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烛姑娘。”
“逆天改命,本就为天道所不容,我亦是没有任何办法。”
我知道清欢要说什么,于是,先一步打断了他说的话。
“南烛姑娘,就当我求你,我愿身死,消亡于世间。”
见清欢如此执着,我再次取出清欢的卷轴,上面朱红的字迹仍然十分醒目,还有那泛着光芒的“愿”字。
“清欢,眼下只有一个法子,正如卷轴上所写,你若是愿意在忘川河上做一只摆渡灵船,三日之后,可换你与他再续姻缘。”
我将卷轴上的方法告诉了清欢,她眼中出现犹豫,三日的时间看着不长,可是,那是忘川!
如此,便不短,更何况,每日需受忘川河水侵蚀之苦。
忘川水,血黄色,其中冤魂枯骨无数,鸿毛不浮。
就算她能忍受河水蚀骨之痛,可是河中冤魂的拉扯撕咬,她不死,也得赔了半条命。
“我愿意。”
于是,接连三日,忘川河上摆渡人,泛着一支水墨小舟,过往的魂灵,皆叹: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三日后,我来到河边接清欢的时候,她已经只剩下一抹残魂,几近透明。
我叹了口气,将清欢送回他所在的空间,取出一个流光溢彩的透明晶石,周围缀以银白金属,内里云雾缭绕,变幻莫测。
这是我大哥送我的结拜礼物——命魂坠。
我将清欢的残魂温养于命魂坠中,没想到,这一养,便是6年。
我倒是不觉得有多漫长,不过须臾间,可是在清欢的世界,她再次凝聚成形以后,便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尘世,去寻她那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于是,汉族女子沈宛,出现在容若三十岁这年,卢雨蝉故世第七载。
沈宛,字御蝉,出生在江南,是一个只卖艺不卖身的风尘女子。
雨蝉,御蝉,我猜测,她也是为了告诉他,她就是她吧。
再后来,容若下江南,画舫一见,沈宛剪水的双眸,玉手轻抚琴弦,每一下,都撩拨在容若的心弦之上。
她一句:添段新愁和感旧,拚却红颜瘦,彻底入了容若的心。
于是,泛舟湖上,推杯换盏,互诉柔情,她对他来说,更像是诗一样的女子,她与他一同尝旧梦,与往事干杯,与前尘和解。
他爱她带来的鲜活,爱她绝世的容颜,更爱她独有的烟雨柔肠。
沈宛的出现,让容若恍然如梦,却又似大梦初醒。
二人行走在陌上如画的江南,任凭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情浓之时,容若问沈宛,是否前世有过相逢,所以初见便一见情深,沈宛笑而不答,只是用手临摹着容若的容颜,眼中深情,柔溺了世间繁华。
容若带沈宛回了京都,却遭受到了家族的反对和阻挠。
容若与沈宛,鸳鸯社里柔情蜜意,相伴了三个月。
纳兰家人上门时,沈宛刚好有了身孕。可是,作为名门世家,哪里会容得下沈宛这样一个出身的女子?
于是,以腹中孩子相威胁,带走了沈宛。
沈宛心中两难,她不想让容若认为,自己再次被抛弃,可是腹中的孩子,亦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她仍记得,他对此的期盼,眸中熠熠生辉,当时的她觉得,自己的容若又回来了。
沈宛被带走,容若的生活,再次失去了光亮,对卢氏的怀念,对沈宛的不解和思念,日复一日的压力,终于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等到沈宛抱着孩子回来后,容若永远的留在了自己的三十一岁,卢氏身死那日。
沈宛将孩子交给纳兰家,只身一人,回到了江南。
她知道他最放松的时候,便是江南的烟雨天青,从此,沈宛走遍大江南北,看遍祖国大好河山,行囊中,总有一个玉蝉,是容若亲手所雕刻。
清欢化身的沈宛本就魂体不稳,见与挚爱再次阴阳相隔,便来我这里,悄悄见了轮回前的容若一面,亲眼见他饮下了孟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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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回笼,我看着桌上的玉蝉,心里不免有些感叹,见清欢都已看淡了,我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给我就给我吧,你这堆破烂,也就我还愿意要。”
清欢瞥了我一眼,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告辞,一如当初离开那样,没有半分留恋,甚至仍然不曾回头,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中。
我拿起刚刚清欢用过的被子,小心的从上面取下一丝她的气息,倾注于玉蝉之上,和当初的那首词放在了一起。
当初,我偷偷替换了孟婆汤,容若喝的,不过是一碗清水。
清欢走后,容若看着清欢的背影,说:我一直便知道是她,第一眼,我便已知晓,若不是她,我不会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