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院中都没有可以反射的物品，唯一的一面镜子在院长办公室。
不，应该还有一面镜子在地下室中。
只有在院长办公室和地下室自己出现过记忆丢失的现象，所以陈珩猜测，当自己看到自己真实的面貌时，就会刺激第二人格的觉醒，从而造成自己“失忆”。
这是陈珩第一次主动去和“医生”进行接触，他双手把着水池的两端，凝视着水池中那张没有皮肤，正在溃烂的自己的脸。
清亮的水剧烈地波动起来，腐臭的气味在厕所里升腾得越来越剧烈。
深红的血色在水中爆发，将整个水池晕成红色，“医生”那双眼睛狰狞得好像随时可以突破水面冲出来。
陈珩清晰地感觉到有一个疯狂的意识在自己的体内逐渐苏醒，这种感觉非常诡异，他感觉自己正在飞快失去身体控制权。
但陈珩依旧镇静，在他看向水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林院长采取了许多方法避免陈珩看到自己的面容，周焕斌在臆想中也阻止了陈珩通过水面映照自己的行为。
这说明“医生”的人格一定是一个彻底疯狂，不受任何人控制的人格。
而陈珩需要的就是这个。
陈珩感觉到“医生”思维正在试图支配他的大脑，他并没有阻止这种疯狂入侵自己，反而全盘接纳。
想要对抗这种疯狂会非常费事，所以陈珩要做的只是在这种疯狂中植入自己的理智。
厕所里灯闪灭起来，整个地板都在颤抖着，半晌这些异变终于平息，陈珩缓缓抬起头，他仍然是陈珩，没有变成那个名叫李建元的医生。
他的脑中席卷着无数切割人体的画面，还有纷乱的疯狂想法，但陈珩丝毫不为所动。
陈珩摸着自己的面庞。没有皮的血肉摸起来手感很奇怪，它们一颤一颤地好像会呼吸。
很奇怪的是，陈珩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医生”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皮肤的异样。
“所以谭康是认识我的，对吗？”
陈珩看着水中的自己，低声说道。
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精神分裂导致了自己拥有了强烈的认知障碍，不仅无法认知自己真实的样貌，甚至还导致了人格分裂的发作，将自己分裂出了一个叫陈珩的病人
但自己本身的样貌是完全没有变化的，所以谭康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谭康不知道通过了什么手段，几乎是掌握了整个病院的监控，那么他自然能通过监控了解到谁才是这个医院真正的屠夫，所以谭康对于自己有着那么多的防备和诡异的情绪。
当然，陈珩并不只是为了自言自语，他是在测试一个事情，那就是此刻的他私下里说话，是否还会受到惩罚。
在静静等待了片刻后，陈珩也没有因为私下说话而被惩罚，他明白自己已经完成了身份的转变，从一个病人到工作人员的转变。
“该结束了。”
陈珩喃喃道，他走出厕所，在李二牛的注视下推门直接走出了病房。
“嗯？你在干什么，你……”
在走廊上的护工看到穿着一身病号服的陈珩在随意走动，他震惊地想要上前阻拦。
陈珩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从朝着楼下的安全通道走去，他刚刚走到一楼，林院长就出现了。
“陈珩？”林院长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你说什么？”
陈珩低声说道，声音压抑且恐怖。
林院长见到陈珩这副模样，松了口气，但陈珩注意到他的眼神明显戒备了几分。
“是你啊，李医生，怎么了？今天怎么突然想出来转转了？”
林院长打趣地说道。
陈珩并不知道身为李建元人格时自己说话风格是怎么样的，所以他只能尽量缩短自己的语句，比如只发出恐怖又怪异的笑声:“呵呵。”
“跟我来吧。”
林院长却听懂了，他见陈珩这副样子，明显松了口气。他带着陈珩朝着电梯走去，一边走他一边低声说道:“我知道你着急，但是你也要遵守病院的规则，行了，这次就不跟你说这个了。”
电梯并不是院长专用的那部，而是那个在侧面的公用电梯，林院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刷了一下以后，电梯朝着并不存在的地下三层极速坠去。
“昨天客户拿走的部位不多，剩下的都按照老规矩来。”
林院长背对着陈珩说道。
陈珩眼神微微一动，头脑深处的剧痛再次席卷而来，客户，什么客户？
陈珩转动着眼珠思考着，林院长似乎在说一件昨晚发生过的事情，可自己为什么完全不记得？
陈珩强忍着头疼，在脑海中拼凑着昨晚的事件可无论他如何回忆他也想不起一个什么所谓的“客户”。
“你怎么了？”
林院长回过头，看了一眼陈珩，他似乎察觉到陈珩的情况有些奇怪。
陈珩反应神速，一边歪着头一边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吓得林院长一个激灵，他大骂道:“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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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电梯门开了，冷气顺着电梯门疯狂灌入，陈珩走入了地下室中，此刻的他再也没有觉得这里的氛围诡异了。
他随手掀开一片塑料布，令人震撼惊悚的一幕出现在了陈珩面前，各式各样的冷冻人体器官被穿成了串挂在了上面，随着制冷机吹出的风轻轻摆动。
而在地下室像这样的塑料布，数不胜数。
“你看那些做什么？都是不要的废品，行了，我去准备一下，你在这等我。”
林院长说道，他朝着地下室的后面走去，消失在了塑料布后。
陈珩默默地盖上塑料布，他朝着沙发的方向走去，掀开了沙发后的塑料布，一面巨大的全身镜出现在了陈珩面前。
镜中的自己并不是浑身流着体液的医生模样，而是一个又高又瘦的年轻人，这是“陈珩”自己的模样。
他正冷笑着看着陈珩，开口说了些什么。
陈珩读懂了他的意思，他在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好了，开始吧。”
林院长已经回来了，换了一身短袖打扮，他露出了自己的胳膊。
陈珩看到他的胳膊上有一条缝合线，缝合线的附近有着大量的脓包。
“把这条手臂取下来，然后把新的手臂给我接上去，我感觉我就快要拥有神的眷顾了。”
林院长微笑着，他用力将溃烂的手臂撕了下来，像是丢垃圾一样扔到了一边，然后一团血肉在他的手里伸缩，吐出了一具尸体。
那是谭康的尸体。
