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温抿唇,似是在想着什么,良久才淡淡地嗯了声,声音中有些不悦和警告:“日后不准闹着老夫人买花生酥吃了,现在府上是她管家,不好瞒的。”
“若是想吃,待两日后我寻个借口带着你们去母亲那里吃便是,可记住了?”
两个孩子看出李温的不悦,乖巧道:“记住了。”
李温这才起身,沉了口气往里面走,道:“老夫人那里可还有剩下的花生酥?”
丞哥舔了下嘴角,心虚道:“都藏在我的卧房里。”
李温眉心一跳,明显不悦地看着丞哥,低声道:“李蔚丞,这样的事情日后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在事没成之前,莫要再冒险!”
丞哥嘴角一撇,被这声李蔚丞吓了一跳,连忙道:“我现在能就去一口气吃光!这样母亲就发现不了了!”
李温沉了口气:“去拿过来,我带着去你母亲眼前,就说是我想吃花生酥。”
如今李府上是楚稚管家,府内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躲不过她的耳朵,很有可能,楚稚是已经知晓了,不然不能这样赌气地拒绝两个孩子想买东西的心思。
是以,在楚稚这样精明的人眼皮下,这件事不能含含糊糊地蒙混过去,未免来日东窗事发。
为了将戏做足,李温亲自跟着两个孩子去取来花生酥,这才匆匆往归棠阁去。
他每每回来,总是先去楚稚眼前转上一圈,一来是探查楚稚今日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二来也是为了让楚稚觉得他心中有着她。
但其实,每次到楚稚眼前转悠时,李温总觉得恶心。
不过今日,李温却格外迫切地想要看见楚稚的身影。
堂内,楚稚正端坐着,低头看着什么。
李温站在院门前,稍稍料理了下身上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衫,这才踏步进去。
他看着楚稚的侧脸,轻咳了声。
楚稚猛地抬头,一眼看见他端在手中的花生酥。
果然,两个孩子已经和李温告状了,他要来试探自己了。
楚稚将手中两个孩子小时的画像放下,默不作声地瞧着李温打量自己的神情,又故作寻常地将他手中的花生酥放在她眼前,浅笑着问她:“瞧什么?”
楚稚声音淡淡的,叫人听不出什么心情,但却让李温心中一颤,换做寻常,楚稚早该问问他手中拿的是什么,今日在宫中可顺利,可是觉得疲乏……
他低头,悄悄看了眼楚稚手边的画像,一看见是两个孩子小时的画像,猛地下意识地看向楚稚,眼中有些警惕。
“怎么拿出孩子小时的画像来了?”李温低声道。
楚稚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轻笑了声:“不过是两个哥儿小时的画像罢了,你脸色怎这般难看?”
李温一顿,讪笑了声,道:“只是想着一眨眼,这孩子长得这么大了。”
楚稚笑笑:“是呢。”
她这才看向那份被李温故意放在她眼前的花生酥,道:“这是什么?”
李温温和一笑,略带歉意地看着她:“花生酥。”
“你知晓的,我素来爱吃这个,只是念着两个孩子吃不得,才只好偷偷叫老夫人买了,待我来回吃的。”
“拿远些。”
楚稚道:“不光两个孩子吃不得,我也闻不得这个,夫君,你从来不会这样粗心,将这东西放在我眼前的。”
李温抵在盒子上的手顿了下,默默将花生酥拿远了些。
楚稚的心情确实不好。
但又瞧着不像是知晓两个孩子吃了花生酥的事。
李温端量着楚稚的脸色,试探着说:“我知晓你闻不得的,也怪我实在想吃,竟是没想到若是被两个孩子瞧见了,他们会闹着要。”
“是我疏忽了。”李温对着楚稚笑笑,一副我知晓你为何生气的样子认错道:“我日后若是再想吃,也不会让这东西出现在府上了。”
看着李温装模作样的认错,楚稚默默撑起下巴,冷不丁开口:“李扶桑。”
李温心头猛地一跳,却依旧低着头,手上动作不停,温声道:“他是谁?”
楚稚唇角掀起一抹讥笑:“是个画师,他的画技出神,像来只照着真人现画的。”
“夫人。”李温犹豫了下,缓声道:“想请他来府上作画?”
楚稚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道:“嗯,是想李扶桑来为咱们画个全家福,谁道我派人找过去,发现他疯了。”
李温叹了口气,甚是遗憾的道:“可惜了李扶桑这般好的画技。”
李温抬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警惕:“不过话说回来,夫人好似从未见过这人,怎知晓他的画技一流?”
楚稚今日太奇怪了,不,是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在做贼心虚的情况下,楚稚的一举一动,在李温的眼中都成了明里暗里的暗示。
却见楚稚淡然道:“从前在娘家时,父亲请他画过全家福。”
李温还是觉得不放心,悠然一笑,似是同她调情似得出声:“这就是为何夫人今日瞧着心情不佳的原因?我还当时我这花生酥的事呢。”
楚稚抬眼,终于是浅笑了声:“是了,李扶桑的画出神,一想日后不能再见到他的画,我便觉得伤心。”
“那……”李温又试探着道:“那夫人为何突然想起要画全家福了?”
话落,楚稚默默抿起了唇。
李温适才定下来的心又猛地升了起来。
动静大到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咚——
咚——
咚——
良久,终于盼到楚稚开口:“孩子越长越大了,我本就想着一年画一回的,只不过一直都没顾得上罢了,今日瞧着两个孩子,便想起来了。”
她终于笑了:“罢了,另寻一个画师便是,对了,夫君今日在宫中可有什么不顺心的?”
李温手上动作一停,抬眼对上楚稚的眼,企图在她眼中找到些不对的神情,但看了半晌,他只在楚稚眼中瞧见好奇。
他悬着的心缓缓松了下来。
看这个样子,楚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李温如释重负地一笑,道:“还好,不过那肖家的高官肖润今日在朝中同皇上说了些四皇子回宫后的所作所为罢了。”
李温笑了声,“这四皇子,人人都道他是瘟神……”
说道一般,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又朝着楚稚一笑:“莫怕,不会牵扯上我的。”
他这个官位的人,还轮不到站在前头同皇上说上两句话,他也就是站在最后面,默默地听着前面的大臣和皇上说话就是。
乃至他的职事也不过是等着上头的大臣将这些旨意和话一级级地传下来,直至到他这里,再逐个抄录下来下发到各处。
但楚稚对李温会不会被这“瘟神”打死并不兴趣,只点点头:“那就好。”
说完,屋内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