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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于倾城和南宫彦不欢而散,持续冷战,这几日,也不再喝酒吃菜讲故事了。
于倾城准备娶宋仁头做新的“压寨郎君”这件事,也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顶天寨。
当然,一直在准备,好几天了也没“娶”。
但南宫彦自由出入的权限还是在的,这夜,他顶着还包着绷带的手臂,到了关押这位宋仁头的房间。
看守的守卫恭敬行礼:“原来是大郎,有何要事?”
南宫彦虽然很不喜欢“大郎”这个尊称,但此时此刻“大郎”的架子还是有点用的,于是顿了顿,对守卫说:“我来跟,未来的新郎君,聊聊。”
守卫很识眼色地开了门让南宫彦进去。待南宫彦进去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先仔仔细细端详这位,被五花大绑的“未来新郎君”。
嗯,眉眼一般,身形一般,气质一般,比大郎油腻,比二郎不起眼,远不及他。他不禁暗暗吐槽,于倾城审美滑坡得真是厉害。
宋仁头看见有人进来:“你是谁?”
南宫彦落落大方、颇具皇家威严地反问:“你是官府的人?隶属哪府?又可知押运的是何物?”
宋仁头不屑地哼了一声:“小小山寨,整得比我们官府还有官腔。说出来吓死你,我是知府大人的人,押运的可是上千两官银,识相你就快放了我,否则知府大人一定……”
话还没说完……身上的绳子已经被南宫彦单手解开了……
宋仁头一愣:“我都还没说知府大人会怎么样呢……你就识相成这样了?”
南宫彦从腰间掏出地图递给了宋仁头:“这是我多画了一份,拿去,银两大概是存储在东边的库房,你回去告诉知府大人,直接越过东边的小河再翻墙而入,把官银抢回去就是,放饭时守卫薄弱,那个时候进攻最好。”
宋仁头半信半疑接过:“你跟这顶天寨有仇?”
南宫彦将未受伤的那只手背在身后,身形挺拔:“这是心怀天下应有的大义,还望这位小哥务必尽快将三千两官银送往旱区,救民于水火!”
宋仁头把地图塞入腰间放好:“你开什么玩笑,官银是送到知府大人别院的,这单送到,我还能拿个一百两抽水。”
“什么?”南宫彦大为震撼。
“灾民什么的,施个水粥能用多少钱。话说要是顺便把这顶天寨的宝库掳了,这回知府大人又得新修别院了。”
宋仁头转身想走,反而被南宫彦拉住:“不行,那你不能走!你们这样为官,和这些山贼有什么区别?”
“你这人真是奇怪,放了我送我地图还不给我走,烦人。”宋仁头抬起一掌劈向南宫彦。
应声落地。
这是南宫彦在顶天寨的第三次被人打晕。
***
南宫彦这次醒来是被吵醒的。
人好好地躺在自己房里的软榻上,耳边汹涌而来就是于倾城咒骂那群神医的声音。
“你们干什么用的!怎么昏迷了一天还没醒!你们倒是施针、开药,我都守在这里一整个晚上了,他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于倾城声音里满满都是火气,“大彦要是醒不过来,我让你们一个个也醒不过来!”
这个女山贼头子,竟然守了他一个晚上么?
他艰难地起身,喉头发出声音:“倾城……”
于倾城听得身后传来声音,十分欣喜,连忙转身过去:“你醒了?太好了!”
不过她一时间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她是很开心,但……应该干什么,现在能过去拉那双好看的手吗?还是抱抱他?还是……
南宫彦看她突然脸涨红,双手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笑着说:“我想喝水。”
喝水啊,这题我会。
于倾城连忙倒了一杯就递过去。
南宫彦刚刚是一手撑着身子起来,一手又扎着绷带,一时间顿了顿。
“那你别动,我来。”于倾城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床沿,一手扶着南宫彦,一手拿着杯子递到他嘴边。
神医们面面相觑,眼前这个温柔喂水的女子,和刚刚破口大骂扬言要宰了他们的寨主,是一个人?
感受到齐刷刷一排人炙热的目光,南宫彦不好意思地眼神示意了一下。倾城心领神会,转头冷冷说了一句:“都下去吧,大彦醒了,你们自然可以下去领赏了,每人十两银子。”
“你还真大方。我可是没服他们一滴药。”南宫彦笑着说。
于倾城不以为意:“能醒就行,若是以后你晕倒了,他们跪一跪就能醒,那我就再多绑些人,从这里一路跪到山寨门口去。”
不愧是,女山贼头子。
倾城探头问:“所以,是你放跑了宋仁头?”
南宫彦:“是。”
倾城一脸无语地注视着他:“然后被他打晕的?”
南宫彦别过脸去不看她,十有八九,又要脱口而出说他弱鸡了,这该死的软骨散。
没想到这会倾城居然说的是:“就因为我要‘娶’他?”
南宫彦一愣……这……还能这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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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凑近了南宫彦,嘴角含笑,似乎心情很好:“忠伯说,大彦可能是,吃醋了呢!我也是才知道,什么是吃醋,他说,这个是因为大彦在意我,才会这么做呢!”
南宫彦心里第一时间想的是:
吃醋?怎么可能?
就那个长相平平的宋仁头?笑话!
念头刚落,南宫彦也被自己吓到,他那么在意宋仁头长相干嘛?难道自己真的对倾城再“娶”一房之事,心生介意了?
不是吧……
南宫彦定了定神,用受伤肿大的手臂顶着倾城,微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终归还是自己放跑了倾城绑来的人,南宫彦刚想跟倾城道歉,却不料被她抢了个先:“大彦,对不起啊……”
南宫彦一怔:“你跟我道歉?”
女山贼头子,转性了?
倾城点了点头:“我答应你要让你做唯一的压寨郎君的,是我一时赌气说了要娶新人的话,才害你被打晕了。我应该说到做到的!以后不会了!”
南宫彦笑出声,语气温柔:“主要,那个姓宋的,也太丑了。”
“遇到好看的,我也不娶了。”
“好。”
四目相对,似有话语流转。
此时,一声高喊打破了两人的暧昧安静:
“不好!官府的人带兵打进来了!”
话音刚落,于倾城二话不说就操起长杆刀甩袖离开,打架去了。
快到甚至,南宫彦都来不及提醒一句“小心。”
他自然是有些担心的,来来回回在大厅里踱着步。这次官府手上,有他亲手绘制的地图,标注了库房、豁口、守卫点,无疑是知己知彼,而且也是按照他说的,在守卫最薄弱的时候进的攻。
不知于倾城这女山贼头子,怎么样了。
不知,可会受伤?
正当南宫彦忧虑爬上眉头时,于倾城拎着长杆刀,一身是血,昂首挺胸就霸气走了进来,抬手就拿起一边备好的酒坛子,咕隆咕隆喝了大半坛子,随手砸了个稀碎:“痛快!”
南宫彦走近她,轻轻握着她的肩,仔细端详她脸上手上的血:“你没事吧?”
于倾城随手擦了一把:“没事,又不是我的血。”随后抬起手,示意弟兄们抬上来。
南宫彦转头一看,被抬进来的,正是宋仁头的尸身……
“官府的人都被打跑了,不过他打伤你了,所以,他死了。我给大彦出气了。”于倾城眉眼都不抬,话语稀松平常,就好似那夜杀了大郎和金莲一样。
南宫彦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宋仁头,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人。
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小人罢了,他也觉得,杀了就算了。
忠伯眼尖,从宋仁头尸首中掏出了一卷带血的图纸,看了一眼递给了倾城:“难怪这次官府的人有备而来,直奔库房而去,险些伤了我们好些弟兄,他们竟然有我们顶天寨的图纸!”
南宫彦暗暗倒吸一口气。
于倾城看了一眼南宫彦,接过了图纸仔细端详:“画得不错,很漂亮。”
南宫彦:“……”
忠伯还是谆谆提醒了一句:“寨主,这泄露寨内机密,其心险恶,寨中必有内鬼,要不要彻查一下?”
倾城语气淡漠,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不查,反正没人打得过我。有地图,也是。”
很好,很嚣张,很于倾城。
于倾城随手把图纸递给了南宫彦:“大彦,把这张图研究研究,你字好看,仿着多画几张,给弟兄们自己人收着用。”
南宫彦接过图纸,他不明白,于倾城刚刚的眼神明明就是识破了,这图纸就是他的手笔,却还让他“仿着”多画几张。
是为了防止,他绘制的原版地图,万一被寨内弟兄们发现,解释不清么。
他这是被于倾城,肆无忌惮地,保护着?
一时间,竟不知心里应该作何滋味合适。
***
这夜,南宫彦不顾还打着绷带的手,如了倾城的一次愿,陪她喝酒。
他屏退了左右,给倾城斟了酒,问出心中好奇:“你为什么要让我仿那地图?”
“画个百八十张,以示惩罚而已。”倾城抬手就把酒喝了,倒也直接不讳,“反正都是你画的,免得你再露破绽。”
“你知道是我画的?”南宫彦把那碟倾城爱吃的花生米,往她的方向递了递。
“我不识字而已,又不蠢。”倾城夹起花生米就往嘴里送,“大彦,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是赈灾的官银。附近有旱灾,民不聊生,当朝三皇子主张的拨款赈灾。”南宫彦叹着气,“我原以为,若是放了那人,这笔官银,会真的送到灾民手中,是我,高估了人性,低估了贪婪。”
“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吃醋才放了他呢。”倾城撇撇嘴。
“我……”南宫彦有些哑口无言,是有那么两三分介意在,但他不愿承认。
倾城笑着表示:“说真的,大彦你啊,还有那个什么……狗屁三皇子,都是脑子缺斤少两了,指望这种狗官赈灾,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三皇子本人南宫彦只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两回。
倾城突然放下筷子,正襟危坐:“顶天寨的账房先生,你账本还在吗?拿出来,再记几笔吧,这几日的。”
南宫彦虽然不知道倾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是乖乖地把账本取出,拿出笔墨。
于倾城站在旁边背着手念着:“你就记——前几日,顶天寨寨主于倾城掠夺官银三千两;今日,购置粮食送往旱区花费两千两,购置衣物送往旱区花费三百两,赠银灾民七百两,凿山取水花费五百两,车马费一百两……”
南宫彦握笔的手一震,这女山贼头子,竟将官银全部用于赈灾,甚至自己还搭上去不少。
他笑着缓缓说了句:“你倒是亏了。”
于倾城耸耸肩:“都怪那个狗屁三皇子,又抠门又死板。而且人家灾区要钱干嘛?抱着银锭子啃吗?”
“是是是,都怪那个狗屁三皇子不懂事,不然我们顶天寨,就不用亏损严重了。”南宫彦把笔放好,认真地握着于倾城的肩。
于倾城抬头看了看南宫彦:“你刚刚是说——我们?”
“是,我们。”南宫彦只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不过,就鬼迷心窍吧,起码此时,他乐意。
他俯身凑近了倾城:“你准备好了吗?你若是再伤我一只手臂,明日就没人给你倒酒了。”
倾城的脸飘上了绯红,这次,她的压寨郎君又要做什么,让人脸红心跳,下意识紧张得想打架的事情吗?
她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手伸直到南宫彦面前:“你若不信,就绑起来!我绝不反抗!”
随后紧紧闭上眼睛,不去看南宫彦,以示她的诚意。
南宫彦轻轻笑着摇头,真是个,有趣的,女山贼头子。
他轻轻拉开倾城的手,让她的手环绕在自己的腰间:
“以后,若不知道手放哪里,就放这里。”
倾城缓缓睁眼时,她已经被按在南宫彦的怀里,她双手正环绕在他的腰间,而他拿开了打着绷带的手,剩余的那只手,依然十分有力地环着她。
她轻轻嗅着好闻的气息,整个人都觉得温暖又安逸。
这可比喝酒,要舒服多了。
于倾城斜着眼打量着南宫彦那只——缠着厚厚绷带的手。
若是这只手完好,是不是也会像她这样,双手环绕将她抱在怀里。
更添一分温情。
果然,人还是需要两只手的。
她暗下决心,以后,万万不可再弄伤大彦的手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