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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百停下口中的叙述,坐到我对面,紧紧的盯着我,似是要再次确定我是否心甘情愿的帮助共生,皱着的眉头松了又紧,好像又生怕我变了卦,一副没有后悔药给他吃所以极度怕我反悔的神情。
相处时日不算长,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他与肖读盛不同,他常常喜怒于色。显然,此刻谨慎详实的讲述着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不对!他欲言又止,难道是另一个关于我的秘密要由他公开?
不过,对于他刚讲述的所谓传说中的结局,在他还未讲完时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天道法则,物极必反,所以老天不会容忍强大的人一直强大,他必然会制造一些掣肘和约束用以控制。至于这其中还有多少波折和坎坷我倒是暂时无法想象,不过就整体剧情来说着实老套了一些。
下一个有同样力量的羌人...是我吗?那上一个又是谁?什么样的古雕可以贮藏让修长百惊叹的力量?那羌界在统一之后会不会又变成现在这样残杀肆虐?世事皆会进入轮回,从盛至衰,从合到分,从生致死?而我呢?若我真是天选的那个,在我无私奉献有幸统一羌界后就永远也不会超生而是堕入无尽的黑暗?甚至不能盼着下次超生?
我为何这样命苦?
对我的沉默,修长百终是急躁起来,轻拍着桌子吸引我已经飘远的思绪。
我回过神来,他眼中溢出光彩,多日无神的脸上出现一丝期盼。“宋青,我并非真的想害你...”
他还未说完我便插了话,“我知道,你只是想我为你们所用,想让我知道凡世的人和事都不值得留恋,你们想叫我追随大义,想让我在经历真正的生死后主动选择付出,可大义对我来说有那么重要吗?我为何要做你们安排的事?况且,我看你并非顽固执着,也并没有所谓的大爱,那么那些大义对于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宋青,你说的没错,我们不需要太无私,应该为自己活着。而且我与你相处时日延长后,的确喜欢上你的性子。你看似冷眼相待所遇所求,但心中充满善良,你没有害人之心,却有容人之量。与我原本以为的狭隘完全不符,所以刚得知肖黎声求你救千河共生时我是不许的...”
“哈哈...这些词语好听是真的,但你觉得我会因此就付出自己的性命?你说我如此之好所以你刚开始不许,但眼看着数千羌人惨死,便觉得还是叫我一人替他们死了才好?”
“不是的...我...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我再次打断他“你更在乎千河共生的人,对不对?”
他一时语塞,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张张嘴终是没说什么。
他说的事情我何尝不懂,故意叫他难堪许是因为我真的气愤。凭什么?凭什么该死的人就该是我?为什么?我不过是个卑微的凡人啊!怎的就被你们所有人将我的生死挂在嘴上?怎的就以他人的性命逼迫我?看似取决于我自己,可是这难道不是一种情感上的绑架吗?
“什么时间让我见识一下你藏在顶楼的古雕?不过,这也不代表我就同意了你们的请求,现在你既选择了叫我日渐强大,就该想到我不可能被你控制心思。所以不论我想拍拍屁股离开还是趁机在要了你的命为肖读盛复仇,你都要闷声受着。我不能说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因为你们给我受着的那些情感上的苦,你最好也做些准备忍耐一下。”
谁把我搁置在如此地步?我该恨谁?若是我遵从他们的心愿,估计自己还能活着的时间应该不长了吧....所以肆无忌惮的说话是也可以被他们接受的吧...又或者我根本不需要被理解,从今日开始我只需恶作剧般的观看他们有求于我的窘迫,从今日开始我不要再设身处地的在乎他们的感受...
“是,你说的对,听肖黎声讲过你的心性,我就是要赌一把,赌赢了,千河共生就能赢。赌输了,可能天意如此。我知道你口中的我们是自私的,但好像我们又真的没有其他选择。我以为...可能所有人都会选择牺牲一个人的性命来护全更多人的。于你而言是不公的,我们是可恶的...”
“这些车轱辘话别再重复了,叫人越发讨厌。”
“对不起...”
“这才几时,你就道歉?我还没准备吸纳古雕的能量,甚至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吸纳,你的道歉是不是太早了?正常的话,不得等到事成之后?不得等到我死了之后你们跪在我墓前时再说?”看久了他的愧疚,我顿时觉得无趣的很。
“那时...你听不到了吧...”
“哈哈...说的是。”突然觉得疲累,我受够这些牵绊了,原本我可以选择一无是处的...就选择一无是处吧...那些人和事都与我无关...
房间里昏黄,外头许是已经黑夜了。
因为明楼外围被扯下一片钢铁皮,所以石子和干树杈被狂风卷起打在明楼的外墙上发出连续的不同于其他处的撞击声清晰的传到我的耳朵里,那声音迫切又猖狂,透着明楼不是坚不可摧的意思,真叫人生厌。
我又长吁一口气,有点累,示意修长百回答完我的问题后就赶紧离开,突然想起就在刚才之前我还不敢如此放肆时心底无奈笑出声。
“白域的人对于你的出现以及接下来千河总府的动向我还未能知情,只是一时半会儿他们不可能再次攻打明楼,可你也知晓明楼内有白域的细作,我怕防查不严再将消息传到白域羌人的营地,再加上千河的地形气候是不能长久扎营此地的,所以我想他们定也在想着对策,为防备他们对我们出其不意的攻击,我擅自做了主...”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褐色木质古色古香的小盒,端放在手中,轻轻揭开其盖。
一只黄铜色跪卧姿态的似狼似狐的金属雕器赫然显现出来,我坐在床沿没有动作,修长百上前与我一同坐下,摊开手将金属雕器完全展露在我眼前,想必这小巧的玩意就是修长百口中的奇物了。
他这般迫不及待?
“既然都带在身上,又何须前边的铺垫?”我意指他进屋后的一系列话语和神态。
可这时他倒全当聋了耳朵。
我从他手中接过木盒,端在面前,前后变换方向的瞅瞅,也并不见其有何异常之处。便干脆从盒中取出在手中摸索几下,哪知一种强烈的熟悉感猛然间浸在我心中,那古雕像是我失而复得的心头好,再也不舍得放下。
与此同时,脑中突然闪现多个有我身影的一幕幕,好的坏的,记得的还有遗忘的,甚至还有我从未经历过的,那些经历似乎是妈妈口中的故事,也似乎是从未有过的神秘...
因为太过真实我一时慌了神,快速的将手中的古雕扔到地上,捂着心口喘起粗气。
修长百见状也是惊异不已,忙捡起古雕放入盒内问我怎么了。我只说自己烦了不想再说什么古雕木雕的,让他尽快离开房间。
他见我决绝虽一脸疑问也转身离开。
而我再次陷入刚才的种种画面,那些画面中的人和事没有一件与我无关,令人震惊的是除了我与亲人朋友的日常,竟还有类似今天的那些残忍屠杀的场景,而我居然是其中那位最杀气冲天横冲直撞的刽子手...
那抹单薄的身子似乎有无限的力量,兴致群起的砍杀周围那些对我而言毫无还手之力的羌人...那个人是谁?是我吗?难道我不只是我吗...
心中一阵疲累,像是要停止跳动一般。画面中的我在杀尽无数敌方羌人后竟仰天大笑,大声喊着痛快...
而我...在杀伐后似乎真的成了羌人敬仰的王,也正如修长百讲述的传说一样画面中的与我十分相似的人在众羌人的庆贺声中生命戛然而止...
再后来便是无尽的黑暗,我似是被拘禁到什么幽闭的地方,漫长的等待和不见天日的孤独陪伴着我,耗尽我所有心力,直到我被一股温热惊醒,幽闭慢慢打开,露进微光,我从微光处走进一扇门,门后温润恬静,我便奋力跑进去,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将我再次关入幽闭之中。
穿过长长的门廊,一阵青草香袭来,我大力的扑倒在门廊之后的一片无边草地上,闭上眼感受还不能适应亮光带给我的冲击...我单纯的想着生命的否极泰来。
没有寒冷,不是黑暗,也没有饥饿,虽然仍是寡而无味,但终究不再孤独。有青草伴着我,有温润伴着我。直到再次醒来后又是一阵清冷...我出生在一位穷苦农人的家里,之后便见到另一位农人还有另外的很多农人,最后被我的母亲和父亲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抚养成人...多么荒诞的画面,而这些画面也正是爸妈口中曾讲起过的故事...
幽闭的那些年是对“她”滔天罪行的惩罚还是对下次如此作为的赎罪?那里长久的沉闷和诡秘只是惩罚吗?那么除了那一世,“她”的上上世是否也经历过同样的遭遇?
那一幕幕中的人真的是我吗?
我到底是谁?心中愈加烦乱,已经不能思考...这样无趣却意外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在我身上...几年前还在某事业单位上着朝九晚五的班,那时心中极盼望着能有什么奇异的事情发生,就不至于生活过于没意思。
可如今...却希望自己只是原来那个对人生和世界一知半解的傻子。
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是修长百叫了肖黎声来想再次说服我?毕竟第一次坦白需求的人是肖黎声,而与我熟识的也只有肖黎声。
果然,他并未敲门就直接走进房中,见我虚弱的坐在床边顿了顿欲言又止。
“我后悔了。”我仰起头看向他。
不是因为怕死,也不是因为害怕磨难,是我不愿再亲手屠杀那些本和我无冤无仇的羌人,不想身上的衣服再被他们的鲜血染红,也不想在血污中挥着刀剑肆意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