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看到陆建宁来,还以为她是来催香的,不由歉意地说道:“还没能做出来……”
陆建宁却拿出了那布料,“我需要请夫人帮我辨认一样东西。”
在何夫人讶然的目光中陆建宁打开了包裹,露出那匹丝绸。
何夫人一看到那布上的虫子就被暴击了,“这,这是什么东西?”
陆建宁郑重道:“有人从陆家铺子里买了丝绸,却发现丝绸放了两日开始生虫,我闻见这布料上有奇异的香味。”
何夫人呆了呆,顿时调整好仪容,重新看向了那匹布。“大小姐请给我。”
陆建宁小心地递过去,何夫人稍一凑近,果然就闻到了那丝丝的异味。
让人有些反胃的臭香。
何夫人立即把布料拿远了,陆建宁见状立刻接了回来。
“这香……”何夫人一脸难以忍受,她这种嗅觉超常的人,肯定受到的冲击也是加倍,“我不认识这种香,但我,似乎能辨认出这香味里有什么成分。”
陆建宁一惊:“有什么?”
知道何夫人不耐受,陆建宁先把布料交给了小喜,让她先拿回马车里。
等何夫人缓了缓,才正色说道:“有香油,劣等的香油,许多贫苦人家会用来点灯的那种油。”
陆建宁脸色微变,香油?
“除此之外,应该还放了五色梅之类的东西,大小姐,这些东西都是吸引鼠虫的。”
制香的材料是很讲究的,不是什么带有香味的东西都能放,有些气味万一招惹来蛇虫,那后果简直严重。
“招鼠虫?”陆建宁几乎立刻明白了,“你是说,有人特意用这些东西,调出了香味放到这些丝绸上?”
何夫人脸色难看,想起那些白色的虫子:“恐怕是这样的,丝绸本身就是蚕丝,若储存不当就容易招虫,再加上这种气味,立刻就能让方圆四周的虫豸嗅到。那些白色虫子……正是由此而来。”
这人用香来掩盖,只需要把调配好的香随便滴一滴在丝绸上,等两天就会长出虫子。
而寻常人闻到香味,也不会多起疑,表面上看丝绸也没有被破坏,自然不容易发现。
“大小姐,何人如此歹毒啊?”
陆建宁看着何夫人:“夫人可能做出与之相克的……驱虫的香?”
何夫人愣了愣,“这……我可能需要些时日研究才行。”
万物相生相克,做出驱虫的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不过必然需要一段过程。
陆建宁知道等不得了,两日后她就要给出交代,而且她如果直接把何夫人这番说辞拿过去用,必然也得不到好结果。
她必须另想法子。
“夫人……你介不介意,今日到我那里买一匹缎子?”
几个时辰后,何夫人大摇大摆地将买来的丝绸摆放到偏厅里,并故作严肃地吩咐丫鬟:“好生看管,这匹缎子花费了本夫人几百两银子,若有个闪失,饶不了你们!”
丫鬟自然是连连称是,之后,何夫人就离开偏厅,放心地回房了。
偏厅里面,有两个小丫鬟轮流守着,何夫人说第二天一早,她就要把这匹缎子送去做衣裳。
这两个丫鬟也都来何家伺候两年了,何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但也没有苛待过下人。
两个丫鬟守到半夜晚上,一个忽然捂着肚子:“我得去趟茅房。”
说着就捂着肚子跑出去了。
另一个丫鬟看她走了,眼睛不由得看向了桌上的丝绸。那料子实在好看,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一辈子也穿不到这么好的料子。
但这个丫鬟也只是看看,并没有多余的心思。
过了好半晌,那个去茅房的丫鬟也没有回来,这丫鬟便有些急了。因为她也有些内急了。
可是想起夫人的交代,绝对不能让丝绸离开人的视线,于是这丫鬟也只能忍着。
这时,那个去茅房的丫鬟面色古怪地回来了。看样子还有些眼色游移。
另一个丫鬟见她终于回来了,顾不得多问,“你看着,我也去一趟!”
这个丫鬟看到同伴走远了,目光慢慢看向那匹丝绸。
她似乎有些紧张,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
她目光迅速看了一圈。似乎在确定真的已经没有第二个人了。
这时,她慢慢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
刚才去茅房的时候,有个人往她手里塞了这个,还有一块金子。
她犹犹豫豫,那个人说,这东西没有毒,只是一点香薰,而且只需要倒一滴在丝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丫鬟显然做了很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迈开脚步,朝着丝绸走去。
她打开手里的瓶子,还特地闻了闻,果然是一点香味。
她又大着胆子倒了一点在手上,发现手心除了一点冰凉,也没什么别的感觉。
难道真的就只是香薰?
这丫鬟顿时打消了大半的疑虑,既然不是会害人的东西,那她滴一滴在丝绸上,又有什么要紧?
丫鬟迅速周围又看了一眼,终于把那东西滴到了丝绸上。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何夫人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竟敢背着主子干这样的事!”
那丫鬟吓得立刻转身,“夫人,奴婢,奴婢只是……”手里的瓶子也掉在地上。
何夫人眼疾手快冲上去,从地上捡起那瓶子,里面果然还剩着一点。
太好了,这个就是证据。
丫鬟扑通跪在地上:“夫人饶命,这真的只是香薰而已,奴婢试过了!”
看着磕头求饶的丫鬟,何夫人问道:“谁给你的这东西?从实招来!”
丫鬟拼命摇头:“奴婢不知道,他从背后挟持住奴婢,给了奴婢金子,让奴婢把这香薰滴在夫人的丝绸上!”
等这丫鬟回头的时候,人已经跑了。
所以这丫鬟从茅房回来的时候,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何夫人立刻把这瓶“香”交给了陆建宁,“有了这东西,大小姐就可以去向那些买丝绸的人解释了。”
陆建宁看着手里这瓶香,却若有所思。
只怕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