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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距离郑庭赫还有一段距离。
郑庭赫却已经能感受到其带来的森然杀意和凛然冷气。
风很大，远光灯也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这个角度，这个速度，已经是避无可避，努力忍着刺痛睁开眼，郑庭赫看见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庞。
那张陌生的脸庞上，一对黑白分明的瞳孔，寂灭了一切情绪，漠然到了极点。
最后关头，从瞬间的走神中脱离出来的郑庭赫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含义不明的弧度。
好一个血光之灾啊。
“郑庭赫！”
宁雨失声尖叫，俏脸蓦然苍白。
她的视线里，郑庭赫的身形呈抛物线飞了出去，毫无声息的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动也不再动。
痛，撕心裂肺的痛，痛得宁雨浑身抽搐、颤抖，那双明媚的美眸滚下澎湃的泪水。
一些尘封的、撕裂的记忆片段，瞬间浮现在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压得她喘不上气。
轿车飞快驶离现场，只留下地上的一滩血泊和里面躺着的男人。
宁雨不顾一切的跑到血泊旁，趴在地上，美眸呆滞无神的死死盯着血泊中的男人，那张精致的俏脸近乎扭曲，哭得撕心裂肺。
……
一场车祸，被撞的人是郑九城的儿子。。
很简单的、在靠近江边的一个十字路口，被一辆已经逃逸的大众汽车撞倒在血泊中。
这个消息一出来，整个益城跟郑九城不太对盘或有宿怨的大佬们纷纷缩了卵。
郑九城在西南纵横捭阖、虎踞龙盘近二十年，势力盘根错节，威名赫赫之下，结下的仇家并不少。
只是那些大佬，被郑九城这头正值春秋鼎盛的猛虎压得不敢大声喘气而已。
如今郑九城的儿子突然出事，不由得这些人不怕。
如果这个九城集团的太子爷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谁知道传闻中已经放下屠刀、偶尔还会吃斋念佛的郑九城会发什么疯？
其中，盛世集团的吴学刚第一时间前往了那家在九城集团名下的私立医院探望。
他一到医院门口就挥退了跟来的下属，一个人上了楼。
这大概就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今天的医院热闹非凡，那一个个西装革履、塞着耳麦的墨镜保镖，让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心惊肉跳。
九楼的走廊两侧同样站满了保镖，走廊的尽头是郑庭赫一个钟头前被送进去的手术室，此时依旧处于紧闭状态。
偶尔有护士进出，都会被一大帮子人围着追问。
护士不敢像平时那样让家属们在一旁好好呆着，别影响手术。
手术室里，主刀的是医院医术最好的副院长，手术室外，是医院院长站在两个中年男人身后陪同，还不停的擦着脑门上的汗水。
夜已经深了，最靠近手术室的是那两个中年男人。
一个是九城集团掌舵人郑九城，一个是益城叶书记，叶怀之。
他们两人的身后，站着的是这家私立医院的院长和春秋会所的大管家黄飞。
“老叶你先回去。”
郑九城和叶怀之一根接一根的香烟抽着，地上已经堆满了烟头，依旧没有护士敢上前制止。
前者护士们或许会觉得面生，但后者，但凡只要稍微关心过当地领导的人，都会认识。
一个钟头，两个中年男人已经抽了一包烟。
秘书接了个电话，然后对叶怀之低声说了几句。
“阿九，我们已经通知警方全力抓捕肇事司机，你放心，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嗯，老叶你先带嫂子还有瑶瑶先回家休息，医院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郑九城略微点头。
叶怀之转头看向妻子和女儿。
艾晴正红着眼安慰着失魂落魄的江雅宁和江雅妮，叶瑶彷徨无助的坐在手术室门外等待，没有跟任何人说话，只是用力的咬着嘴唇。
“老叶，你肩上担着的是全城人民，在这里干耗着也不是事儿，肖秘书刚才也说了，等会儿你还有个很重要的电话。”
郑九城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叶怀之点头，带着秘书离去，留下了妻子和女儿。
临走时，他看了眼坐在女儿旁边、双眼无神的小姑娘。
郑九城也顺着叶怀之的视线看了眼。
出事之后，就是这个小姑娘极其冷静的打电话叫救护车、报警，然后又给叶瑶打了电话。
对方给叶瑶打电话的本意，就是要联系他这个家长。
没有多的心思去关心这个小姑娘和儿子是什么关系，郑九城眯着眼，看向黄飞。
同样刚接了电话的黄飞在大老板耳边轻声说道：“套牌车。”
郑九城阴沉着脸，气势骇人。
恐慌无助的又等了一个钟头，叶瑶神情恍惚的盯着宁雨：“为什么又是你，又是这样……”
宁雨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手背撑着额头痛苦的等待着手术室里的消息。
迟迟没有得到手术成功、病人没有生命危险的消息，一种名为焦虑的气氛在整个走廊蔓延。
没人知道郑庭赫还会不会醒，或者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车祸最容易受伤的位置就是大脑。
脑袋如果摔出问题，多半情况下都是神仙难救，还有一些幸运儿成了植物人。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一分一秒，对手术室外的人来说都是如此的煎熬。
这种煎熬，让江雅宁这个亲妈哭都哭不出来。
后悔，难言的后悔，深入骨髓的悔恨。
如果没把儿子打跑，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晚的事儿？
凌晨两点，手术室上方的指示灯骤然熄灭，所有人的心在这一瞬间都提到了嗓子眼。
几名穿着手术衣的医生面带疲惫的走了出来。
为首那个医院副院长摘下了口罩，给苦苦在门口等待了几个小时的人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手术很成功，郑庭赫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郑九城一直冷峻坚硬的脸庞柔和了起来，医院院长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成功就好，成功就好。
医院院长很庆幸，天知道站在郑九城后面的这几个小时，他心理承受了何等的压力。
这个中年男人身上偶尔溢出来的寒气和杀意，都让他觉得难以喘气。
如果手术失败，他不知道这个曾经一步一个血脚印的男人，到底会不会疯魔。
医院九楼的走廊。
所有人都目送郑庭赫被送入特护病房。
不过医生的嘱咐让郑九城刚刚缓和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虽然脱离了危险期，但情况仍不明朗，什么时候醒过来、会不会醒过来都还是个未知数。
强撑了一晚上没有晕过去的江雅妮语气彷徨无力：“未知数是什么意思？你是医生都不知道？”
“我们医生能做的，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主治医生，也就是副院长神情苦涩的摇了摇头。
江雅妮身子一软，差点没有倒过去，好在艾晴及时扶住了她。
医生的话，给在场所有人的心里，染上了一层阴霾。
走廊上的人群纷纷沉默，宁雨和叶瑶神情恍惚，完全说不出话来。
江雅宁茫然无措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郑九城应该是所有人里最冷静的那一个。
感谢了医生两句，他对黄飞招了招手。
“掘地三尺，把人给我找出来。”
黄飞眼神阴狠的点着头。
警方虽然也在全力抓捕，不过……人终究是要控制在自己手上，才更加安心。
否则，谁知道有什么魑魅魍魉藏在暗处？
“病房门口二十四小时不能离人。”
“我明白。”
黄飞转身朝着走廊尽头走去，那充满肃杀之气的身影，让走廊两侧的保镖们陷入了短暂的恍惚。
差点都忘了，这个在春秋会所迎来送往、对谁都是一团和气的黄总，曾经和白启一样，是大老板的两颗獠牙之一。
“郑九城，如果是故意的……我要他死！”
江雅宁抓着前夫的衣领，语气哽咽，桃花眸子里布满可怖的凄厉之色。
“嗯。”
“我要看看，到底是谁觉得我，提不动刀了。”
看着生性善良的江雅宁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怨毒一面，郑九城眼神冷厉，眉峰轻抬。
对这样状态的郑九城再熟悉不过的，不是眼前曾经和他相濡以沫的江雅宁，而是替他出生入死的白启、黄飞，和他一起飞黄腾达的洛闻声。
他们当初走的那条路，布满了淋漓的鲜血。
郑九城看向儿子躺着的那间病房，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让他大动肝火好几次的兔崽子。
如果说儿子性子向来跳脱的话，而他这个当爹的，年轻时候性子就是野。
为此，没少被已经安然合眼好多年的老爷子揍。
这就和他经常揍郑庭赫一样。
不过揍归揍，他和老爷子一样，都信奉着这样一条准则。
自己的儿子自家人可以打，别人动手，那就是不死不休。
……
庆城。
早上十点的时候，办公室里的洛闻声接到了一个电话。
听到电话里的内容，洛闻声神情微变：“让他上来。”
很快，办公室门被人推开，一个风尘仆仆、一脸疲态的大光头走了进来。
让秘书上了两杯茶，洛闻声笑道：“阿乞，这么早上我这干嘛？阿九那个老不死的又有什么让我帮忙的？”
一大早就在往庆城赶的白启点燃一支烟提神：“洛先生……”
“见外了不是？”洛闻声抿了一口热茶，“还是和以前一样，喊洛二哥就行。”
“洛二哥，出事了。”
白启没心思和洛闻声这个老大哥寒暄，十分简单的将昨夜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洛闻声骤然变色，瞬间起身：“情况不严重吧？”
“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还没醒过来。”
白启脸色很难看，眼眸深处流露着杀气。
“肇事的司机叫孟长风，在益城专门收钱给人解决脏事，我们查到他是庆城人，洛二哥，你在这边路子更多，这事儿就拜托你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人在庆城，我一定帮你们挖出来。”
洛闻声摆手，脸色沉了下去。
虽然他和郑九城已经分家十多年，已经彻底转型完全漂了白，但双方的关系，依旧是斩断骨头连着筋。
就和锦省与庆城之间的关系一样。
更何况，那小子还是他女儿的男朋友。
白启道了声谢。
如果这次真让人跑了，他哪还有脸回益城？
洛闻声皱着眉在办公室里踱步。
“庆城人本地人……以前辉耀的那些人？”
说完，洛闻声又摇了摇头：“不对，如果是他们，目标应该是阿九，而不会是小庭。”
“人抓到了，是谁自然就清楚。”困得不行的白启又点燃了一支烟，强行打起精神，“洛大哥你放心，你只用帮我找到人在哪，脏事我们来干。”
“这是孟长风的照片……”
洛闻声接过照片，立马用办公室的座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小孙，来我办公室一趟……”
挂断电话，洛闻声对白启说道：“我先给你们安排地方休息会儿。”
白启没有推辞，熬夜查了十几个小时，就算是铁人也扛不住。
中午的时候，洛闻声回到家，看见大女儿正在厨房做饭，小女儿在一旁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更像捣乱，因为洛星凝这小丫头对厨房的事一窍不通，只是想黏在姐姐身边。
不过大女儿会做菜这一点，洛闻声也很意外，如果不是前几天尝过女儿做的菜，他是真不敢相信从小被他捧在手里怕摔了的洛月影，居然真能下厨，味道还不错。
“闺女，跟我来书房。”
思前想后，洛闻声觉得郑庭赫出车祸这件事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能瞒着自家闺女。
于是，等洛月影做完了手里这道宫保鸡丁，洛闻声就开了口。
听见父亲叫自己，洛月影解下黑色围裙，洗了洗手，走出了厨房。
“怎么了？”
“先来书房。”
“爸爸！”洛星凝不满的喊道，“你和姐姐现在都有悄悄话了？”
在小丫头看来，姐姐只能和她说悄悄话，其他人，就算是爸爸也不行。
“凝凝乖，爸爸和姐姐有事要说。”
洛闻声哄道。
父亲和姐姐上楼去了书房，洛星凝撅着小嘴，气咻咻地抱着胳膊坐到了沙发上。
她准备生闷气，到时候洛闻声他们问她她也不讲，让他们去猜！
几分钟过后，楼梯处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洛月影那张绝美的俏脸苍白到了极点，走路都有些不稳，下楼的时候还差点摔一跤，幸好把住了扶手。
“要去益城也等吃了饭，我让人送你过去。”
洛闻声的声音也紧跟着传进了洛星凝的耳朵里。
出什么事了？
洛星凝水灵灵的眸子里满是迷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