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后,一阵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夹杂着盔甲碰撞的铿锵之音,仿佛一头钢铁巨兽正朝着城门奔涌而来。
守城的士兵们面面相觑,握着兵器的手愈发颤抖,连弓弦上的箭矢也跟着微微晃动。
“吱呀——”
厚重的城门在令人牙酸的声响中缓缓打开,一个身穿金甲,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队精锐士兵。
这中年男子面容刚毅,眉宇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正是镇守北疆多年的征北将军——马腾。
马腾一到城门,便看到了城墙上剑拔弩张的景象,以及城门下那道即使在夜色中也无法忽视的挺拔身影。
他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
来不及细想,马腾猛地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吃痛,嘶鸣一声,朝着城门奔去。
“将军!”
赵武见到来人,连忙从城墙上跑了下来,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
“末将参见将军!”
马腾看都没看他一眼,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到沈炔面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末将马腾,参见镇北王殿下!末将有罪,未能及时得知殿下到来,怠慢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沈炔看着眼前这位久经沙场的铁血将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马将军不必多礼,本王也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冲撞了北疆城的规矩,还望马将军海涵啊。”
沈炔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但马腾却听得冷汗直冒。
“王爷说笑了,末将治军不严,冲撞了王爷,罪该万死!”
马腾说着,转头怒视着赵武,厉声喝道。
“赵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王爷无礼,还不速速跪下请罪!”
赵武被马腾这一声怒吼吓得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沈炔似笑非笑地看着马腾。
“那依马将军的意思,这副将赵武将堂堂镇北王拦在门外,该当何罪啊?”
马腾闻言,额头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他偷偷看了沈炔一眼,见他脸上毫无表情,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他知道,今日之事,若是不给沈炔一个满意的交代,只怕难以善了。
“这…”
马腾犹豫了一下,狠狠心一咬牙,说道。
“按律当斩!”
沈炔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他伸手虚扶了一下,道。
“马将军治军有方,赏罚分明,本王甚是欣慰。既然马将军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目光扫过赵武煞白的脸色和马腾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心中暗自思忖。
这马腾,好果断的处置!
沈炔虽说不通政务,但也不是傻子。
赵武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将,就算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敢真的对一位手握重兵的王爷刀兵相向。
更何况,他一路北上,遇到的明枪暗箭可不少,这北疆城内的情况,恐怕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马腾身为镇守北疆多年的老将,真的会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他的说辞,不惜除掉跟随他多年的副将?
沈炔心中冷笑一声,这马腾,分明是想借刀杀人,拿赵武来试探他的态度!
想到这里,沈炔眼眸中闪过一丝寒芒,他倒要看看,这马腾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王爷?”
马腾等了半天,却没听到沈炔的下文,不禁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
“嗯?”
沈炔回过神来,脸上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那就听马将军的。”
“马将军果然治军严明,本王佩服。”
沈炔脸上的笑意更浓,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马腾的试探之意。
“既然如此,那便依马将军所言,将这赵武...”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赵武煞白的脸,最终落在了马腾身上,一字一句道。
“拖下去,斩首示众!”
“王爷英明!”
马腾心中一凛,连忙低头应道。
他心中清楚,沈炔这是在敲打他,敲打他不要自作聪明,更不要试图挑战他的权威。
赵武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地,口中不停地呢喃着。
“不,不,王爷饶命,将军饶命啊...”
两名侍卫上前,架起瘫软在地的赵武,朝着城门一侧走去。
凄厉的求饶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炔目送着赵武被拖走,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寒意。
“马将军,夜已深,本王舟车劳顿,不知可否安排个住处?”
沈炔收回目光,淡淡地问道。
“是,是,王爷请!”
马腾连忙躬身应道,伸手虚引。
“王爷一路辛苦,末将早已备下府邸,还请王爷移步。”
沈炔微微颔首,翻身上马,在马腾的引领下,朝着城内走去。
北疆城内,一座占地极广的府邸灯火通明。
这便是马腾为沈炔安排的住处。
府邸修建得富丽堂皇,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之能事。
然而,沈炔却敏锐地察觉到,在这金碧辉煌的背后,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森冷。
一路走来,看似随意分布的侍卫,目光却始终在他身上游走,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戒备。
“王爷,请!”
马腾将沈炔引至正厅,伸手示意。
沈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厅堂内,装饰奢华,美酒佳肴早已摆满桌案。
然而,沈炔却并没有多少食欲。
沈炔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入口辛辣,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如同这北疆的风土一般,粗犷而野蛮。
“这酒…”
沈炔放下酒杯,状似随意地问道。
“似乎与京都的有所不同?”
马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随即哈哈一笑,掩饰道。
“王爷说的是,这北疆苦寒之地,比不得京都繁华,这酒也是用本地烈酒酿造,王爷若是喝不惯。”
“不,本王喜欢。”
沈炔打断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酒,够劲!”
马腾干笑两声,心中却暗暗叫苦。
他如何听不出沈炔话里有话,这分明是在敲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