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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英子拉着顾文淑的手,见她坐着怔愣,以为还在暗自神伤。
安慰道:“文淑姐,伤心在所难免,但你还怀着身子,要顾忌着自己的身体。”
顾文淑重重吐出一口气,“妹子,和离这件事我想了许久,这心里到是一点都不难过。”
她脸色虽然有些苍白,看向孙英子的眼睛却神采奕奕,“就像你说的,女人离开男人,照样能活的很好。”
孙英子见顾文淑能想的开,担忧烟消云散,替她感到高兴。
“对,咱们不止要好好活,还要活出滋味!”
——
王大娘拿着碗的手一抖,里面的甜水撒出来不少。
不过,她这时顾不上心疼,将甜水放到赵依依面前,再次重复问道:“你娘真的和离了?”
赵依依点点头,捧起碗喝了一口,甜滋滋的,放的不是掺了杂质的红糖,是蜂蜜。
王大娘一瞧赵依依淡定的模样,心里感叹这还是孩子,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咋能和离呢,你爹以后还能再娶,你和娘母女两人,家里没有男人,以后可怎么活呀。”
“王奶奶,我家还有林砚呢。再说了,我自己就能养活我娘。”
王大娘愁容满面,看到依依这丫头不在乎的态度,更是愁上加愁。
“娘,依依心里有谱。”秀儿抱着儿子,来回走动,手里还要不停颠动,这小子才愿意睡觉。
偏偏她坐月子时,吃了依依给的人参,奶水太好。
把儿子喂养又白又胖。
她颠了这一会,胳膊累的不行。
王大娘轻轻叹息一声,结果儿媳手中的孙子,轻轻诱哄。
秀儿锤了锤背,“依依,既然文淑姐和离了,你们家的户籍没有户主,可是要消户的。”
按理说,秀儿应该叫顾文淑嫂子,如今她与赵二河和离,与赵家便是断了关系。
便直接改了称呼。
“我来找虎子叔便是为了此事,我想立女户。”
王虎正巧回到家,还有半月,就要收稻谷,他必须要把事情安排好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灌了两碗水,听完赵依依说的和离一事,面色依旧平常。
听完赵依依的想法,王虎说道:“立女户不难,可是女户名下不能有土地。”
赵依依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条规定。
这个破世道,简直就是强硬地逼女子依附男人。
赵依依皱眉,“不如我和林砚成婚,户主写他的名字。”
王大娘和秀儿纷纷噗嗤一笑,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女儿家如此恨嫁的。
秀儿伸出手指,点了点赵依依的额头,“哪有把自己的婚事挂到嘴上的。”
被打趣,赵依依丝毫没有羞怯,嘴里嘟囔道:“林砚本来就是要和我成亲的,早晚都一样啊。”
秀儿一顿,触及赵依依一片澄澈的目光,她才发现。
这丫头不是不知羞,原来是没开窍。
王虎点了点头,“这也是个法子。不过这毕竟是大事,你问问你娘是啥意见,我这边也替你找找有没有其他法子。”
赵依依一想也是,官服每年都会来查一次户籍。
今年已经查完了,反正也不着急。
赵依依离开后,王大娘放下熟睡的孙子,走出来,嘴里还在说道:“文淑那么一个没有脾性的人,怎么会那么冲动。”
王虎一脸不赞同,“就赵家如此磋磨人,和离不见得是件坏事。”
王大娘想到顾文淑曾经遭的罪,千言万语只说了一句,“但愿吧。”
她又想起来什么,转身对儿子说道:“依依是个好孩子,文淑也是好的。你能照顾便多照顾点。”
自从儿子王虎当了村长,王大娘才知道这个芝麻大的位置,权利可不小。
比如一些针对村里面的优惠扶持政策,徭役,兵役等,村长手里有很大的可调度空间。
他娘的嘱托,王虎直接应下。
就算王大娘不说这话,王虎也在心里想着。
他媳妇的命,还有自己的命都是依依救出来的。
他在自己能力之内,能帮上一点忙,心里也舒服些。
赵依依本以为自己的提议顾文淑百分百同意。
毕竟她对林砚都比对她这个亲女儿还要好。
“不行!”顾文淑语气十分坚定,“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赵依依不明所以,以为顾文淑觉得她耐年龄小,不适合成亲。
“娘,只是在户籍上改一下而已,我们在生活里,还是和现在一样。”
赵依依又不傻,她就算及笄了,也不会那么早成亲。
身体还没发育成熟,承受了超出这个年龄范围的,岂不是找死。
顾文淑态度依旧不为所动,“依依,娘宁愿立女户,也不同意你说的这个法子。”
“娘,我就林砚时,就说了她是我的童养夫,我长大了,嫁的也是他呀。”
顾文淑看着面上一片坦荡的女儿,谈及自己的人生大事,没有一丝羞赧。
恐怕在她心里,林砚和亲人无异。
她看着这段时间突然窜起个子,个头已经到她鼻尖处的女儿。
在不知不觉中,那个还在扶着她的手,学走路的女娃渐渐长大了。
“依依,还有两年,你就要及笄了,是个大姑娘了。”顾文淑捋着女儿的长发,视线慈爱的一寸寸从她身上略过。
赵依依下意识看了看胸口,虽然依旧平坦,但这半个月已经有了小小的变化。
真是可惜可贺,她终于开始发育了。
赵依依激动地差点哭了,她实在不想脱掉衣服,正面和反面没有任何区别。
顾文淑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笑了笑,站起身,把主屋的门关上,从箱子里拿出早就做好的几个肚兜。
赵依依一眼便看出来,这几个肚兜质地丝滑,不是普通的葛布,而是丝绸。
“之前常大人送来的布匹太多,娘便让你爹,”顾文淑停住了片刻,继续道:
“拿了几批换了这些绸子。”
她早就听说富贵人家的小姐都是穿丝绸衣,就连里面的小衣都是用绸子做的。
顾文淑不是攀比之人,但她是过来人,花骨朵一样的女子真是好饱待放的时候,哪哪都娇嫩。
寻常穿的衣服外穿还行,若是里穿,挂地生疼。
顾文淑吃了这些苦头,她万万不舍得闺女在经历这些。
三匹布是只换来不足两尺布,虽然贵,可顾文淑心里高兴。
赵依依拿着肚兜,在胸前比划。
顾文淑不会刺绣,但寻常的缝朵小花,小草之类的还是难不到她。
光滑的粉色绸面上,绣了几朵迎春花,旁边还有两颗迎风小草。
“娘,真好看。”
看到女儿喜欢,顾文淑嘴角溢出笑意,不过下一刻,赵依依再次说道:“娘,你为何不让我和林砚成亲呀?”
顾文淑一叹,看来今个是躲不过去了。
“依依,你可知道,凡是在户籍上登记,你和林砚成婚,是再也抹不去的。”
无论她走到哪,若是有心人查看她的户籍文书,便知道她曾成婚。
赵依依把肚兜放到膝盖上,挨个叠起来,“知道就知道呗,这本来就是事实呀。”
“可是,你若和林砚最后没成婚呢?”
赵依依抬起头,不解问道:“娘,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听不明白。
林砚都是她的童养夫了,她不和他成婚,和谁成婚。
“依依,你和林砚还小,成婚不只是口头上说一说那么简单。”
顾文淑继续道:“等再过两年,如果你遇到更加心仪的男子,虽然你与林砚并无实质姻缘,但再官府这,你已经是成过一次婚的女子。”
顾文淑不是那种迂腐之人,儿女的婚事关系到他们一辈子的幸福。
只要两个孩子两情相悦,她自然不会干涉。
可是两个孩子年龄小,在不知情爱的年纪,若是选择对了,还好。
如果等过两年,其中一方幡然醒悟,怕是要做一对怨偶。
她吃了姻缘的苦,所以在对待女儿的婚事上,却是慎之又重。
赵依依哈了一声,原来娘是在担心这个。
“娘,论相貌,我见过的人中怕是没有比得上林砚。论品行,他人聪明又孝顺。论能力,林砚识字,会画画,能作诗,还会武功,即使他现在一无所有,我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成为国之栋梁。”
赵依依一一列举林砚的优势,这样一说,这家伙好像没有缺点,真是该死的完美。
“娘,你说这么好的人,我又不是眼瞎,为什么喜欢外面的歪瓜裂枣。”
顾文淑脸色颇为复杂,她知道林砚这孩子以后会有大出息,看了女儿一眼又一眼,看到她如此自信的模样,忍不住说出实话。
“你也知道林砚好,就怕人太好,你守不住。”
和林砚住了那么久,再加上孙英子曾在萧府住过一段时间。
她悄悄和顾文淑说过,林砚这身气度,一般人家是养不出来的。
她就怕,这人指不定什么时候恢复记忆,成为第二个萧宴。
人心难测啊。
赵依依塌下肩膀,呲了呲牙,是她自作多情了。
在娘眼里,林砚竟然比她还要好。
赵依依想到自己刚刚掰着手指数的那些有点,丧着一张脸。
好像,目前来看,确实比她强那么一丢丢。
只有一丢丢而已。
她唯一输在不认字上面。
至于其他的,赵依依坚决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