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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南宫彦这样说,总管公公瞬间脸色苍白,连艳红的唇舌都在颤抖,直接就原地跪下一顿磕头:“三皇子饶命呐!都是王爷和娘娘威逼利诱啊,就皇叔南宫雄甫和西宫胡作菲娘娘,让我今夜送毒酒给老俞将军!”
为表诚意保命,总管公公不仅将幕后的皇叔抖出来,还顺带将之前的计划和盘托出:“还有,还有前几日去将军府滴血认亲,就是娘娘唆使圣上的,请了个巫医大人做法把圣上唬得一道一道的,事实上那个巫医,也是王爷的人……王爷还说,只要事成,不仅保我总管公公的地位,还赏我良田百亩,黄金万两,侍女三千……”
于倾城忍不住把眼睛朝下,打量着总管公公的下腹:“这太监……倒是挺会享受,三千个侍女,你受的住吗你……”
她忍不住又用手肘戳了下南宫彦:“你们这种宫里的太监,真的比说书先生话本子里的会玩。”
之前,她也曾误以为南宫彦是宫里的太监,然后就被身体力行地“科普”了一通,宫里的太监如何实现“对食”之外的男女欢好。
确实,很会玩。
差点令人下不来床。
南宫彦自然知道于倾城脑子里在想什么,重重咳了一声掩饰尴尬:“这个不重要……”
总管公公十分顺势接过话头:“对对对这个不重要,老奴也是一时鬼迷心窍糊涂了,以后一定一定誓死效忠三皇子,只要三皇子不杀我,老奴肝脑涂地啊三皇子!!”
情辞恳切,声泪俱下,真·令人差点就信了。
于倾城把眉毛一挑:“哦?你倒是说说,怎么个肝脑涂地法?”
“今夜……今夜……好像巫医又要给圣上看诊,说是看下这三皇子冲喜之后的国运情况就在胡作菲娘娘那……但更多的老奴真的就不知道了,好像皇叔有问过上次被圣上收回去的左将军兵符放哪里了,还有……”总管公公几乎是搜肠刮肚,语无伦次,想到什么说什么。
南宫彦疾言厉色:“还有什么?”
“还有主张要和罗番签署什么条约,据说是不动一兵一卒,无需把老俞将军小俞将军放出来就可以和谈,似乎是重新划定边界、割让小城池、赔付钱银、在中原设罗番专属的通商口岸,但具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总管公公话音刚落又多磕了几个头。
老俞将军神色一凛,义愤填膺:“这个诡计多端的罗番王,上次吃了败仗,竟然还勾结南宫雄甫!这种割地赔款的丧权辱国之事,他南宫雄甫怎么做得出来!!”
南宫彦也是目光凝重:“所有戍边的将士生死浴血,为的就是家国安宁、寸土不让,这条约说是和谈,实则城池沦陷、丧失关税,长此下去,中原终将被蚕食殆尽不可。”
总管公公颤抖着后退:“老奴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这件事情真的与我无关。”
“那你就为与你有关的事情,先付出代价吧!”于倾城将手上的关节掰得“咯吱”作响,走到总管公公身后,一掌拍向他的头顶。
只听得头骨碎裂的声音,而后鲜血顺着脑门流了下来,总管公公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嚎一声,就没了气息,直挺挺地跪着死在了大牢里。
于倾城眼神里满是不屑:“这说书先生话本子里的狗官死法花样,可太多了,反正你求三皇子不杀你,又没让我不杀你,为了报答你临死前的情报,就留给你一掌痛快好了,这个死法从此有了新名字,就叫‘肝脑涂地’。”
南宫彦直接绕过总管公公的尸体,接过于倾城的手仔细查看:“可有伤了手,下次还是换个方式,免得伤了自己。”
他确认于倾城无恙之后,方才斜眼看了下跪在地上死去的总管公公:“寨主娘子下手,倒是一如既往地狠。”
于倾城哼了哼:“你不会真信了他这个狗官要对你‘肝脑涂地’的说法吧,我跟你说——我只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前脚背叛圣上,后脚背叛皇叔南宫雄甫,谁知道他下一脚会不会接着背叛你。依我看,我这还便宜他了,应该再剁了他两只脚!”
南宫彦宠溺地将于倾城发髻上的凤凰木簪扶正,温柔地说了声:“你喜欢,都依你。”
原本这凤凰木簪染了血后,他便趁势放入锦囊迷惑南宫雄甫,让南宫雄甫误以为俞袅袅已得手,将于倾城解决。
南宫雄甫信以为真入了套,反用这簪子威胁他与“俞袅袅”成婚。
这几日南宫彦假意对着簪子神伤,事实上悄悄地又将簪子重新打磨了一下,在方才戏精的大婚之夜里,他一入了洞房关上门,便迫不及待地掀开于倾城的红盖头,将见证了他们相知相许,经历几轮生生死死的凤凰木簪重新簪上了她的发梢……
凤飞翱翔,四海求凰。
今日见许,慰我彷徨。
家国危难之际,幸得携手相将。
南宫彦牵着倾城的手,来到老俞将军和忠伯面前:“我已经吩咐了小北,备好车马在宫门口等着二位。至于我和倾城,怕是要跑一趟西宫了,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老俞将军看了看倾城,满眼尽是父亲看女儿的深情和慈爱。
尽管早在边疆之时,他也早已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可当真真切切地确定,眼前这个,就是他心心念念十余年的小女儿,她不仅没有死,甚至健康快乐地长大成人、不远万里征战沙场、成了一代骁勇的新将军……
他一时间,竟激动得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她,真的是他老俞家的骄傲,从小就是,现在也是。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汇成一句:“倾城……诸事小心。”
于倾城认真地点了点头。
现如今,有大彦,有忠伯,有父亲,她自然比以前更加惜命。
南宫彦握紧了倾城的手,也冲老俞将军点了点头:“岳父大人,小婿自然会保护好倾城,护她周全。”
他的眼神,灼热而认真:“也护朝廷、护我中原疆土周全。”
老俞将军点点头。
一对穿着龙凤呈祥喜服的新人,携手,走出了大牢。
皇城的烟花还在此起彼伏地绽放,试图掩盖着呼之欲出的阴谋与罪恶,而夜幕中的这抹红,正在试图撕裂这片黑暗。
***
西宫,巫医正在做法。
伴随窗外烟花阵阵,桌案上的香炉缭绕出袅娜的烟雾,巫医在房里四处走动,泼洒符水,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奇怪的咒语。
皇帝正一脸疲态地倚在榻上,任由纱衣裹身的胡作菲给他一口一口喂着茶水。
最受瞩目的三皇子南宫彦今日大婚,而理应出席的皇帝却昏昏欲睡地在西宫沉迷声色,靠巫医占卜国运。
怎么想怎么荒唐。
但一想到,他是个生辰日靠烟花来选择侍寝妃子的荒唐皇帝,一切又显得理所应当了不少。
胡作菲帮皇帝按着肩,抬头问着巫医:“巫医大人,现在已经【桃李归位】,也按照您说的法子冲了喜,不知上次那个【凤凰有异,偷桃转李,祸藏顶天】的厄运,可有消除?怎么圣上身子还是不见好?”
话虽这样柔柔慢慢、佯装关切地说着,胡作菲却是加快了手上喂食茶水的速度:喝吧喝吧,这杯再喝下去,就用不着见好了……
巫医一顿掐算,神色凝重,摇摇头:“圣上最近在边疆战事上可是有烦忧的事情?”
皇帝缓缓坐直身子:“巫医倒是神机妙算,来人,把罗番昨日呈上的书信和条约拿上来。”
照理说,上一次中原打了胜仗,罗番便不敢再进犯疆土,可这次也不知罗番从哪里得知这老俞将军和小俞将军,一个身陷囹圄,一个背负罪名,竟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这一封书信,倒不是求战,而是罗番要求不动兵卒,商议和谈会盟。信上的《罗番条约》约定:
重新划定国界,割让边界布仲、布姚两个小城池予罗番。另外开放中原沿海通商口岸繁荣经济,准许罗番派驻领事,准许罗番商家及其家属自由居住、自由贸易。每逢初一十五大赦天下,给予罗番封赏白银千两。
条约一呈,让原本就身子和头脑混沌的皇帝瞬间头都大了,刚以通敌叛国和包庇罪犯的罪名扣押了老俞将军、收缴了小俞将军的兵符,朝中确实再无可抗衡罗番的领军人物,所以皇叔南宫雄甫和一众政党主张签署,以免造成中原更大的损伤。
究竟现下,是战,还是签约和谈。
对此,皇帝迟迟未下决心,一时间,竟成心头大患。
胡作菲诱哄着将最后一口茶水喂给了皇帝:“圣上,不如咱们问问这巫医大人,该不该签这条约?”
巫医低头又是一顿掐算:“罗番此番卷土重来,来势汹汹,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占尽。若是我等硬战,恐怕损伤更多。其实这国运兵势,诚如圣上的身子,现下宜慢慢温补不宜大肆用药。此时国运不畅、内脉不通,更需要韬光养晦、稳定局势才是。”
皇帝眉头微微皱起:“皇叔和朝中诸多政党也是这么说,依巫医之言,这条约,果然还是签,比较妥当。”
胡作菲适时地递上了朱笔:“既然巫医也说签得,那就请圣上尽快签批,这块心头大石落下呀,一定连带着病情都疏解了呢!”
西宫里原本就香烟缭绕,巫医和胡作菲的进言让皇帝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咳嗽了几声,便接过朱笔,准备落笔……
胡作菲几乎屏住了呼吸……
这条约签署需要当朝圣上的朱批和玉玺的盖印,只要这御笔亲签了,这皇帝的命,也瞬间就不值钱了。
这条约一签,罗番的军队便可按照约定为南宫雄甫所用,再加上南宫雄甫手中已有的右将军兵符,逼宫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胡作菲看着那皇帝颤抖着、一笔一划写下:中原圣上,南宫……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胡作菲的眉梢眼角几乎要控制不住笑意了……
签啊……
你倒是快签啊……
“等等!”西宫门口忽然出现了南宫彦和于倾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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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签不得!”南宫彦在门口喊,“这条约若是签了,与卖国无疑!边疆的将士、城池的百姓都会寒心,京城朝廷将人心惶惶,边陲小国都将蠢蠢欲动,到时候更加无力回天!”
“讲那么多道理干什么?你看你老爹那个混沌的被美色和邪术唬得一愣一愣的模样,是能听你讲道理的样子吗?杀进去夺了那张什么条约的纸撕了毁了就是了!”于倾城说着,直接闯进了西宫,就要直冲桌案而来。
胡作菲冷笑了一声:“你们想来坏我好事?没那么容易!”
随即,扭动了一下桌案上的砚台,
瞬间,有声音从房顶响起,似是利器铺天盖地而来。
“倾城,小心机关!”南宫彦连忙飞身向前抱住了倾城旋身。
虽然躲开了暗器,但从天而降的铁笼将两人禁锢其中。
“还好巫医大人神机妙算,让我在房里设置机关,否则都要让你们得逞了。”胡作菲装模作样地钻进皇帝怀里,“你看你看,就是这两个阻挠国运的家伙,还有那个假的将军府千金,她又来了!她就是那个通敌叛国的顶天寨女贼头,圣上英明,可千万不能被她蛊惑了去!”
胡作菲话音刚落,丝毫不敢耽误,连忙握着皇帝的手:“圣上,不要受他们的蛊惑,按巫医大人说的,尽快把这事情了结才是呀。”
而那皇帝竟愣愣地由着她,端端正正地朱批将名字写完。
“不对,这香雾迷惑心神!”南宫彦发现了皇帝的状态不对,敏锐地察觉那桌案上的香炉有问题。连忙拉起袖子,正准备掩住于倾城的口鼻,免得她吸入烟雾。
“我于倾城,最烦你们这些后宫的龌蹉勾当,之前是暖情酒,现在是迷烟雾,比说书先生话本子里写的,还要下流!”倾城反手拔出别在发簪上的凤凰木簪,对准那个香炉就是一扔。
木簪从铁笼的缝隙里飞出,径直撞倒了桌案上的香炉,香灰盖了一地,尽是呛鼻的气息。
这回,南宫彦终于顺利用衣袖帮于倾城捂上口鼻了……
迷惑心神的烟雾散尽,皇帝也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怔怔地看着签了御笔朱批的《罗番条约》:“朕……刚刚做了些什么……”
于倾城拿下南宫彦帮她隔绝烟雾的衣袖,三言两语倒是不客气:“你个皇帝老儿,被迷得三魂不见七魄,要卖国哩!”
皇帝正想要撕了那条约,却不料胡作菲上前将条约抢走,语气里尽是得意:“你们以为,你们有后悔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