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掌中托着郁舟的左手。
他目光定定。
好像全世界都落幕,唯一的聚光灯就打在这只戴着戒指的左手上。
对时间流动的感知似乎都消失了。
众多念头宛如一阵疾驰的风,一蓬纷飞的羽毛,一片捉摸不定的光点,在他脑海中纷至沓来。
似乎是心念电转,又似乎思绪至缓。
风暴般的、波涛起伏的、信息量庞大的千思万绪,真正能凝聚成一段具象化句子的,只有:
——怎么会这么巧,连戒指尺寸都贴合得要死,是天命缘分么。
位于思维发散终末的这个念头,缓慢而深刻地从心窍中穿过,带来几乎要使兰斯窒息的、奇异的、微麻的快感。
他目不转睛,屏息敛声,咽部缩紧,呼吸节奏紊乱,颈侧青筋明显鼓胀,肤色冷白的两侧颧骨浮起淡薄红晕。
飙升的肾上腺素在他的血液里横冲直撞。
已经缩小身形的白虎踱步到二人身边,颈部与脸部的雪白皮毛都带了微量血迹,可怜地用脑袋蹭蹭兰斯,又蹭蹭郁舟。
然而两个人没有一个理会他。
郁舟的额发已经被冷汗打湿,咬着下唇,笨拙地用右手去摘戒指。
可那枚戒指像长在了他的手指上一样,怎么也捋不下来。
兰斯抓住郁舟的右手,制止他的行为。
兰斯眸光忽闪:“乱动什么?不准弄坏不准弄丢。”
前不久嘴里还说着下等魅魔以下犯上,这会儿就已经不让魅魔摘戒指了。
郁舟茫然地仰起汗水潮湿的眉眼,与兰斯陷入了气氛诡异平静的僵持。
“……”
忽然之间,平地起风。
高台边缘猛然浮现一团炽亮的光芒,像空间被扭曲着撕开。
一只属于第三者的手从光芒中伸出,搭在郁舟与兰斯交缠的手上,覆住郁舟的手背,带着郁舟甩开兰斯的手。
光芒渐渐散去,风声收梢敛迹。
足尖落地。
身形飒然的青年完整地出现在郁舟背后。
顿时,高台之上,呈现出两个男人争一个魅魔的局面。
郁舟迟钝地回头,视线先是落在青年的肩部,而后抬头,看向青年的脸。
俊眉英骨,昂藏丰烈。
却有一双久闭的目,与眉一同紧蹙。
郁舟几乎是受惊的,缩了缩肩膀:“游烈……”
前面游烈保护了他那么久,他顺水推舟地用了人家那么久,却一直心乱如麻得根本没去分辨人家是谁,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刚刚保护他的人竟然是游烈。
兰斯闻声,听着这个略微耳熟的名字,迅速想起了,这个“游烈”是前几晚郁舟曾在他床上叫出来的。
兰斯神情为之一冷:“哦?你的那位——魅魔堂哥?”
顿了顿,他又嘲弄反问:“不熟?”
这就是这魅魔口中的“不熟”,为他杀进杀出,在大庭广众下不堪地相拥,在屠杀领域里紧密相依得像一对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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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带着冷怒的目光,不善地扫视这个下作的玩家。
前面临时设置的棋盘困局还是太容易了,没想到这个玩家这么快就破局出来了。
奸夫……怎么没直接死在里面?
“真是勇气可嘉。”兰斯心思阴翳,脸上神情与声音语气却忽然缓和下来,甚至轻笑起来,“你是刚刚表现最优秀的杂技演员。”
“为什么一直闭着眼睛?你可以睁开。”
“作为城主,我真的很欣赏你,可以破格许诺你额外的丰厚奖励。”
游烈没有动,更没有睁眼。
地底城守则第二十条——地底城内,城主即规则本身。
从先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城主与副本存在某种联结,城主可以设置副本规则,但存在某种未知的限制条件。
“不可直视地底城城主”这条规则如果被违反,还不知道会带来什么程度的惩罚。
游烈脸部线条放松,语气沉稳地开口:“城主大人,您之前一直没有露面……不会是有什么缺陷吧?”
兰斯眼神蓦然一沉。
·
无限直播间内弹幕飞驰。
——呃呃,我想说,烈神你的手放在我老婆身上太久了
——你老婆要有新老公了
——啊?我不理解,为什么要故意说这种话激怒城主?
——妈呀打起来了,这么突然,吓死,还以为大招要飞我脸上了
——都说了烈神一直是暴力通关的路子……
“砰砰砰!”
“铛铛铛!”
一柄镌刻满图纹的剑,不断格挡着如雨天降的无数利箭。唯快不破,剑的残影已纷飞成球型,将四面八方的攻击悉数拦下。
郁舟被游烈夺过,抱在怀中,一手持剑,且战且退。
地底城守则第三条——未经允许,禁止主动殴打地底城居民。
现在是副本boss先发动攻击,他只是被动防御。
就算不小心防卫过当,也无法被判定为主动殴打吧。
郁舟掌心渗汗,紧握一把匕首,这是游烈给他防身的。
他的脸紧贴在游烈怀里,能感受到这个正在战斗的最强玩家的肌群在灵敏缩张,体温很高,热意透过衣服布料,源源不断传到他的皮肤上来。
好奇怪。
正义阵营的最强玩家跟邪恶阵营的大boss打起来,怀里却还抱着个邪恶阵营的npc。
郁舟不明白,局面怎么突然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耳边铁器叮叮当当相撞声不断,令他毛骨悚然,越发蜷缩起身子,细长的魅魔尾巴也无助地往游烈腰上缠。
察觉到魅魔的举动,游烈的喉咙立即细微地滚动了一下,是吞咽唾沫的动作。
()因为这一秒的分神,一支箭意外突破他的防御,刮破他的衣角。
在宏大的战斗场面中,一条魅魔尾巴缠住一个男人的腰,似乎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小动静。
却引起战斗双方的激烈反应,烈火烹油一般,打得越发火花四溅。
在这样的环境下,郁舟也不禁全身警戒,双耳竖起,皮肤都变得触觉敏感起来。
忽然,他感受到自己的侧后方有一股锐利的寒意袭来。
郁舟瞳孔一缩,想也不想,就将掌心里攥着的匕首调转方向。
“噗呲。”
匕首刺入血肉。
兰斯的一只手刚抓住郁舟的手臂,自己的肩膀就被一柄匕首刺入。
他瞳仁颤动,眼神不可置信地看向郁舟。
本来作为副本boss,兰斯完全可以置身战场之外,只调动副本力量来隔空攻击游烈。
但郁舟在游烈怀里,总有被一同伤到的风险,他不放心。而且,郁舟的尾巴怎么能缠上别的人。
他跃迁而至,想带走郁舟。
却被郁舟中伤。
兰斯强行与郁舟十指相扣,咬牙切齿地用地底城语念出:“传送。”
郁舟无名指上的伴侣戒指当即光芒大作,将二人吞没,从宴会大厅内消失。
只留下游烈,还要面对屠杀领域的万箭齐发。
·
郁舟被挟持着半抱着,被推搡进一间阁楼。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是哪边的!”
兰斯要被气疯了,欺身将郁舟压在床上,肩上还插着匕首,鲜血淋漓地往下滴。
抛开规则主人的身份,他也只是个肉体凡胎的人类,这把匕首锋刃却差点扎穿他的肩胛动脉。
从来没有活物敢伤过他,这是第一次他的鲜血流出体外。
一开始的错愕过后,就是滔天的怒火。
他额角青筋鼓胀毕现,掐开郁舟的嘴,凝视这张柔唇软舌,无助得连最内里的洁白纤细的牙齿都露出。
这个魅魔,竟然为了别的男人中伤他。
“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他的声音阴沉,每一个字都念得像要咬碎牙关。
一传送离开,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向郁舟问来一个解释,甚至连自己肩上的伤口都没去处理。
随着他情绪的激愤起伏,气血上涌,连体内血液都流速更快,伤口越发滴血成珠串。
他眼珠发红,逼视郁舟泪盈盈的脸。
真是奇怪!
这么多天以来,他都没有做出任何过于亲密越线的举动。
这个魅魔凭什么在他身边留了这么久,被放任留到伤了他的这一天!
他欺压在他身上,钳制着他,久久凝视他。
兰斯颈侧青筋狰狞,肩前垂落的淡金色长发被鲜血沤湿,凌乱狼狈地纠结成一绺绺。
他呼吸粗重,呼哧呼哧,碧绿的瞳孔却凝聚成针尖大的一点,极
其可怖地凝视着郁舟。
凝视着郁舟那张被掐得被迫张开的嘴。
“……”
不知盯了多久,兰斯忽然慢慢垂下脸。
他的鼻尖靠近郁舟的鼻尖。
他耳畔的长水滴形的翡翠耳坠,微微晃悠,圆润的耳坠末端抵到郁舟的面颊。
他滚烫的呼吸扑入郁舟的口鼻。
他闻到郁舟的香气。
比任何花卉果实都馥郁。
从哪传来的?
他发红的眼珠艰涩地微微移动。
先是看那张漂亮小脸,似雪细腻,粉晕如霞,唇珠上有他自己紧张而咬出来的齿痕。
唇被他自己咬得,香津津、湿溻溻。
最终视线落在郁舟的喉口深处。
一呼一吸都卷着幽兰香息。
温热神圣,致命诱人。
咕咚。他的津液从他的喉咙里滚动咽下。
他鼻息颤抖,朝圣似的垂首拜下,用失血苍白的唇去贴近身下人的唇。
·
从见到兰斯的血起,郁舟就不敢看地闭上了双眼。
他呼吸短促,胸腔不断小小起伏。
他感到兰斯压在自己身上,就算不睁眼,也能感受到兰斯的目光。
那目光凝实得仿佛将他全身都刮了一遍。
一道混着腥甜血味的,带着郁金香气息的热气直往他口鼻中扑。
他感到兰斯微有动作,身躯的沉降,使他的重量着落点发生变化。
郁舟不知道兰斯在做什么,打起精神,紧张地准备应对未知的异变。
忽然。
“噗通。”
兰斯倒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