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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死一般寂静。
男人的低气压逐渐蔓延,饭菜的热气都淡了下去。
张姨被这长久的安静压得喘不上气,终于崩溃大哭:
“对不起大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听吩咐的不然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对太太啊!大少爷我错了对不起呜呜呜……”
宁长安冷冷看她,并没有说话。
文苡双就看着往日里跋扈的女人涕泗横流的模样,没什么情绪。
既不会同情不忍,也不会有报了仇觉得畅快。
在她决定跟宁长安离婚开始,这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就只是不相干的旁人。
她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引起任何的情绪波动。
不过她也不介意抓住送上门来的机会,以牙还牙。
在压抑的气氛和悔恨的痛哭中,突然响起一声轻轻的嗤笑。
另外两人的视线立刻就落在她身上。
她还是撑着下巴的姿势,不搭理对面男人复杂的视线,只是看张姨痛哭的脸。
语气轻描淡写:“你看,就连道歉也只是给你的大少爷道歉,而真正被你欺压的我连你一个歉意的眼神都没有得到。”
文苡双在张姨渐渐瞪大的双眼中淡淡问:“你是为了你前途未卜的工作道歉?还是为了辜负你家老夫人的信任道歉?”
宁长安拧眉,视线在张姨和文苡双之间扫了个来回,冷冷开口:“你回去吧。”
张姨哆嗦一下,怯怯开口:“大少爷……”
宁长安:“滚。”
张姨一激灵,围裙都没顾上摘就跑了,只是临走前看了眼文苡双,眼神怨恨。
屋里安静下来。
碍眼的人走了一个,另一个是屋主,赶不走,她只好无视对方,给自己盛碗砂锅里的蔬菜粥,正好不烫了。
入口绵滑,鲜香又温暖的食物落进胃里,身体都暖和起来了。
宁长安的声音突然响起,听不出情绪:“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头没脑的,但是她听懂了。
“那是你妈妈,你的亲弟弟,我只是一个跟你签了契约假结婚的假媳妇,谁亲谁远我还是自己有数的。”
文苡双的态度十分淡然,就好像说的不是关于自己的事情。
“你的妈妈和弟弟不喜欢我,处处刁难和苛责,那些佣人也只是有样学样而已,那时候不想给你惹麻烦,害怕你觉得我跟婆婆处不好就算了,还整天惹是生非不够懂事,所以我就都忍了。”
若是换成以前,她大概会说“没什么的,都是你的家人”这种自以为贤惠懂事的屁话。
现在她不想“懂事”,不想当一个“好”妻子,也不想自我感动。
她愿意把曾经的心思说出来,就当是为曾经那个傻逼的自己出头撑腰,让她的默默付出被看到。
宁长安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看着她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要扑出来。
他的声音压着让人摸不透的情绪:“你不告诉我,又怎么知道我会嫌弃你不懂事?”
文苡双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继续吃饭,很无所谓:“都过去了。”
注定是要离婚的,一开始就是契约假婚,是她不自量力付出了真心,被戳得千疮百孔,也算是她活该。
现在看开了,放弃了,就发现男人算个屁,什么都不如搞钱来得重要。
宁长安看到她刚才那一眼中的平淡,握筷的手一紧,骨节都微微泛白。
这一餐吃得沉默。
之后的两天,一日三餐都是一个陌生的阿姨上门来给她做饭,宁长安不见人影。
周一上午,老爷子和席安两人来接她去吃饭,陪她去面试。
说是面试,其实就是跟九院的院长一起吃饭。
原本以为,堂堂国家保密型研究院的院长,怎么着也应该是跟老爷子或者市医院陈老一样的老头,没想到居然是个很年轻的男人。
“这是我们九院的院长乔路容,年轻有为的后生啊!”老爷子看上去就像介绍自己儿子一样骄傲,“他可是我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院士呢!今年才三十岁!”
文苡双思路劈叉,下意识问:“鹿茸?”
这名字有点可爱,就是跟眼前这位不太搭。
斯文俊雅的男人站起来,银边的半框眼镜后,那双眼里的神态是温和的。
他伸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声线就像贵气的古代公子:“鄙姓乔,道路的路,容易的容,三十一岁了。”
文苡双脑子里想着“不是那个鹿茸啊”一边去跟人握手:“你好你好,我叫文苡双。”
老爷子招呼几人坐下来,一边点菜一边说:“差一岁有什么关系,我们双双二十三,也没有差很多啦!”
文苡双哭笑不得。
席安在一旁吐槽:“老师您醒醒,咱这儿是面试剧组,不是相亲剧组,您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老爷子一瞪眼:“怎么?九院还不允许办公室恋情吗?”
文苡双大惊失色:“您居然知道‘办公室恋情’?天呐,您最近在看什么东西呀?”
席安:“哈哈哈哈哈哈……”
老爷子捏着筷子就去敲席安的脑袋。
“啊呀!干嘛啊我就是笑一笑不是我说的啊您去打师父啊……”
“哼!”老爷子傲娇地冷哼,把菜单给身边的文苡双,“看看,还要吃什么。”
文苡双连连推拒:“老师点的我都爱吃,给乔院长看看吧。”
不等菜单转过去,乔路容笑容和煦:“安老点就好,我不挑食。”
饭菜上桌前,老爷子先提起了入职的话头:“我家双双毕业后就……没正式上班,平时也就是写写程序卖点设计之类的,但是老头子我打包票,她的水平绝对是这个。”
说着比个大拇指。
席安也忍不住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师父可厉害了!要不是她指点,我研毕的论文可拿不了优加!我现在读博士了,很多东西都还是需要请教师父呢!”
说起了正事,乔路容脸上表情微微变化,虽然还是笑着,但就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推了推眼镜,温和道:“文小姐的能力毋庸置疑,她的简历我们院里几位都开会研究过了,入职达标是绰绰有余的,只是我们有点小疑虑,需要跟文小姐当面确认清楚。”
文苡双对上他的视线,心里大概知道了是什么事,点头:“您说。”
乔路容慢条斯理的:“我们调查了文小姐的身世——抱歉,这是入职必须流程。”
文苡双点头表示理解。
“您于三年前就和奕禾国际集团的董事长宁长安结婚,至今,虽然奕禾国际有一部分产业是与国家有合作的,但是我们还是想问,现在您要工作的话,您的夫家会不会阻挠?”
“我们九院不同于其他的工作那样,可以朝九晚五一周双休,忙起来的时候就是好几个007连轴转,甚至有些项目期间连外界都不允许接触。”
文苡双没有犹豫就决定说实话。
“其实我已经决定离婚了,只是最近生病又加上其他的突发状况,所以耽搁了。”
乔路容面色不变:“突发状况是指你与养父母文家,公证断绝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