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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时的阳光正好,暖融融地落在秦不闻的肩膀上。
她没说话,最高处的那位少年帝王,十二旒冕冠加身,秦不闻这才恍然想起,她看中的帝王,如今也不过二十岁而已。
朝阳的金辉斜射入那偌大的金銮殿中,落在那位帝王熠熠生辉的冕旒之上,帝王明黄色的长袍上,似有游龙翻飞,栩栩若生。
宋谨言的黑眸落在她身上,久久未动。
顺着帝王的视线,那大殿上的无数大臣也缓缓转身看向她,各自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季君皎为文臣之首。
男人一袭大红官袍,官袍的补子上,那只黑白的仙鹤振翅欲飞。
似乎就连阳光也格外偏袒他,那半边的光影斑驳,垂落在他的肩头就连一束发丝也俊美得恰到好处。
看到秦不闻出现,季君皎并不意外。
他长身玉立,手持笏板,站在万万朝臣之中,眸光清冷又润泽。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秦不闻身上。
秦不闻站在金銮殿外,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又成为了那个众矢之的。
她轻笑一声,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只是看着明堂上的帝王。
万籁俱寂,群臣无声。
许久。
久到秦不闻都有些恍惚的时候,那群臣之中,季君皎为首,身子斜半边倾向秦不闻。
年轻的首辅手中持着象牙的笏板,风姿卓然。
他朝着秦不闻,微微躬身,礼仪周全,语气分明:“微臣参见长安王殿下。”
清晰朗润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着,男人丰神俊朗,意气风发,谦逊又不卑地行礼,无人能挑得出一分错处。
听到季君皎的拜见,群臣这才像是回过神来,纷纷朝向秦不闻,躬身行礼:“微臣参见长安王殿下。”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如多年前,“少年”一袭蟒袍,高坐金銮殿正中央,太师椅上的秦不闻,张扬桀骜,倨傲不驯。
座下群臣,或忌惮或恐惧,或猜疑或惶恐。
朝中人众生百态,却纷纷向她跪拜行礼。
——那是长安王的风骨,无人敢僭越半分。
秦不闻微微一怔。
顺着那群臣往里看去,季君皎姿态雅正,身姿清越。
毫无顾忌的,虔诚又谦逊的,向她行礼。
“长安王。”
最高处的宋谨言终于开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不闻的错觉,她总觉得,宋谨言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颤音。
“是。”
秦不闻甚至都没来得及思索,几乎是下意识地应道。
她看到,宋谨言终于笑了,眉眼舒展,那俊美的容颜多了几分安心。
“好久不见。”
他什么都没说。
他没说设计捉拿双王的艰辛,没说射杀宋承轩的痛苦,甚至没说平定内乱后的余悸。
那些秦不闻以为的事情,宋谨言一句未说。
他只是看着她,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在那一刻,秦不闻也终于明白,她的陛下,早就不是那个需要在她羽翼之下,寻求庇护的少年了。
她的陛下如今成熟稳重,亦可以独当一面了。
大殿之下,以季君皎为首的文臣武将,皆是朝着秦不闻躬身行礼。
宴唐与傅司宁在季君皎身后的位置,亦是如此。
秦不闻见状,许久,终于也勾唇轻笑。
她定定地回视那位帝王,眉眼温柔又坦荡。
“陛下,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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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之后,秦不闻去了御书房等宋谨言。
去御书房之前,秦不闻询问季君皎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她想跟宋谨言聊几句。
季君皎微微摇头:“不必了,我去马车上等你。”
秦不闻眨眨眼:“首辅大人,您今日怎么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秦不闻感觉自己肯定没有看错,季君皎今日一整天,眉眼染着笑,跟她说话的时候,也是眉眼弯弯。
季君皎闻言,笑意更深:“嗯,只是觉得你愿意来见陛下,我很高兴。”
秦不闻调侃地笑道:“我来见宋谨言,你高兴什么?”
问到这个问题,季君皎眸光微微晃动。
他上前一步,挡住了秦不闻头顶过于刺眼的阳光。
两人站在金銮殿外,来来往往下朝的臣子有意无意地朝着两人看来。
季君皎倒是坦荡,不躲不避,甚至还与因为好奇上前搭话的臣子聊上几句。
听到秦不闻的问题,季君皎略微正了正神色:“阿槿,我虽不太通世事人情,但我知道,陛下应当算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很担心秦不闻会没有依仗。
没了亲人,若是日后阿槿受了他的委屈,她连倾诉的人都没有。
虽然季君皎可以保证,他绝不会让秦不闻受委屈,但他总是想着,阿槿有些依仗,应当会安心许多。
——宋谨言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季君皎正色:“尚有亲人在世,应当算是人间一幸事了,阿槿,我很高兴你还有亲人可以依靠。”
秦不闻闻言,先是愣神片刻,随即笑着看向季君皎:“对啊季君皎,若是日后我们成了亲,你负了我,我便让宋谨言革了你的职,将你抓起来斩首!”
季君皎听了,不觉笑着摇头。
秦不闻见状,挑眉:“不肯?”
季君皎回道:“是不会。”
“秦不闻,我绝不会做对你不起的事情,若是当真做了,无需陛下旨意,我亦可在你面前,自裁谢罪。”
季君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坦荡正色,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秦不闻不觉轻咳一声:“那、那若是我欺负了你,岂不是也要自戕?”
季君皎的眉眼温和下来。
“若是,阿槿犯了错误,自然也是要惩罚的。”
只不过,季君皎说“惩罚”二字时,语气极轻,让秦不闻不觉想歪了。
跟季君皎暂时告别,秦不闻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去御书房的一路上,凡是守卫下人,只要见了秦不闻的,皆是行大礼参拜,秦不闻许久没被人行过这般大的礼节,一时之间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好不容易到了御书房,秦不闻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下一秒,就听到御书房的主位上,一道冷沉的声音传来:“你还敢来见我?”
——甫一听这话,好像那偷腥被抓的丈夫,来向妻子请罪一般。
秦不闻轻笑一声,丝毫不在意主位上那位帝王的“震怒”,她走到宋谨言跟前,甚至自己搬了把太师椅,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
轻叩桌案,秦不闻挑眉示意。
宋谨言一副怒意未消的模样,却还是从善如流地给她斟了杯茶,推到了她的手边。
动作流畅自然,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