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条儿这恐慌与苦闷,就像空间一事一般无处诉说。
张翠芬进屋想喊柳条儿出去给菜园子浇水,看到散落在地的黄芪苗,那是刚才一时着急之下柳条儿随手撇出去的。
“这孩子,怎么还剩下没种的呢?搞什么呀?这不白花钱了吗?一天想一出是一出的。”
张翠芬喊了几声,没人应答,她就出去别的屋子找,找的过程她的怒火慢慢蹿起来。
此时的柳条儿,颤抖的坐在空间里,看着不出水的泉眼,试图想各种办法来让它恢复生机,她想了一圈之后,绝望的发现她对这个泉眼完全不了解,根本无法可想,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等。
张翠芬并没有看到柳条儿出去,她就开始转着屋子喊了起来,甚至去厕所看看她在不在。
“柳条儿,柳条儿!死丫头死哪去了?赶紧出来干活!”
在空间里呆坐的柳条儿听到她刺耳的声音,烦躁的不想搭理,可是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不知道张翠芬会闹出什么事,柳条儿还是赶紧找个机会从空间闪身出来。
“我在这儿呢!”
张翠芬听到她的声音转了过来,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你去哪了?刚才怎么叫你都不答应?你看看这还剩下了药苗?你要干嘛呀?一天天真是不省心,别偷懒了,赶紧去给菜浇水还不理人,我看你就是懒丫头!”
她听着自己母亲的喋喋不休,内心因泉水感到无比的烦躁,如果是以往的她,可以转移话题,可以独自消化淡然而过,只是此时,眼前的张翠芬和上一世那个连环电话责骂和要钱的张翠芬重合了,那张市侩、贪婪、愚蠢的脸和这一世的张翠芬重合了,导致柳条儿一下就绷不住自己的情绪。
“好了,你别说了!能让我安静一下吗?”
柳条儿的愤然出声,是带着是小时候和上一世的委屈憋闷,这是她的骨血至亲,但是发生过的事情,即使可以控制意识去遗忘,潜意识里的伤痛却更加清晰明了,在夜深人静的空间里反复折磨她的心。
然而她这一句话,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遭到了张翠芬的凶猛反击。
在张翠芬的心里,小时候的柳条儿是自己可以发泄苦闷情绪的工具,是自己生下来的可以随意施加情绪的小娃娃,并不是独立的个体,她在柳条儿面前应该是有绝对的掌控和权威的,怎么能容忍她对自己的不耐和指责。
“我怎么了?你是反了天了吗?我是让你别想着偷懒赶紧干活,我还有错了吗?我是你亲妈,你怎么可以这么跟我说话?我说什么你听着就好了!怎么?现在翅膀硬了,开始不听我的话了?你是知道因为你,我之前受了别人多少的白眼和指责,因为你我吃了多少苦呀?你怎么能这么丧良心呀?我这个命苦呀,生了女儿真是没有用呀,我受这么多气因为谁呀?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生了你!”
上一世,柳条儿不随她的心思的时候,她就这么说,她在奶奶和二伯母那里受得气,她自己反抗不了,对待柳条儿却极尽苛责,在情绪的引导下,越说话越偏。
“妈,你受气的时候为什么不骂回去呢?你不骂给你气受的人为什么就打骂我呢?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她们呀!”
明明她上次她可以加借着赵立业的机会好好的教训一顿赵喜兰,但是她战斗力不足,要不是柳条儿喊来了张青梅,张翠芬估计嘴上的便宜都占不到,她似乎把她的厉害都用在了柳条儿的身上,对此,柳条儿真的不明白她母亲到底爱不爱她。
“好啊,你是不是早就在心里记恨我打你了?我真是白养这个闺女!我受气还不是因为你是闺女吗?呜呜呜!”
张翠芬开始哭了起来,即使重生归来,柳条儿也要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郁气,多年来她一直在和原生家庭造成的性格缺陷对抗,不让自己陷入情绪的深渊中,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捡起那些黄芪苗默默出去栽种了。
她不想再说什么惹她,也不想安慰她,要不是有爸爸,她重生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和张翠芬割裂,但是柳大志离不开张翠芬,张翠芬也离不开他。
张翠芬看到柳条儿竟然不理她,一瞬间更加气急败坏,又骂了柳条儿足足二十多分钟,从头发丝开始数落柳条儿,上一世的柳条儿听到自己母亲这么说话会陷入自我怀疑中,现在她不会了。
柳条儿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她重生过来一直在思索怎么让自己和自己爱的人更加幸福,以前她觉得有了泉水,大家身体健康,钱总会赚到的,那就是很幸福了,可是她现在不得不面对的是,自己的泉水已经短暂消失或者永远消失,而她对此无能为力,过好当下是她目前的最优解。
对她父母而言,要想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前提是拥有足够好的经济基础,最简单的方法肯定是买一堆会动迁的房子和地,静等拆迁补偿,那样他们会变得有钱,也不需要从事什么高强度的牺牲健康的工作。
问题是他们家没有钱,这个房子的钱还是卖村子里的房子得来了,重生后办成的第一件事是暂时摆脱了那一家子的吸血鬼,对,柳条儿深知,如果柳树村迟迟不动迁,他们的消停日子就是暂时的。
那么就要想办法赚钱,她初步的打算就是趁着现在经济形势大好,建筑业将要蓬勃起飞的时期,让自己的父亲不要在化工厂从事那项危险的工作,但是如何说服父亲,是一个难题,即使他是真的爱自己,也一定不会相信自己那些重生言论,那也是自己最大的秘密,不想与任何人吐露。
在张翠芬的骂骂咧咧中,柳条儿充耳不闻,并打起了腹稿,今晚父亲下班后要如何说服他,她在家的时间并不会很长,而这个房子,也不会是他们长久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