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齐休缓缓睁开双眼,发现魏敏娘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我看你是个正人君子,虽然小女敬佩你这样的人,但说实话,我们毫无感情,先夫去世后,我也不想再和别的男人有什么牵拖,只求你让我母女有处容身之地,青灯一盏,了之残生。”
魏敏娘说得决绝,齐休也感无奈,自己这老光棍,今夜之后升级成有名无实的夫君,是什么?还是光棍!
“好罢,我家在死亡沼泽以北,还有处山门,你就去那里吧,我让那边的人,尽量不要打扰你。”
既然如此,干脆将她送到黑河峰去,两不相见,对两人说不定更好。
楚夺已将盗运婴儿的基地,转到了更方便的仙林坳,黑河峰也没有什么秘密,好让对方探听。
屋外传来人声,原来魏家怕婚礼上两家面子不好看,直到第二天,才将魏敏娘的女儿送了来。
“娘亲!”
一个面容极为肖似魏敏娘的五、六岁女孩,一进门就冲进她的怀中,母女俩抱头痛哭,诉说离情,齐休悄悄退出去,反手帮她们关上房门。
“唤何玉来……”
门外余德诺正凑上来,一张老脸特别的猥琐,齐休知道这老头肯定没啥正经话,不等他开口,打发他去找何玉。这次自己的婚礼,他特别让何玉不要轻易露面,省得这楚秦门的宝贝疙瘩,被魏家看中,又起了乱点鸳鸯谱的心思。
“掌门师兄,您叫我?”
何玉大道之途走得通顺,整个人由内而外,显出一种成熟的自信,配上他无敌的容颜,风姿更胜往昔。
“等会和我一道走,我去找阚师,你把她们母女带到黑河峰,好好安顿下来,她们要什么,住在哪,都由她们自主。”
“是。”
何玉答应下来,他的性格,不会太关心修炼以外的事,这事交给他,齐休很放心。
等魏敏娘母女亲热完,齐休便再不拖沓,与何玉带着两人,一路向东,在山都山转乘兽船,到了器符城。
“我往西去阚师那里,你们往北去黑河峰,就此别过罢。”
魏敏娘的女儿不知为何,随了母姓,名字叫魏玥儿,也是个美人胚子,躲在母亲身后,一双精灵般的大眼睛,正偷偷盯着何玉乱看。
“是,掌门师兄一路保重。”
何玉行礼作别,带着魏家母女俩,踏上一艘发往齐南的兽船,魏敏娘没想到齐休如此成全,临别时浅浅一福,算做是无言的感谢。
齐休目送兽船北去,自己也转道再度飞往阚林的洞府。
……
“你来问我这些事,我也不懂啊……我做散修做了一辈子,没法给你什么建议。”
阚林听齐休说完张世石和展元的事,无奈地揉着眉心,“我只能教你,你一路冲到筑基,活得比他们久,他们就争无可争了……”
这不就是当年老齐掌门的办法么,偷偷令齐休收购筑基丹,为的就是升上筑基。这种办法看似只要一筑基,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但是如果像老齐掌门一样,死在半路上呢?到时候张世石有名分,展元助力多,各有支持者,两边势均力敌,难道勾连外人,兄弟阋墙这种戏码,又要在楚秦门中重演一遍?在白山这种群狼环伺的地方,一旦有事,只怕就会落得像山都门般的下场,被杀得现在连一个姓斯温的都找不到了。
齐休心中暗暗摇头,看样子连阚林都无法指引自己了。
阚林何等样人,立刻就察觉到了齐休的失望之情,他轻轻一笑,再度开口,“别急,你去问一个人,保准有答案。”
齐休希望重燃,赶忙追问是谁。
“白晓生!”
“他?”
“对,就是他。”阚林笑着回道,“你也许还不了解他,他不止会写那些地理风物,八卦杂书,他以前也是一腔热血,最喜欢谈论各家宗门的得失,针砭利弊,言辞犀利,眼光精准,这方面的见识,是没得说的。只是后来得罪了人,才改写些杂书糊口,没想到还是因言取祸,一头撞在铁板上。”
“可他是白慕菡的父亲,展元的岳父啊……”齐休为难道。
“你怎么笨了……”
阚林嘻嘻一笑,“你不是为了求一个办法吗?可以换个说法,就说是别家的事,编个故事,求得一个答案就行了,哪用老老实实说是自家事呢?他被锁在那里,多少年了,还能和你对质不成?”
“对啊!”
齐休大喜,对阚林真是感激不尽,千恩万谢地告辞出来,迎头正好碰到何玉。
“咦?你怎么来了?”齐休奇道,何玉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全身被汗水湿透,看样子是兼程赶路,十分疲累。
“王涫,王前辈,去世了……”
何玉刚回黑河峰,就得到这个消息,怕齐休从阚林这走了,两边十天半月碰不到,匆匆安顿好魏敏娘母女,就日夜不停,往这边赶,终于在齐休正要出门的时候,把他堵在了门口。
“王前辈,死了,他不是寿元还没……”
齐休心中一阵悲凉,赵良德远走,楚佑闵受罚,如今王涫身死,不到十年,黑河周边的人,整个换了一茬。特别是王涫,对楚秦那是十分照顾,和这个老顽童多年来往,渐渐起了感情,他的身死,不能不说是件十分令人伤心的事。
“筑基修士的寿元,也不是说二百年整,多一点少一点,十分正常之事。何玉你匆匆赶来,不光是这件事吧?”
阚林听到外面动静,也走了出来,兔死狐悲,他也面露悲伤之色。
“阚师。”
何玉上前行过大礼,他和阚林之间,亦师亦友,感情非别人可比。“是的,王涫死后,【兵站坊】的归属立刻引起争议,如今王家后辈被齐南的几家势力,逼迫得厉害,所以希望我们还有阚师,伸出援手。”
“到了要还人情债的时候了……”
阚林和齐休对视一眼,心中都很了然,两人都受过王涫的帮助,齐休不用说,王涫几乎算是他在黑河的指引人。
而当年阚林在黑河峰上遭楚红裳迁怒,身受不轻的伤,也是王涫出手救治,当时就被用话拿住,承诺将来为他家后人提供帮助。
“王涫这些年,到处奔走,为的就是今日,提供帮助的,应该不止我们吧?”
齐休有些犯愁,自家的实力才几斤几两,插手齐南的事务,只怕是蚂蚁撼树。虽说道义上,去是要去的,但是能真的提供几分助力呢?
“这个就不清楚了,王家人没说,只是一味要求你们快去,说晚了他们就顶不住了。”何玉回道。
“那……”
阚林低头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道:“义之所在,我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