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烟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发难的,肯定有一个激化的过程。
而且,如果是因为孩子的事情,陆云烟更可能针对的是陆建宁,而不是突然给施芥下毒。
陆云烟那个脾气,都能做出住在宅中十年不和老太太交往的事情,她根本不会这么迂回地报复人。
陆建宁被施芥这么一说,刚才受到的冲击也慢慢冷静下来,“我叫人仔细查查这几日宅中,三姨母那边都发生了什么事。”
陆建宁想细察,自然是容易的,这毕竟是她的地盘,平时不过问就算了,过问起来,一只苍蝇飞过都得查清楚。
得知,这两日,居然有人给陆云烟连续送了两封信。
陆云烟是什么情况,十年没有踏出过家门,就算是从前的她,也几乎很少交际,谁会给她送信?而且还是一连送了两封。
重要的是,门房说,陆云烟收到第一封信的时候,极为激动。还冲到了大街上,想要找到送信的人。
一听到这个,陆建宁脸色就沉了下来。
是什么能让陆云烟如此激动?
陆云烟这十年活得冷心冷肺,什么都捂不热她那颗心,突然如此激动是为何?
那信明显的有大问题!
门房忽然想起:“对了,那第二封信中,除了信纸之外,似乎还有夹杂什么物件。”
可惜门房也不敢私自拆看,只是用手捏了捏,应当是个小东西。
陆建宁袖中的手迟迟松不开,她盯着门房:“如果再有人送信来,一定要不论代价将那人立即抓住!”
陆建宁心头起火,竟然有人对她的家人下手!
无论是谁在挑唆陆云烟,引得陆家女人内讧,背后那个人都其心可诛!
“这事你不要告诉老太太。”陆建宁对施芥道,“交给我来处理。”
若让老太太知道自己的三女儿好不容易从十年前的阴影里走出来了,现在又因为两封信竟然做出对自己侄女的夫婿下毒的事情,老太太一定受不住打击。
所以这事陆建宁一定要私下处理。
施芥怎会不知道陆建宁的心思,他深深看着陆建宁道:“放心吧。除了大小姐,就连柱子都不知道。”
施芥从来都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他知道陆建宁最在意什么,一定会尽力替她一起守护好陆宅和宅中的亲人。
“但是三夫人应该很快就知道……我并没有死的事。”
陆云烟下的毒一般人是绝不可能还活着的,第二日陆云烟一早就等在房间中,她知道施芥一死,陆建宁就会马上知道施芥来过她这里。
她就是在等陆建宁找上门来。她不打算否认,也不打算逃避,她准备等陆建宁上门来,就直接痛快地认了。
可是陆云烟左等右等,竟然等了一天都没有任何动静。
甚至陆宅中也如往常宁静。
陆云烟坐不住了,她立刻叫来丫鬟:“你去前院……打听一下施姑爷……”
丫鬟愣住,不知道三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夫人又要请姑爷来看病吗?”
陆云烟咬住了牙,死死盯着丫鬟:“你就去看看,施姑爷他,他现在在哪里,做些什么。”
丫鬟满肚子雾水地离开了,到了陆建宁院子打听了一圈,就回来了。
“夫人,施姑爷一早就跟大小姐一块出去了。”
陆云烟险些站不住,一只手紧紧扶着桌角。“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施芥没死?
丫鬟简直都有点被吓到了,这两日陆云烟是一日比一日癫,“施姑爷一早就和大小姐去铺子里啊……”
这是陆建宁院子里的人说的。
陆云烟忽然抄起桌上的茶壶朝着丫鬟狠狠地砸了过去:“出去!滚出去!”
丫鬟尖叫一声躲了出去。
陆云烟发完癫,整个人却还是不可置信的模样,这怎么可能呢,她下的毒绝对能让人致死,施芥本身又是个病秧子,要他的命还不是轻而易举?
陆云烟捂着胸口,浑身颤抖个不停。
此时跟着陆建宁出门的施芥,“大小姐这般把我带出来,不影响工作吗?”
陆建宁看他一眼:“到了铺子你就待在偏厅休息就行,不需要你做什么。”
她现在可不敢让施芥单独待在家,万一再有什么人下毒,那可不好收场。
“能让三姨母情绪大变的,只有她的夫君。”陆云烟是陆家少有的情种,她是真的为了爱情奋不顾身,都说陆家女人离经叛道,娶夫入赘,男人对她们只是点缀。
就像陆建宁,一个死了再娶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陆云烟在夫君死了之后就一蹶不振,从此这世间万千男子都入不了她的眼了。
陆云烟的夫君是被她亲手“抢”回来的。这个抢是字面意思的真抢,陆云烟作为老太太第三个女儿,不需要承担家业重担,每天就是花钱享乐,那次她一个人骑马去城外打猎,却意外遇到一伙山贼,想绑架陆云烟做压寨夫人。
这时有个路过的猎户,仗义搭救陆云烟,用弓箭驱赶山贼,陆云烟倒是顺利骑马逃走了,这猎户却被抓住,山贼要杀他泄愤。
陆云烟临走时对猎户说一定会来救他,但这句话猎户显然没有当回事。
就在他洗干净脖子等着被宰的时候,陆云烟,如同天降的女将军,带着陆家几十号人轰轰烈烈冲上了山。
从山贼手里抢下了自己的夫君。
最后连那伙山贼都被陆云烟给荡平了。此等飒爽,也是让当时的三姑爷心驰摇曳,一见倾心。
着实是能编入戏本子的一段佳话,这段婚姻没有任何利益交割,只是真心相许。
施芥望着陆建宁,忍不住又殷殷道:“大小姐不相信我也是真心?”
他也是出于真心嫁给陆建宁的啊,真心一点也不比陆云烟那位夫君少。
旁边小欢小喜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能看到,小姐的耳根其实已经有点红了。
姑爷这不分场合的蜜语甜言,还是有作用的。至少自家小姐这棵铁树,已经有开花的迹象了。
“铺子到了。”外面马车夫勒停了马,陆建宁掀开帘子准备下去。
临下去之前她忽然回头狠狠瞪了施芥一眼:“到了铺子里,你可休要再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