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不由问道：“如今官司进展到什么程度？还来得及去打点么？这既是高俅要办的案子，开封府里能接受你的打点？”
汤隆道：“我那表嫂已经使尽了家财，这才将官司拖住。
那边透了话，若是把家传宝甲给高俅献上，或许这官司就大事化小了，可表哥到现在也不肯松口。”
李墨这才明白，这徐宁家有宝甲，那高俅上回被李助行刺后，又得知自己以两人之力大战五百骑西军骑兵。
或许高俅是惧怕自己再去行刺他，便想到了徐宁的家传宝甲，这玩意关键时刻真能保命啊。
这么一想，这徐宁被高俅陷害，反而有了自己的因果。
那修仙网文里说得最多的就是要了结因果，如此才能够保证道心通透，渡劫之时才能顺利。
李墨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乾坤混元功加点修行下去，是否需要渡劫，但是既然有因果，顺手了结也好。
于是说道：“不如这样，你再去牢里和你表哥细说，先把宝甲给那高俅，且让他放过。
我再来想办法从高俅处拿回宝甲，这样徐教师也能置身事外，渡过这一劫。”
汤隆听了却是一惊，李墨言下之意，莫非要再闯太尉府，那可真是太危险了！
“恩公，这如何使得？若让您去闯太尉府，岂不是将恩公置于危险之中？
汤隆虽然只是匠人，但也在江湖中厮混过，知道大丈夫义气为先。
小的此前已经蒙恩公救命，现下又承租我这店铺，让我能有银钱救表哥，已经是天大福分。
何况我表哥将家传宝甲看得比什么都重，如何肯给那高俅？”
李墨闻言不由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汤隆，见他面上情真意切，还真是担心自己前去闯太尉府。
原著里，这汤隆为了在梁山上能混出个样子，生生出卖表兄，用计赚其上梁山，完全不顾表兄自己的意愿。
想那徐宁身为皇帝跟前的中级亲卫军官，又怎么愿意上梁山落草为寇？
偏偏最后他也没落到好，排位落到八十八位，算是头领中的最底层，真真是损人不利己。
这也是此前李墨救下他后，并未将真名相告的缘由，天知道这家伙赌性上来了，会不会去出卖自己一回呢。
不曾想，原著里出卖表兄的汤隆，如今不仅积极营救表兄，还知道考虑李墨的安危。
莫非真是经过那一场生死之后，又被自己点化了不成？
想到这里，李墨说道：“也罢，你且再拿上百两黄金，去打点开封府里那个叫孙定的孔目。
让他无论如何想办法轻判为流放，届时我等半路将人劫了，可好？”
汤隆闻言一愣，旋即说道：“哥哥说得好，这腌臜的朝廷，奸臣当道，好人受难，便是反了又如何？
只是，我那表兄若真的被判流放之罪，恐他就此不愿再生事端。”
李墨道：“你就告诉他，只要他的宝甲一日没有到高俅手中，哪怕他被判了流放之罪，高俅还是会再来逼他害他。”
汤隆点头，忽又说道：“哥哥乃是天下第一的好汉，莫如就由您和我表兄去说，想必他定然会听从哥哥劝说。”
“你倒会给我戴高帽，既如此，事不宜迟，你且拿了银钱去办事，这店铺我安排人来接手。”
汤隆见状，再度拜伏于地，大哭谢恩。
这李墨前次救自己，这次又毫不犹豫出手百两黄金救表兄，当真是天下第一奢遮好汉，自己两兄弟的大贵人。
李墨拍了拍汤隆的肩膀，温声道：“没事，天塌不下来，去吧。”
此铁匠铺靠近新曹门一带，院落大、房间多，作为一处据点绝对不错。
若是行刺那高俅失败，大军攻城之际，可作为内应埋伏之所。
当下，李墨让人通知杜涵安排人前来接手这里。
汤隆交接之时发现来人明显不太懂铁匠铺经营，不由地对李墨道：“哥哥，我有一好友名唤鲁有手，人称‘有一手’，是都大军器所的一等铁匠，若您这里需要，不若我让他来？”
“你说的可是那个官家的打铁铺子？”
“原来哥哥也知道，正是那里。”
都大军器所全名为都大提举内外制造军器所，虽与军器监一般都是打造兵器甲胄的场所，但它乃是由宦官所掌。
既不隶属工部，出产也不入卫尉寺，产出皆归内库。
这么一处所在，偏偏聚集了大宋朝众多手艺精湛的匠人。
这里的匠人可比李墨此时梁山上收罗的那些民间匠人要厉害的多。
可以这么说，假如李墨那镔铁工艺交给这些人来干，产量和质量都能翻倍往上提升。
李墨略有些激动地说道：“你尽管请他来，安家费五十贯，月例五贯起步，若是能做出我要的物件，还能往上涨。”
汤隆笑道：“他打得一手好盔甲，你总不能要这个吧？”
李墨看了一眼汤隆，见他脸色如常，于是试探道：“都大军器所那些掌事宦官应该经常往外卖铠甲军械吧？这鲁有手能帮忙买到么？”
汤隆拍着胸脯回道：“购买铠甲军械之事想来问题不大，听我那鲁兄弟说起，监管太监近日似乎要调走，正要处理库中存货。
只不过数量太多，哥哥若要的少了，怕是对方不肯零卖？”
李墨闻言大喜道：“你只管去谈，有多少我全要。”
“全要？”汤隆吃了一惊。
想到李墨如今是天字第一号被通缉的重犯，竟然冒险进东京城，怕是就冲着这些东西来的。
莫非哥哥真要反了这朝廷？
汤隆心中不惊反喜，这吃人世道不反它做甚？自己若能跟哥哥做成此事，怕就可以追随左右了。
当下毫不犹豫地道：“哥哥放心，这事情小弟一定帮您办妥。”
李墨道：“你跟那掌事太监就说是代济州府禁军买的，到时候让他出具公文，济州府禁军会自行提货押送回去。”
“小弟但有消息，就送到这铺子，哥哥一切小心，小弟去了。”
汤隆拜别离开。
李墨见杜涵手下之人已经接手完毕，遂带着焦挺和四名亲卫，又继续逛这集市街。
说起来，此前李墨刚入水浒世界，虽仅在东京城呆了近月时间，状元楼住过，樊楼喝过酒，花船对过诗，但是这种集市倒是没有仔细逛过。
再次走在东京街头，李墨少了一分陌生，多了一分亲切。
望着街边清明上河图一般华丽的景象，李墨却犹如看到一座空中楼阁的感觉。
如此虚幻般的所谓盛世景象还能持续多久呢？
即便没有自己出手寂灭此方世界，不到十年之后，金兵袭来，长江以北也都将化为焦土。
“哥哥，那里有家店铺出售硫磺等物，可要去看看？”
焦挺的声音将李墨从遐想中唤醒，李墨抬头看去，不远处一家店铺大堂人流并不多，但旁边连接后院的院门处倒是马车进进出出，颇有几分繁忙。
“走，过去看看。”
李墨率先举步过去，才一踏入店堂，就被一人冲撞过来。
他处变不惊，将来人身体一带一推，让对方打了个圈，又站稳了。
来人拱手施礼道：“哎呀，抱歉抱歉，差点撞到你。
买货的话，到里面后院，不过奉劝你一句，今天的货品质量不行，入药是不行的。
建议你去西大街那边的集市，看看番商的货品。”
李墨见此人一身禁军军官服饰，不由地问道：“承蒙提点，不敢请问将军贵姓？”
来人闻声，这才仔细打量眼前之人，这人看上去英气凌人，一身贵公子服饰，身后几条青衣大汉，各个身强体壮，彪壮异常，为首一个黑汉子更是气势惊人，完全不输官家身边侍卫亲军。
这是哪家的衙内？
不对，没听说谁家衙内懂得这些物事入药啊。
“免贵，姓凌。”来人礼貌地回了一句。
李墨听了，心中顿时冒出一个人物，若能有此人在，自己就能将火器研发的事情交托于他，火器应用的曙光必然提前到来。
百日大限之内，若行刺高俅不成，只能大军攻城，这东京城可是不容易攻破。
但若有火药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原本李墨还担心自己梁山上召集的人手，能不能赶得及造出足量的火药，现在若有此人加盟，必然大事可成。
当下连忙拱手施礼道：“阁下莫非就是甲仗库副使轰天雷凌振？”
“你识得我？”凌振一惊，望着这公子问道。
言语间凌振又上下打量了李墨一番，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哪里见过此人。
李墨淡笑道：“在下对火药火器颇为喜欢，也常四处打听谁人在这方面最为擅长，便听得有人说起，凌副使乃是我大宋第一炮手，深得火器之精髓。”
凌振闻言，不由地泄了气，原来又是一个喜欢奇技淫巧的有钱公子哥。
“公子谬赞了，我只是识得些火器皮毛而已。若无他事，我……”
李墨见他不耐烦地想要离开，当即打断道：“凌副使莫急，在下有一事关火药的疑问相询，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凌振见问，不好甩手就走，便道：“你且问来。”
李墨道：“请问副使，你说这火药是加些砒霜、芭豆、狼毒之类毒人，又或添加铁钉之类伤人好呢，还是火药直接能够开山裂石更好？”
“开山裂石？你可莫胡吹大气！”凌振闻言顿时有些不悦。
此时的火药配方，都会加入那些额外附加的伤害物质，如此才能够有些杀敌伤敌的效果，否则就毫无作用。
凌振自小研究火药配方，何曾见过火药能够直接开山裂石的。
李墨道：“在下济州府人士，来东京采买些货物，尤其是硫磺、硝石之类，就是要看看按照在下计算的火药配方，若是达到很大数量时，会有怎样的惊天动地。”
凌振见他一脸言之凿凿的自信，不由问道：“你那配方可曾试验过？”
李墨道：“那是自然，否则我怎敢说能够开山裂石呢？”
凌振一时间抓耳挠腮，内心极度渴望知道这种火药配方，但也知道开口相询，实为不礼貌之举。
“若凌副使有意，可愿前往小人家乡，你我一同见证奇迹？”
凌振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他虽然有个甲仗库副使的头衔，但平日里不善交际，买这些火药原料之时又爱较真，深为欲拿回扣的上司不喜。
对于官场来说，凌振早就心生厌倦，若非这个职位能让他可以自行配置各种火药配方进行实验，他早就辞官不干了。
李墨凑到凌振耳边道：“其实火药无需那些附加之物，只需三样就能开山裂石，不过还需要精研其相互配比。
副使若是有意，便辞了这劳什子的官不做，在下也能让你尽情研究火药之密。”
凌振闻言顿时一怔，脱口问道：“哪三样材料？”
话一问出口，他就觉得太过唐突，连忙道：“你我萍水相逢，怎知你不是诳我？”
李墨笑道：“简单，你可先去告假，等我回乡之时，你随我一同前去，若是看不到我说的开山裂石之事，你尽管转头回来便是。
再说，你一个大男人，又是禁军军官，我诳你所为何来？”
凌振一想，的确如此，想那济州离东京又不远，便是此人所言为假，来回跑一趟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若是真有那开山裂石之事，此生尽付于此，也心甘情愿啊。
当下急急说道：“你们买完货物就回乡么？”
“我们或许要有十天半月才会启程返乡。”
“那……”
凌振此时听到有火药新配方，心里犹如猫抓，恨不能早一日可以研究这种配方，听到李墨的话，又不知该如何催促，一时竟语塞了。
李墨笑道：“莫如凌副使先去告假，明日我派护卫送你去我家里，那里有我初始测试的配方，若我没回去，你倒可以先琢磨琢磨，自有人配合验证。”
自打替代王伦占了梁山，李墨就把这当成即时战略游戏，即便不能搞什么工业革命，但是火药的研究和应用那也是列为优先项的。
毕竟宋代的火器正处于百花齐放的时刻，各种堪称前沿的理念都有人尝试制作。
自己明明知道火药真正配方，若是弃而不用，那才是傻了。
何况使用火药攻城还能事半功倍，对付骑兵更是利器。
火药的大面积杀伤性还能更加方便自己的气运值增长，如此好处多多，必须是第一优先级别。
为此，李墨收罗了梁山泊周边制作烟花的匠人，做了最严密的安排之后，便开始在梁山小黄峰的一处山谷里进行火药试制。
虽然配制出几种不同配方的火药，但上回大战，李墨却没有动用这个杀手锏。
主要还是硫磺、硝石等原材料太少，制出的火药量不足。
另一方面这些匠人们的水平还是不足，李墨虽然知道火药配方，但却并不是一个能够动手配制的人。
这玩意还是挺危险的，李墨生性谨慎，不太愿意处在这种不可控的危险之下。
如今将凌振忽悠上山，可算是有人能顶替自己干这危险的活。
关键是可以持续改进配方，达到各种最佳效果。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告假，你让护卫直接送我去吧。”
凌振听到李墨家里竟然有初始配方，还能有原材料供自己实验，哪里还能等得及。
李墨无奈，分出两名护卫，小声交代务必要将凌振送到梁山小黄峰火药谷，并知会宋万头领亲自安排。
看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焦挺终于忍不住说道：“哥哥，那火药谷不是咱们梁山的绝密之地么，如何能让这个禁军军官直接进入？”
李墨淡笑道：“若我说，此人能得我传承，为我梁山制出惊人火器，使梁山大军攻无不克，再无城池能够阻挡梁山兵锋，你可信？”
焦挺瓮声道：“哥哥神机妙算，小弟从来都信。”
李墨不禁有些莞尔。
“走，无论这家店铺货品好不好，有凌振这家伙去了火药谷，那再多原料都不够，且去扫货。”
一行人重新进入店铺，很快就与掌柜的谈妥了批量进货价，但有进货，就全部吃下。
不仅如此，李墨还趁着天色未黑，跑去凌振说的西大街集市，果然找到一处番商开设的店铺。
无论是硫磺还是硝石，品质都是上乘，当然价格也同样是上乘。
李墨已然开启扫货模式，先清存货，再预定后续供货量。
此时辎重营的采购人员已然赶到，将后续事宜接手，李墨等人直接去了杜涵那客栈安歇。
待到夜半三更。
一条黑影从李墨房中悄然窜出，连房门外守护的亲卫都不觉。
这正是一身夜行衣又蒙面的李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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