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元婴世家核心子弟的婚姻,自然不是件小事,许是姜明荣知道自己在楚秦门的名声臭了,不敢亲自上门,而是辗转求请,托到低调处事的齐云楚家那里,找楚佑严来出面。
“你家有这般资质模样的姑娘,怎叫姜家占了便宜,我楚家子弟也有不少的嘛……”楚佑严和齐休说笑道。他是老相识了,而且他的面子,楚秦门不可能不卖,这姜家看样子下了不少功夫,把楚秦门摸得透彻无比。
齐休也不好提上次对方避而不见的故事,只得强颜欢笑,答应下来。
楚佑严又明说,让楚秦门不要把姜明荣贪生怕死,躲在洞中之事到处传扬,这次彩礼极为丰厚,就算是付给楚秦门的封口费。
姜家这是得了人,还想要名,齐休也不是做意气之争的莽撞人,既然无法推脱,秦思瑶自己又一门心思不想在家里呆了,索性顺水推舟,通通答应。
齐妆虽然心中不忿,但无奈形势比人强,办完秦唯喻的丧事,便宣布闭关,再不出来走动。
四位妻妾也知道自己把女儿养得岔了,又愧又羞,同样不轻易露面。
秦思瑶出嫁时,齐休干脆押着兽船做运输任务,一应事体,都交给老成持重的阚林操持。
一番热闹,将大红嫁衣,人比花娇的秦思瑶送出了门,楚秦门众人都默契地好像从没有过这个人,这门亲戚,继续过起了平常日子。
战事虽然偶有反复,但总体来说十分顺遂,眼看战线越推越远,齐休再从御兽门租了两条兽船,五只壮年驮鳐,由自己、楚无影、莫剑心、展仇、阚林五人押送,几乎从不休息,一刻不停地往返运输。
还剩一只年老的驮鳐,交给白晓生,在楚秦之地应付平常转运。
家里面,反正有闭关的齐妆坐镇,安全应该无虞。
至于秦小锤接仙林老秦家家主之事,齐休倒是想得明白,只让秦小锤遥领,反正是在大周书院面前传承过的,老秦家那些人再会闹也翻不了天。思过坊的红利,也直接发给齐妆,让她代尚年幼的小锤收着。
仙林老秦家还剩二十来个修士,上无约束,下不齐心,很快就起了内讧,几帮人把自家山门一抢,各奔东西去了。只留下三、五个老实的,守着仙林坳穷过日子。
……
一日,齐休刚刚完成任务返程,人在博森城中小憩,顾叹再次找上门求见。
“又有何事?”齐休是烦透他了,自然没有好脸色。
顾叹还是老样子,从头到尾跪着说话,先奉承了几句,然后把来意一一禀明。
原来当日在北丁申山,躲在山洞里,是顾叹出的主意,他自认对于姜明荣,是有建言保命的大功,后来又为姜明荣跑前跑后,忙着秦思瑶的婚事,算是又担了点苦劳。
可是秦思瑶嫁给了姜明荣后,迁怒他唆使自家夫君弃而不救,导致不得娘家待见,姜明荣新婚燕尔,自然事事顺她心意。一来二去,顾叹连姜家门都没能进,只捞到些许财货,便被姜明荣给当叫花子打发出来。
最后落得个无处可去,还是孤家散修一个。
他本是远远跑来想在开辟战争里捞点功绩机缘的,北丁申山一战,吓得是再不敢参与了,思来想去,竟打起了投奔楚秦门的心思。
“说老实话,当日各为其主,我不是要害您家,如今求您收留,我一定拼死效忠,再无二心!”
顾叹说完,整个人趴伏在地上,以示忠心。
齐休用【见人性】天赋扫过,知道他确实是真心实意,而且算是有点本事,但接纳这种人,自己心里是不怎么愿意的。
闭目细思,想了个两全其美之策,回道:“你要入我门中,不是不可以,但需为我做一件事,证明你的忠心。”
说完,提笔写了一封书信,丢给了他。
顾叹双手捧着看完,失声惊道:“这件事做下来,起码要二、三十年!”
“噢?”齐休冷笑,“怎么,是不是觉得划不来,不想进我门中了?”
“这……”顾叹语塞,脸色阴晴流转,显是内心斗争十分剧烈,最后一咬牙,沉声答道:“我愿意!”
齐休本来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下来,一时也有些意外,左右是一招闲棋冷子,丢给他一套楚秦门的道袍,还有满满一储物袋灵石,“既如此,那你这就动身罢!”
“谨遵掌门号令!”
顾叹这人还真拿得起放得下,收起东西,给齐休磕了三个响头,便出门一路往北去了。
罗汉犇和姚青两人等在门外,听到顾叹走时称呼齐休为掌门,进来奇道:“这种人,掌门您也……”
齐休把自家的布置说了,两人听完,觉得也是件无所谓的事,便再不提这茬。
这次两人联袂而来,是别有要事,其中一桩,就是打听到的大周书院秘辛。
原来这大周书院也不是铁板一块,门内早有嫌隙,分为归古和归儒两派,暗斗不休。
大周书院虽然是儒门崇古一脉,无数年下来,不可能完全同心同德,一帮人更尊周礼,事事分等级,别亲疏,渐渐离儒门的本分道德,越走越远。而且在太古时候,儒门不过是周朝封建之后才诞生的,所以这派人在大周书院中,势力和话语权较强。这派人自认为正统,外人称他们做归古派。
另一派,则是认为大周书院过于归古,是堕落之举,必须回归儒门正道,这派人自然就叫归儒派,眼下势力虽弱,但在门内年轻修士中,拥趸极多。
“当日秦唯喻船上的押船修士,就属于归儒派,和秦唯林他们一起的带队修士,则是归古派,从两人对山中告警求助之人的态度来看,对方肯定也属于归古派。这次大周书院来的化神修士,则是属于归儒派的,所以许久都不肯派强力人物,前去救援……”
姚青这么一说,齐休也品出了点味道,门中内斗,已经到了见死不救的地步,想必台面底下已十分激烈了。想起自家见过的大周书院几人,感兴趣问道:“那姬羽梁和姬信隆是属于哪派的?”
姚青摇摇头,“这两人一个是巡察使,一个负责抓捕魔修,都是干执法的活,一向中立,私底下支持哪边,实在是无法打探出来。”
一界之主的八卦,和小小楚秦门距离太远,还是不要主动打听为善,三人略聊了聊,便丢开不管。
下一件就事关切身利益了,姚青冲怀中掏出一本书籍,递给齐休细看。
‘万事知开辟大事记卷二’,看到这书的作者,齐休脑仁都疼,知道准没好事。
果然,其中一篇里面,万事知将楚秦之地各家在运输任务中大捞特捞的事,也给打探出不少眉目,说得有鼻子有眼。明面上只是阐述事实,字面行间的意思,分明是说楚秦门实力也就那样,却发了大财。
而且,他还把南楚楚家公开表示不再帮助楚秦门的事道明,不停暗示楚秦门已失了靠山,不足为惧。
“可恶!”
齐休将书往地上一掷,气得指着门外破口大骂这万事知无耻,眼下博森城中各路修士极多,看到书中描述,怎会不对楚秦门流口水,起异样心思。只怕战事结束后,大周书院一撤,无数人便要对楚秦门动手了。
“万事知!我必杀汝!”
齐休骂累了,吐出句狠话,就瘫坐在椅子上,人说笔墨如刀,这万事知一心给楚秦门捣蛋,却揪不出他人来,实在是令人无力。可惜自家寿元不宽裕了,不然用掉十年阳寿,也要把这祸害给找出来。
罗汉犇看齐休气成这样,自己脸上也无光,他谋主当这么多年,没轮到什么大事出主意就算了,连一个写书的万事知半点根脚都没查到,前些日子继女宁小岑死在了北丁申山,家里老婆悲伤过度,命也不长了,身上压力,可想而知。
想来想去没得奈何,干脆动起了歪心思,神色狠戾说道:“他做初一,我们必须做十五了!他既然藏身于阴暗之中,我们也只有找做黑的对付!”
齐休一下子豁然开朗,毫不犹豫丢给罗汉犇一袋灵石,让他跑趟黑市,左右是杀,让深不可测的‘黑手’去把万事知干掉,这点买命灵石,对于陡然暴富的楚秦门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罗汉犇领命正要走,姚青却拽住他,死活不同意。
“我们眼看于文章一道上,已经开始渐渐占了上风,你要用这种手段把他杀了,我和白兄这十几年辛苦,岂不是白和他斗了!?”
姚青这话一说,齐休一下子从愤怒中清醒过来,要是暗杀了万事知,白晓生和姚青两人是肯定留不住的,因小失大,自己可不做这赔本买卖。
罗汉犇见齐休主意要变,大急道:“姚师叔和白师叔要在文章一道上,压服万事知,自然是堂堂正正,可这万事知现在专造我家的谣,可不是堂堂正正,是存了坏心思啊!”
姚青无法辩驳,拿眼睛看向齐休,心意不言自明。
齐休只得和稀泥,令罗汉犇去找‘黑手’组织买万事知的确切消息,“到时候教训他一顿,令他知道分寸便了。”他这么说,姚青自然不好再反对。
罗汉犇领命去办,上次姬信隆替两边说合之后,思过坊里就有黑市活动,很快就有了准信,不过价格不菲,一个小小木盒,整整花了五百枚三阶灵石。
“买个消息,花了这许多!?”齐休小气毛病复发,摸摸腮帮子,一阵牙疼。
罗汉犇讪讪答道:“他们说买金丹修士的消息,就是这价。”
“金丹!”
齐休心凉了一大半,万万没想到,这万事知竟然是金丹修士!那还搞个屁!
连忙打开带回来的木盒,取出里面的皮卷细看,看了几行字,反而笑了,“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