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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乘歌也没想到在这儿见着自己奶娘,对他而言,从前郑氏过得不如意,对他时好时坏,很多时候郑氏都拿他当讨好定远侯的工具。
自从有了李煦安,郑氏每每等不到丈夫就会发火,少不了要骂李乘歌几句。但奶娘就不一样了,她是真心疼李乘歌,哄他抱他陪着他,给足了一个少年想要的温暖。
李乘歌最近过得不好,内忧外患,心力交瘁,奶娘冲上来抱住他的时候,他先是满脸惊讶,然后慢慢温和下来。
“哥儿长这么高了!奴婢离开的时候您才十岁···”
“哥儿现在出息了,当了大将军,真是厉害!”
张妈一口一个“哥儿”,叫得李乘歌心里热,眼眶一阵酸胀。要不是李煦安和叶蓁还在,他真想诉一诉心里的苦。
李乘歌让侍卫先带奶娘夫妇下去,转头看李煦安和叶蓁挨在一起,李煦安不知说了什么,叶蓁抿着唇笑。
两人衣服上都有泥浆,算不得体面,可四目相对的时候,温润缱绻得让李乘歌羡慕。
他们的事,李乘歌都知道了。
他捏了捏拳,“陛下命我护送你、你们到清宗门。”
李煦安只看了李乘歌一眼,便猜出他是攀附上了太子重新回到朝堂,第一件事就是帮太子和皇后盯着自己。
李乘歌被他那一眼看得有些发虚,注意到李煦安腰间裹着的纱布,道,“折子上说你受了伤,跑来这里干什么?”
李煦安抓着叶蓁手腕,边往下走边道,“兄长必是查清楚原委才能找来这里,问我作甚。”
李乘歌一哽,正好叶蓁经过面前,时隔许久,她似乎变了好多。
整个人不像在侯府时浑身都是刺,无论眼神还是表情都泛着温柔的光,是他曾经最喜欢的小女人样。
不,她以前乖顺听话的时候眼里没有光,非要比的话,从前对着自己更像完成一件不情愿的任务,而对着李煦安···她是水灵灵的。
再看李乘歌过的什么日子!
豫王被驱逐出京,李乘歌又因秦玉的事错失袭爵机会,被禁足许久,府里开支全靠叶雪,他在叶雪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稍一反驳她的话,就要听她念叨支撑侯府多么不易···
其实自从秦玉离开,李乘歌就后悔和叶蓁解除婚约了。
如果当初听叶蓉的话,扶持叶蓁做继室,就算她再恨、再讨厌自己,也一定会顾全两府颜面,替他周全所有。
想到这,李乘歌心里更不是滋味,此时叶蓁的纱衣吹到他眼前,他忽然开口,“叶蓁。”
李煦安和叶蓁同时停下脚步回头。
李乘歌又不知说什么,迟疑间,叶蓁眉头轻挑,“将军可是要还钱?正好我的铺子不景气,手里缺银子呢。”
李乘歌喉咙如被堵了块石头,拿不出钱又拉不下脸,“在、准备了。”
叶蓁轻蔑一笑,“那请将军快些,我等着用。”
她都不等李乘歌回应,决然和李煦安离开。
上马车的时候,李乘歌听见李煦安问她,“什么事急用银子,贫道的俸禄一直也没什么用,你先拿去应急。”
李乘歌再一想自己已经几个月没发俸禄···他挠了挠头,自问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
叶蓁当然知道李煦安是故意挤兑李乘歌,一时失笑,堂堂国师竟也这么幼稚。
待轿帘放下,她轻抬眼皮,“二爷当真有银子给我使?”
李煦安捂唇轻咳,“贫道好歹有三千两的聘礼和一块肥沃的地,再不济街边坐一下午也能挣不少银子,不会让你手头紧的。”
叶蓁眼里勾着笑,“拿聘礼给我,二爷不怕你的心上人吃醋生气。”
李煦安搂着她的腰把人拉近怀里,修长手指摸索着她的唇,眼神极具侵略性,“什么心上人,贫道只要你一个。”
“你给不给?”
他的气息洒下来,车帘一角被风吹动,叶蓁含情脉脉的目光撞上李乘歌窥探的视线,她故意迎上去沾了沾李煦安的唇,“给。”
李煦安哪经得住她这么撩拨,而且他知道李乘歌看见了,所以重重吻了上去。
他们不是第一次唇齿交融,可他的霸道和占有一次比一次强烈,让叶蓁无暇顾及其他,只能昂着头专心回应他的吻。
李乘歌大惊失色,反应过来后捏着拳头暗骂一声,“不知廉耻!”
从前自己不是没给过叶蓁机会,好几次想要了她都被拒绝,说什么还没完礼,又说叶蓉在病中,做这种事不好。
现在她和李煦安什么名分都没有,却当着他的面亲热!
其实李乘歌气得不是叶蓁不知检点,而是李煦安可以,为什么自己就不行!
为什么他拼死给杀出一条前程来还是比不上李煦安!
为什么!
李乘歌把人送回清泉镇客栈,目睹两人一块儿用晚膳,有说有笑,互相关心伤势,还给彼此喂药。
他几次想嘲讽却骂不出来,因为除了车里亲吻对方,其他时候他们言谈举止都依礼而行,不背人也不会刻意掩饰对彼此的情意。
他终于没忍住,在房间砸了茶盏。
李煦安的母亲抢了他母亲的宠爱,李煦安的出生又夺走了父亲对他的疼爱,就连叶蓁,李煦安都要抢!
难怪在侯府时他总帮着叶蓁,说什么替侯府还她的情,那都是糊弄鬼的!事实是李煦安喜欢叶蓁!
操!
李乘歌怒火中烧,偏生侍卫来报,“将军,张妈说给您煮了杨梅汁,您、您现在要喝吗?”
听到奶娘,李乘歌的火气稍稍冷静了些,“请进来。”
张妈一进来就看出李乘歌心情不好,也难怪,叶蓁从前是哥儿的侧室,闹着退了婚,又和二爷不清不楚的,这不是恶心人。
因此,张妈也见不得叶蓁。
她端着杨梅汁上前,“哥儿,那样的女人不值得你气伤自个儿身子。”
“且让她祸害二爷去!他们对不住你,不好过的该是他们,而不是你。”
奶娘这两句话戳中李乘歌脆弱的内心,他叹息道,“这些年我忙着在外头,疏忽奶娘了。”
张妈闻言,眼睛当下就红了,“我这些年,好不容易怀上孩子都保不住,在我心里,哥儿、跟我的亲生儿子一样,可惜我福薄。”
李乘歌知道当初郑氏为了节省侯府开支才把张妈赶出去,说是不得已,可郑氏前脚赶走张妈,后脚就买了两身新衣。
李乘歌道,“母亲不擅持家,亏待奶娘了。”
“不敢不敢。”张妈有他这句话,什么计较都没了,“夫人也是迫不得已。谁让侯爷只疼西院那个,半点不管咱们死活。”
李乘歌攥着拳头没说话。
张妈上前,低声道,“哥儿,有件事我、我不知该不该和你讲。”
李乘歌当是张妈想要钱,或者借自己的力量给家中谋个生计什么,便道,“但说无妨。”
张妈压着眉,“我记得二爷小时候没有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