着,跟柳淮絮和薛靖说了一声便也起身离开,去找齐四湖了。
就剩下薛靖和柳淮絮时,薛靖突然笑了笑:“淮絮,你和予安日后有淮诚护着,姨母可算是放心了。”
柳淮絮听予安说起过,薛靖那日本是没打算跟柳淮诚说明实情,但因为她突然身体不适后,薛靖才突然改变了主意…
当时柳淮絮便有些猜想,如今听她说出这话也是确认了她的深意。
自相认后,薛靖待她一直不错,是她心中总觉得怕麻烦到薛靖,而越是这样想,其实越是麻烦到她。
想到自己执意要回临阳寻予安,连累着薛靖也受了伤,心里便开始过意不去。
找予安的事她自己受了怎么样的委屈都是应该的,可薛靖不是。
许是因为有了身孕,让她心思细腻敏感了些,想到这些事眼眶竟然红了,薛靖一看便有些着急坐到了她的身边:“淮絮,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柳淮絮摇了摇头,握紧了手对薛靖说道:“姨母,是我一意孤行,连累着你受了伤。”
薛靖听到这话微微一怔,而后笑道:“傻孩子,这怎么能说是你连累的呢?是姨母没有能力,护不住你自己也受了伤。”
“不是的。”
“若是我当初不执意回临阳,也就没有这些事了。”柳淮絮见薛靖把事情往自己的身上揽,便有些着急的说道,薛靖见此反问她:“难不成你能不回来找予安吗?”
柳淮絮被问的沉默了一瞬,然后摇着头说:“不能,我是一定要跟予安在一起的。”
“这不就结了,你一定要跟予安在一起,那便势必要回临阳,所以姨母自然会陪着你。”
“予安对你重要,你对姨母来说也很重要。”说完这句,薛靖又虎着脸说道:“以后不要再说这些傻话,我是你姨母,与你娘亲同胞所生,你娘亲不在了,我便会待你和淮诚如我亲子。”
经历了这些事,又与薛靖聊了这么多,柳淮絮终于是从心底里接受了薛靖这个姨母。
不再是从前那般疏离的认为,薛靖只是娘亲的姐姐,她的姨母。
而是彻底把她划到了自己至亲之人之列。
……
到了齐四湖那里,予安把柳淮诚说出的情况大致跟齐四湖讲了一下。
又说她们如今要去往涂州,想让齐四湖去看一下柳淮絮的身体,可话刚说完,齐四湖便拍了一下大腿:“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一起去?”予安微微诧异,之前周玉湖来信,几次想让齐四湖离开临阳她都不走,怎么这会儿说离开就离开了。
齐四湖看了她一眼,解释道:“之前不想走是因为不愿意去江之县,而且也觉得没那么危险便没想着去哪,如今你说去涂州,这不正好嘛。”
“虽然我无所谓,但我在意阿韵啊,自然是想着安全一些。”
“成,那你跟嫂子说一声,我先回家等你去。”
“不用,阿韵听我的,先过去看看妹媳。”
“好。”
予安应了声,便跟齐四湖一起往家里走,刚到门口的时候正巧碰到了要出门的予栗和武秋秋。
予栗带着武秋秋跟齐四湖打了声招呼,便对予安说道:“长姐,刚才嫂子已经把要离开的事与我们说了,这会儿准备问问大哥和母亲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予安点点头,想到武大执拗的不愿走,便说道:“那你好好劝劝他们。”
“好,那我们先走了。”
“路上注意。”
说完话,予安和齐四湖进了屋,结果这一进去竟然看到柳淮絮正弯着腰收拾衣服,予安激灵了一下赶紧把她拽起来,语气焦急的说道:“哎呦我的媳妇啊,这事就留着给我弄,你动什么手啊。”
柳淮絮收拾东西本没觉得什么,反倒是被予安拽的踉跄了一下,没站稳身子直接扑到了她的身上。
她扶住予安的肩膀,无奈的笑道:“我没事,倒是你吓了我一跳。”
“我不是着急嘛,怕你累着。”
“我哪有那么脆弱啊?”柳淮絮娇嗔了一句,然后转向又要继续收拾衣服去。
这时一直站在身后的齐四湖突然开口:“妹媳,予安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就是粗鲁了些嘛。”
柳淮絮刚才完全没看到齐四湖,这会儿听她类似挑笑的语气瞬间僵直了身子,想到扑予安怀里像似撒娇的语气,脸瞬间就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