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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营帐门口的那人不予回应,老俞将军更加确认此人的身份不简单,又追问了一句:
“你到底是谁?”
只见吴予子无比坦然地笑了两声:“南夕门派,吴予子,是你不敢问、不能问之人。”
他的背影逐渐远去,手微微抬起示意:“好好琢磨我留下来的三句话吧,至于我……不过是一个闲云野鹤的闲散侠客罢了。这江湖,若是有缘,我们自当——后会有期。”
随后,便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老俞将军一干人等,反反复复咀嚼方才的话语。
***
经过先前与罗番阵前一役,虽然中了罗番王圈套、死伤无数,也算以小博大、而且罗番王中了吴予子的白鹤神针哀躺了好几日……整个罗番可谓士气和元气都大伤,老俞将军带兵趁胜追击,打得罗番节节败退、难以招架。
至于倾城,则留在营帐中,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南宫彦。
当然,是用于倾城的方式。
南宫彦很快就苏醒了,不过——是被吵醒的。
人好好地躺在榻上的,伴随着腰间传来的阵阵疼痛,而耳边汹涌而来,就是倾城绵绵不断的咒骂声。
“你们干什么用的!怎么昏迷了一天还没醒!你们倒是施针、开药,我都守在这里一整天,现在都大晚上了,他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倾城声音里满满都是火气。
如此熟悉的场景……
那一个瞬间,南宫彦忽然有些恍惚,这是弥留之际梦回顶天寨了么?
依稀记得,自己当时被倾城打昏,因为中了软骨散身子虚弱昏迷了一日,她便是这样守了自己一夜,然后破口大骂那些所谓神医,硬生生把自己吵醒。
忽而耳边又传来一阵大骂:
“我的大彦要是醒不过来,我让你们这些军医一个个也醒不过来!”
军医?
南宫彦努力地睁开眼睛,只见倾城身着战袍,高高束起长发,还有明显看出一夜没合的疲惫,她揪起站在最前面那个军医:“是不是你的医术不行?这附近最好的神医在哪里?你告诉我,我亲自去请!然后再回来把你们宰了!”
那军医吓得抖若筛糠……
眼前这将军,怎么那么像个……山贼啊……
见状,南宫彦艰难地起身,从喉头发出声音:“倾城……”
于倾城听得身后传来声音,一时间又惊又喜,连忙转身过去:“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慌乱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要不把那些军医揍一顿好了!
南宫彦看她突然脸涨红,双手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笑着说:“我想喝水。”
对对对,喝水,每次大彦昏迷醒了就要喝水……她手忙脚乱地,连忙倒了一杯就递过去。
南宫彦一手撑着身子起来,伸手去接的时候一扯,发出了吃痛的声音。
“你别动,我来。”倾城直接坐在床沿,一手轻轻扶起了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拿着杯子递到他嘴边,小心翼翼给他喂水。
军医们面面相觑,眼前这个温柔喂水的女子,和刚刚破口大骂扬言要宰了他们的将军,判若两人……
感受到齐刷刷一排人炙热的目光,南宫彦轻轻咳了一声。于倾城不悦地白了那群军医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娘子给自家郎君喂水的?”
军医们把头埋得更低了。
南宫彦难以置信地眼神闪动:“你刚刚……叫我什么?”
于倾城把水杯直接塞南宫彦怀里,没好气地说。:“我都‘娶’了你那么久,这么喊你不过分吧?当然你要是还是更喜欢我喊你【面具怪人】、【混蛋】诸如此类,我也不介意。”
南宫彦握住了她的肩:“倾城,你真的都……”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军医,没有往下说,但眼睛始终盯着眼前的女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倾城笑了,转头遣了那些军医:“都下去吧,既然你们的雁大侠醒了,你们自然可以活着下去领赏了,每人今夜加一份烤肉一坛子美酒。”
军医走后,南宫彦的指腹才大着胆子缓缓摩擦着倾城的肩头,宠溺而爱怜:“将军,竟如此大方……”
倾城“噗嗤”一声笑了:“自然大方,花的又不是我的钱!是你们大南宫家朝廷的钱。”
“你倒挺会打算盘。”南宫彦上手刮了刮倾城的鼻尖,“我还以为,我的娘子为了我,甘愿如此下血本。”
“为了你我血亏的还不够多吗,当年你在我顶天寨晕了多少回,次次都是十个神医打底,每个神医都是一人十两银子!我堂堂富甲一方的寨主,都快被你‘晕’穷了!”于倾城好气又好笑地回忆过往。
她主动谈及顶天寨的过去,南宫彦一双眼眸瞬间明亮,雀跃着欣喜若狂的光芒……
他已经十分确信,他的倾城,终于记起了所有。
一时间,南宫彦竟有些激动得……也跟她刚刚一样手足无措了起来。
“早知道你这次和以往的都一样,他们跪一跪就能醒,那我啊,就多绑些人,从这里一路跪,跪到军营门口、跪到前线、跪到中原地界去!”倾城半开玩笑地正打趣着,被南宫彦一把拥入怀中。
这是一个迟来的拥抱。
属于顶天寨寨主于倾城,与她唯一压寨郎君南宫彦的深情相拥。
南宫彦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不断收缩着手臂,好像生怕怀里的人稍纵即逝一样。他无比珍视地用手指抚着她的背,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下一下地捻着她的发,又贪婪地亲吻和细嗅着她发梢的清香。
良久,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这样贴在一起,交换彼此的心跳。
太近的距离,心跳都乱了,带着跃动不息奔腾的爱意缠绵,还有说不出的劫后余生的安稳。
“倾城……”南宫彦的声音已有些沙哑,渐渐呼吸加重地松开了她。
倾城只觉得好笑,她还什么都没做呢,他的呼吸节奏就乱了。
真弱啊……
这个家伙。
她明媚一笑,伸出手臂用力地回拥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之中,故作轻巧地说了一句:“久等咯,我的压寨郎君,本寨主……回来了。”
原本,于倾城以为她这句话会说得格外戏谑,却不料出的声竟带了颤音。
此时此刻,南宫彦再也无法抑制翻涌的情意,低头吻上了她,温柔而又霸道,心跳声呼吸声都逐渐变得疯狂,因为感受到对方也在一样炙热地回应着他,用唇瓣触碰,甚至在那两瓣温热中互相追逐与纠缠不已。
明明在顶天寨时每天都呆在一处,在宫闱时每天都呆在一处,甚至来了战场,也是每天都呆在一处的形影不离,却吻出了久别重逢的炽热与缠绵不息。
他们终于不是三皇子和女扮男装的俞侍卫,不是女将军和乔装打扮的龚雁军师,而是回归了于倾城和南宫彦的身份,只是一对简单的娘子与郎君。
于倾城的手主动地攀上他的脖颈,整个身子像极了溶溶的一涧春水,南宫彦的喉结狠狠地滚动了一下,沸腾的血气在营帐里小心又明目张胆地乱窜。
正当南宫彦的手逐渐探向于倾城战袍的衣带时,倾城突然“啪——”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腕。
南宫彦的眼里闪过错愕之意:“寨主娘子……又对我的手指骨虎视眈眈?想要再拗断第三次不成?”
于倾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用指腹戳了戳他的胸口:“小心眼,你是不是对本寨主太记仇了些?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个事没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吴予子的大侠,还有听说过一个叫做南夕的门派。”
于倾城不喜欢记名字,不过这个名字是真的好记。
吴予子。
无语子。
就从头到尾的话,都很令人无语就是。
南宫彦思忖了一会儿,但依然迷惘地摇摇头。显然,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没有这个门派。
于倾城补充了一下:“这次是他救的你,还帮你解了药毒,你才得以苏醒。他知道你的身份、我的身份……而且,让我叫他【吴叔】、喊你【小家伙】……”
南宫彦的嘴角尴尬抽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诡异的称呼。
比【大彦】还诡异。
倾城自己说着说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大着胆子掐着南宫彦的下巴,一脸挑逗:“话说回来,你还有这名字啊?小家伙?”
南宫彦只顾着回忆自己是否在哪里听说过这个门派和大侠名号,陷入沉思。
于倾城便更来劲了,直接手指转了个方向,指腹顺着南宫彦的下巴、喉结、心口一路向下……
而后对着南宫彦的下腰戳了戳,故作暧昧妖娆地轻哼了一声:“小家伙~”
嗯,意有所指。
南宫彦喉间一紧、眸色一深,直接拽着倾城的身子将她带到床榻上,弓起身子低垂着头,额间相抵,姿势暧昧得要命。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喉间溢出来的低吼:
“于倾城……你敢再叫一声试试?”
于倾城盯着南宫彦眼底簇然升起的火焰,肆无忌惮地仰头轻轻咬了一口他的下巴:“说的就是你——小,家……”
“伙”字还没个囫囵形,所有的声音都被他吞了去,倾城除了娇软的呜咽声,其余再也发不出了。
用力索取,从撕扯到啃咬,眼波下是毫不躲避的直白。
将军的战袍被他单手扬起丢到一边,雪白的脚踝握住一扯……
烛火摇曳,只剩下影子绰约交叠,起起伏伏。
空气变得稠密,气息纠缠。
……
春潮褪去,四周只剩温存。
长衫慵懒地搭在身上,南宫彦依然在她唇间游离,恋恋不舍辗转温存。
于倾城心疼地抚着他腰间的绷带纱布,方才她都不愿让他动作太久,生怕扯着伤口,后知后觉地拼命喊停……
当然,白费口舌,无济于事。
她轻轻触碰着那些伤口:“若是你不受伤,就好了……”
她的意思是,她不愿意见他受任何伤害,无力地看着他鲜血淋漓地躺在那里,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甚是不好。
不过此情此景,南宫彦却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他眉头微皱,将倾城整个人捞到怀里,咬着她的耳朵:“可是刚刚,寨主觉得刚刚本郎君‘伺候’得不够‘尽心尽力’?本郎君但是不介意……再来一次,将功折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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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的脸一下子重新红到耳根:“谁跟你说这个了……”
也不知,伤在腰上,怎样才能比较不扯伤口地“尽心尽力”……
倾城厚脸皮地想着,或许,真该让那个吴叔留一些这方面的“医嘱”下来……
想到这里,倾城忽然想到——这个吴予子似乎确实留了些话下来。
她俯在南宫彦身上,认认真真地低语:
“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南宫彦爱怜地用手指缠绕她的头发丝,笑着说:“寨主当了将军果然不一样,都开始研究《孙子兵法》了?”
倾城回过头看他:“你不在,我哪里看得懂呀,是那个吴予子大侠留下来的,他说我们军中有敌方的卧底,然后就跟我们说了这三句话,说是等你醒来,将这三句话告诉你。”
南宫彦脸色一敛,认真思忖:“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这句话的意思是——善于指挥作战的人,能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所调动。至于后边两句谈的是战场的攻与守,若是防守,需得隐藏自己的兵力,若是进攻,则需如同神兵天降,令人无所防备。”
倾城用手托着腮。
南宫彦起身将衣衫系好:“看来,这位高人是在告诉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方能出奇制胜。倾城,你这里可有图纸,我研究一下……”
倾城:“……”
就算你不是重伤初愈,现在是研究作战的时候吗……
这个人,要在这个时候如此“节制”与“禁欲”么……
按照说书先生讲的那些话本子,娘子好不容易恢复记忆,身为郎君难道不是应该好好地耳鬓厮磨、互诉衷肠一番?
倾城决定用“美色”力挽狂澜一下,她努力回忆着话本子里学来的那些个伎俩,故意将手肘支撑在枕头旁,眼神迷离地唤着他的名字:
“大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